冬天的第一场雪不大，纷纷洒洒，无声无息，王翼远一觉醒来大地银装素裹，返璞归真。
厚重的积云压低天空，轻薄如纱的白雪已被值日生扫到路旁，清冽的寒风钻进王翼远的鼻腔，松林还未醒来，晦暗不明。
王翼远担心大米一家的状况，早自习一下课，便立马过来查看。
大米瑟缩在纸箱一角，蜷起身躯护住三只小奶猫，睁大双眼警惕地看来人，发现是王翼远后，放松下来，眯眼低声哼唧“喵~喵~”，略带委屈。
王翼远撕开火腿肠放大米嘴边，大米用头轻蹭王翼远手指。
纸箱内的旧衣服又潮又湿，王翼远担心大米一家会生病，遂把小猫放进校服口袋，把大米揣在怀里带到门卫室。
“大米又生崽了？”安保大叔蹲下来慈爱地瞧着在小太阳（取暖器）边取暖嬉戏的大米一家，“这两只像大米，是狸猫，还有一只黑猫，一看就知道这仨是海盗的崽，整个学校就它不是太监。”
“叔，海盗是哪只猫，校网上没有它照片？”王翼远伸出手指逗小黑猫。
“一只神出鬼没的绿眼黑猫，没几个人见过它，连摄像头都抓怕不到它的清晰照片。”安保大叔取下柜子顶的笼子，“大米一直对人有敌意，对你倒是亲近，也是奇了怪了，不过也好，它自己送上门，也省得我去抓了，开春送它和这三只小去隔壁农业大学的畜牧站绝育。”
“啊？”王翼远觉得自己辜负了大米信任。
“啊啥！绝育对猫的身体好，少生病，寿命长。”安保大叔把一个坐垫塞到笼子里。
“嗯。”王翼远被说动，把大米和三小只抱进笼子里，手摸着大米脑袋说：“乖，我明天来看你。”
午休结束，王翼远打了一壶热水，把自己和宋俊轩的杯子灌满。
宋俊轩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坐到凳子上，凑近王翼远，拉开校服外套（有内兜）1，小声说：“你看。”
奶呼呼的小黑猫，用粉嫩的肉脯垫扒拉住口袋边，露出两只碧绿的大眼睛，探头探脑，好奇地左瞧右看。
“大米它闺女？”王翼远扯过宋俊轩外套另一边盖住小奶猫，怕别人看到。
“不是闺女，是儿子。”宋俊轩拉上外套，更正王翼远的话。
“怎么在你这？”王翼远拧紧宋俊轩的保温杯。
“大米给我的，我今天刚进校门，大米就冲出来，咬着我裤脚把我往安保室拉，非得把它的黑儿子给我，我不要它不让我走。”宋俊轩边说边演示大米是如何死死咬住他裤脚的。
王翼远轻怕宋俊轩的腿，让他放下，“大米不是被关笼子里了吗？”
“笼子没上锁，大米会开门，”宋俊轩抽出物理课本，扭头问王翼远：“你怎么知道大米被关笼子里了？”
“我放进去的，天冷了我怕大米受冻，把它送到了安保室。”王翼远把物理课本翻到要讲的那一课。
“叛徒！”宋俊轩把自己的水杯拉到远离王翼远的一侧，“它那么信任你，你却把它送到它敌人那里，它会被……绝育！”
“绝育对它身体好，寿命长，而且冬天太冷，它会被冻死的。”王翼远解释。
“去年比今年还冷，它不也活下来了，更重要的是，你觉得寿命长是件好事，大米未必这么想，你不可以把自己的思维强加到大米身上，还有大米不傻，真的冷到承受不住时，它会自己向人类求助，就像它向人类要食一样，它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宋俊轩气鼓鼓地把凳子搬到走廊一侧，“明明是因为人类的过度扩张，它们才失去生存空间，为什么又要剥夺它们的繁殖权利。”
“我今晚去把大米放了，”王翼远赶忙继续解释道：“大叔说开春才把它们送畜牧站，今晚来得及。”
“大米自己会跑，关键是小奶猫跑不了，大米没办法一次性叼走两个，”宋俊轩把凳子又搬回来，“而且你会被扣分，不如你打掩护，我去放。”
“你也会被扣分。”王翼远拒绝让宋俊轩冒险。按照王翼远的品行，他做不出有违校规的事情，但如果是宋俊轩想做，只要不涉及底线，他都会一马当先。
“那又怎样？又不耽误我考清华，但你不行，如果你要考自主招生，学校表现很重要。”宋俊轩认真解释为什么王翼远只能“协从”。
