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一周的军训结束了,接下来就要在“一号监狱”里开始三年暗无天日的艰苦奋斗,所以军训最后一天,同学们对教官依依不舍,有甚者金豆豆都流出来了,就连五音不全、唱歌要命的立夏也破天荒地在各班拉歌时,边唱边跳地(用肢体摆出相应的字母形状)表演了一首英文歌(abc字母歌)。

    第二天第一节是语文课,豹哥组织重新排座位,按照一中传统,按名次选座位。全班都站在走廊里,豹哥在讲台上念名字一个一个地进去。

    “丁宇森。”

    丁宇森选了第四排南起第三列的位置,门外的宋俊轩不等豹哥喊,径直走到丁宇森前面,一屁股坐下。经过一周的磨练,豹哥显然已经适应了宋俊轩不时神经质的行为,继续念名字:“王翼远!”

    王翼远站在讲台旁边,稍微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宋俊轩右边。宋俊轩瞥了一眼王翼远,“你要坐这?”

    “可以吗?”刚刚坐下的王翼远立马站起来问。

    “随便,”宋俊轩捏着他这个座位原主人画满小人的语文课本丢进桌洞,“我有洁癖。”

    “我爱干净。”王翼远坐下,用校服袖子擦桌面。

    第四名的姜塬坐在了丁宇森后面,这时门外的人纷纷看向立夏,期待着班花班草同桌,给自己枯燥无聊的高中生活画上如同偶像剧般浪漫绚烂、浓墨重彩的一笔,毕竟没有人会拒绝八卦的乐趣。

    陈晨对立夏说:“咱俩做不成同桌了。”

    立夏看了一眼横亘在第五名与第十名之间的人,拍拍陈晨的肩膀,“下一次我考差点。”

    “滚蛋!”陈晨把立夏往教室推,立夏走到姜塬旁边,看着外面吃瓜群众心满意足、了然于胸的表情,转身坐在丁宇森右侧。

    门外的郑徐炎一个“卧槽!”,大步流星走进来坐在姜塬旁边,愤懑地盯着立夏。立夏看着门外的陈晨,无奈地耸肩表示同情,用眼神告诉陈晨,“男神旁边的位置被人占了,为你感到悲哀。”

    “要不要换一下?”郑徐炎在后面拿书拍立夏肩膀问。

    立夏回头,“不用,这挺好的,班级中心,太阳的位置,你是想坐这吗?”

    “我和宇森初中就是同桌,之前也说好了继续做同桌。”郑徐炎说。

    “对不起哦,拆散了你们,下次你考好点。”立夏说。

    “你……这个位置也挺好的,”郑徐炎看了看旁边的姜塬,用手挡着小声对立夏说:“旁边是姜塬,你不心动?”

    “不心动,你是不想给姜塬当绿叶吧,放心,火克土,他抢不走你的风头,”立夏也小声对郑徐炎说,看了眼姜塬提高音量,“二火同学,知道您深谙孔融让梨的美德,是个绅士,但我这人也知道什么是谦让,既然我们都觉得这是个好地方,您坐,别跟我客气,什么女士优先之类的,咱不讲究,再说您已经够热了,何必坐在太阳中心位继续添火呢,就让我来为您遮荫。”

    其实立夏想的是:坐在姜塬旁边,我不得被那群女生恨死,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郑徐炎打得什么注意,无非是想靠着全市第一这棵大树提高成绩,不好意思了,我也想好好学习。

    “再多个火,也是焱,我这人耐热。”郑徐炎看着立夏皮笑肉不笑,在心里对着小人儿暗戳戳扎针。

    “可是你俩在一起就是干柴……”立夏吞下嘴边的“烈火”二字,转而说,“火烧木头,柴尽火灭,焱回回其扬灵1,不吉利。”立夏肉笑皮不笑地回怼。

    “封建迷信都是糟粕,我等社会主义好青年,岂可信这些东西。”郑徐炎拉着立夏的袖子说。两人之间火花迸溅,颇有大战一触即发的势头。

    “安静!就算排位也是上课时间!”豹哥看到立夏与郑徐炎吵吵闹闹,呵斥道。

    立夏转身坐直,朝门口的陈晨指了指自己斜后方郑徐炎旁边的位置,陈晨比了个“ok”。

    姜塬对郑徐炎说:“哥们,我就这么凶神恶煞,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做同桌?”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和宇森更熟嘛!”郑徐炎对姜塬说着用书拍了下立夏肩膀,“我下次必定超过你!”