“你要考清华？”王翼远觉得“考”字用得不准确，“你也许会被免试。”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清华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妈不让我出国。”宋俊轩无奈叹气，“先不说这个，晚上我们一起帮大米逃跑。”
“好。”王翼远知道宋俊轩的执拗，想着到时候自己偷偷动手，绝不让宋俊轩冒险。
王翼远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问：“你妈不让你出国是怕你不回来了吗？”
“那倒不是，我不出国也能做我想做的事，我出国只是想多了解外面的世界，而且国外再好也不是家，我肯定留在中国。”宋俊轩斩钉截铁地回答。
王翼远听到宋俊轩会留在国内，内心窃喜，接着问：“你想做的事，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知道自己对什么感兴趣，但我感兴趣的一定是我以后要做的吗，我暂时还没想好答案。”宋俊轩把头凑到领口看小黑猫睡觉。
上课铃响起，一哥（物理老师单雄义,东明古天乐）踩点进教室，用他那洪亮且磁性的声音讲解“牛顿第二定律”。
“喵~喵~”绵软的叫声在教室异常突兀。宋俊轩立马捂住小黑猫的嘴。
一哥扭头，推眼镜，盯着宇森问：“丁宇森，你又在打嗝？”2
宇森站起来刚想说“不”，瞥到王翼远求救的眼神，无奈改口道：“饿了。”
全班哄笑。
立夏猛踢王翼远凳子，让你欺负宇森，害他出糗。
下课后，立夏从包里掏出早晨没喝的牛奶扔给王翼远，威胁道：“猫饿了，下节课它再敢叫，我喂它吃安眠药！”
宋俊轩立马捂住小黑猫的耳朵，回怼立夏：“老巫婆！”说完赶紧咬开牛奶袋，把牛奶倒进瓶盖喂小黑猫，恐立夏后悔抢回去。
立夏白眼斜睨宋俊轩，懒得搭理他。
班里的同学围成一圈，看小黑猫喝奶，里三层外三层。
“干嘛呢，上课了！”豹哥走进教室怒吼，假装没看见宋俊轩的小黑猫。
下课后，豹哥找到宋俊轩，下达指令“明天把猫送走”。
然后，全班有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时间“与猫共舞”，就算宋俊轩不让碰小黑猫，看到或者听到它的声音也可以缓解学习的不开心。
晚自习下课，王翼远、宋俊轩趁安保大叔站到大门口监督出校门刷卡的空3，偷偷溜进安保室。
王翼远不给宋俊轩反应时间，冲进去抱起笼子就跑，两人跑到大松林打开笼子，大米咬住宋俊轩的裤脚不让它走，再次把小黑猫踢给他。
“它在表达对你的感谢。”王翼远抱起小黑猫。
“我知道，但我反对养宠物，而且我爸怕猫，我不能带小黑回家，小白是迫不得已，我妈捡回来的。”宋俊轩为难地说。
“我带走，乡下更适合猫生存。”王翼远把小黑猫揣在兜里，大米松开宋俊轩裤腿，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大松林。
“现在离放假还有很久，宿舍不准养猫，你准备怎么藏小黑？”宋俊轩边走边问。
“放心，今晚先藏宿舍，明天我想办法。”王翼远送宋俊轩到校门口，看他上车后才回宿舍。
1东明一中冬季校服，有两套，一套是短款石青色羽绒服，一件是长款石青色羽绒服，男女颜色一致。春秋与夏季校服以白色为主，石青条纹点缀其上。
2呼应第四章，忘记了的小可爱们请回看。
3晚上出校门要刷卡，安保大叔监督他们刷校园卡。中午不回宿舍，留教室学习或者中午不回家留学校学习需要经班主任同意。中午可以取外面吃饭，但要准点回来。自行车库也是刷卡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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