    立夏没有回头,冷笑说:“拭目以待,不过劝你别白费力气了,宇森欧巴旁边的位置下次也一定是我的。”立夏故意气郑徐炎。

    郑徐炎没有被气到,倒是被“欧巴”两个字恶心到了,而我们话题中心的男主角此时翻开随身携带的单词小本,在扉页座右铭“苟中情之端直兮,莫吾知而不恧2。墨无为以凝志兮,与仁义乎消摇”旁,写下方程式r=a(1-sinθ)3。

    立夏斜后方的陈晨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立夏的这句“欧巴”吓得一激灵,自动脑补狗血偶像剧的情节:完了,学校就这么大,立夏、丁宇森关注度又那么高,“欧巴”这事一定会被传开,图灵要是听到了,肯定要和立夏“打起来”,那她俩要是打起来,我肯定是站立夏这边,但丁宇森要站哪边呢?新欢与旧爱,白月光与朱砂痣,手心与手背,好难选啊。

    陈晨手肘支撑在课桌上,双手托腮,望着立夏精致的后脑勺深深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数学、物理以及化学课,老师先是发了一张随堂测验,然后只用几分钟的时间简单讲解课本上的基础知识,便开始讲拓展知识点。对于立夏来说,老师讲课的速度还行,能跟上自己记笔记,在脑子里梳理知识点的速度,毕竟高一课程自己已经照着课本自学完了。

    数学课上,立夏观察到丁宇森一边听老师讲,一边做随堂检测。等13爷宣布下课的时候,立夏瞄到他已经做完试卷,但他的书从头到尾没有打开过,接下来的物理与化学课他也是同样的操作方式。

    物理课时立夏模仿丁宇森的学习方式,坚持了没10分钟就放弃了,既没有来得及记住老师讲的东西,也没做完一页题。接下来立夏按照自己的方法,继续老老实实听课记笔记,心想:果真学神的学习方式不是我等凡人学得来的。

    一哥的物理课开始还没有10分钟,立夏早晨的那两个烤包子就被完全消化了,饿意催生困意,从胃一路向上席卷大脑,神经中枢停止工作,立起一个大大的“饿”字牌匾,肚子里的“咕咕”声此起彼伏。突然两包仙贝从桌前滑到立夏手边,立夏马上竖起课本,拿起饼干放进桌洞,微微前倾对王翼远低声道谢,趁一哥转身笔书的时候,撕开包装三两口下肚。

    一哥抬头看ppt放映,王翼远又迅速拿出两包仙贝,放在宋俊轩伸过来的手掌心,拿了四包放在丁宇森桌上。立夏瞧丁宇森一心扑在试卷上,根本没注意到饼干,就踢了他凳子两脚,丁宇森疑惑地扭头看立夏,立夏轻声说:“旺旺。”

    “喵。”丁宇森的这声猫叫,清冽干脆,不带尾音,震得立夏吞口水,宋俊轩咬到舌头,郑徐炎还未咽下的水喷到立夏身上,一哥放下手中的ppt翻页笔,“丁宇森,有老鼠吗?”

    丁宇森低头站起来,一言不发,只想跳窗。不知是尴尬还是紧张,开始打嗝,只见他咬紧嘴唇,肩膀随之耸动。

    “哦,打嗝呀,丁宇森,你打嗝很有特色。“一哥推眼镜不苟言笑地说,摆手让丁宇森坐下,底下一片窃笑。时至今日,丁宇森也不清楚,明明自己当时想说的是“嗯?”,怎么一张口就变成了“喵”,难不成是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太久大脑临时短路?还是因为立夏笑容太甜令自己头晕目眩,语言中枢暂时紊乱?

    丁宇森坐下后,把两个仙贝推到立夏面前,另外两个扔给郑徐炎。立夏把仙贝放进桌洞,朝丁宇森用手语说“谢谢”4,也不管丁宇森看没看懂,反正立夏现在上课轻易不敢与丁宇森说话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立夏与陈晨再次和逸蓝、黛紫不期而遇,四人坐在一起啃逸蓝抢到的烤黑糯玉米。

    “我听说你叫丁宇森‘欧巴’?”逸蓝拔出塞进牙缝里的玉米须,对立夏说。

    “我确实叫了,但应该不是你听到的那个样子。”

    “我听说的就是你叫他欧巴呀,还有什么其他样子?”

    “怎么说呢,开玩笑,讲着玩的,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立夏放下手里的玉米,喝汤顺气。

    “这怎么算坏事呢,顶多是一趣事?”

    “哪里有趣了?“

    “白天鹅想吃瘌□□,”陈晨说,“不是我说的外面传的。”陈晨示意立夏看看周围不时朝她们这桌偷瞧的人。

    “以貌取人很过分,丁宇森学习好,人也好,哪里不比他们强,怎么就是癞□□了,再说我也就长得占点便宜,怎么就被他们说得是丁宇森高攀了我呀。”立夏想到丁宇森让给她仙贝,心想:丁宇森人真的很好啊。

    “你不就和他同桌半天嘛,这么快就觉得他是个好人了?”陈晨问。

    “还有你那长相是占了一点便宜吗?我要是长你那样,洗澡不关门,走路都横着。”逸蓝补充道。

    逸蓝啃完玉米,啃苹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厌倦了自己的腹肌,撂下减肥的豪言壮语。

    立夏在自己脸上抓了一把空气,朝逸蓝脸上抛去,“脸给你,你横着走吧,”说完又看着逸蓝色眯眯得笑道,“哦,对了,下次洗澡记得敞开门。”

    “哼~”逸蓝把头发撩到耳后,端起餐盘,扭腰晃屁股,横着走了几步后,朝立夏她们抛媚眼,看到吃饭时闷闷不乐的黛紫终于被自己逗笑了,开心的像个二傻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把餐盘放到回收处,走出食堂大门,没多久捏着一朵蔫了吧唧、玫红带紫的太阳花小跑回来,把花放到黛紫餐盘前。

    “我捡得,不是从花坛摘得,”逸蓝看着黛紫急忙解释,“来食堂的路上,看到有人把它放在冬青丛上,觉得颜色跟你名字很配,所以刚刚去捡回来了。”

    “逸蓝,谢谢!我很喜欢太阳花5,乐观勇敢、自强不息。”黛紫抽出一张纸巾包住自己的苹果,递给逸蓝,“下午还有课,一个苹果一个玉米不够,会饿的,你不胖不用减肥,不吃饭会影响智力。”

    “我就是觉得自己肌肉太多,不像个女的。”逸蓝习惯性挠头。

    “你本来就是女的!”立夏说。

    “对,哪来的像或不像,你本来就是,谁规定女孩子就一定得是什么样子,女孩子怎么就不能有肱二头肌,有腹肌了?!”陈晨肯定立夏的说法。

    “我很想有你的肌肉,那是强大的象征,可以保护自己,保护朋友,多好。”黛紫柔声说着,用手指轻轻地戳逸蓝的二头肌,满眼羡慕。

    逸蓝红着耳朵对黛紫说:“你喜欢?”

    “喜欢啊,那你呢,你喜欢你的肌肉吗?”黛紫抬头认真看着逸蓝反问道。

    “喜欢,它们是我一点一点练出来的,证明了我对篮球的热爱。”逸蓝一说到篮球两眼放光。

    “那你就更没有理由拒绝喜欢了呀,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你自己的努力。我也想像你一样强大,至少可以保护自己。”黛紫说。

    “我可以保护你,你不开心是不是陈弨又找你麻烦了?”逸蓝终于问出了吃饭期间一直想问的问题。

    “不是,他没有,是陈主任让我下午课间操去趟办公室。”黛紫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别怕,我陪你去。”逸蓝抓着黛紫的手说。

    “我不怕,难不成他还能强抢民女给他儿子当童养媳啊?”黛紫抽回手,反倒开玩笑安慰逸蓝。

    “对,别怕,他还能吃了你不成,是他儿子找你麻烦,到哪都得讲理吧。”陈晨放下汤碗,整理餐具。

    “有告诉你班主任吗?”立夏问。

    “就是我班主任转告我的。”黛紫收拾好餐具,四人一起站起来往回收处走去。

    “你班主任怎么这样,他不管管陈弨吗?”陈晨问。

    “管了呀,这不告学生家长了嘛。”黛紫无奈道。

    “课间操结束,我去找你。”立夏放下餐盘对黛紫说。

    “我也去。”陈晨在后面说,逸蓝没说话。

    1选自《文选·张衡·思玄赋》,纷翼翼以徐戾兮,焱回回其扬灵。意思是:安闲有节的飞行缓缓来到啊,火花闪烁显扬神的灵光。用在这里是表明木炭燃烧时,火花四射的样子。

    2同样选自张衡的《思璇赋》,张衡为中国天文学、机械技术、地震学的发展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发明了浑天仪、地动仪,是东汉中期浑天说的代表人物之一,后人誉为“木圣”(科圣),是丁宇森的偶像。

    3笛卡尔的爱心方程式。

    4“谢谢”的手语:一手四指握紧,拇指伸出,朝要表示感谢的人,弯曲两下。

    5太阳花花语:乐观勇敢、自强不息,向往光明,沉默的爱、厌恶黑暗。

    这个花语虽然没有那么浪漫,但是它阳光、明亮,它绽放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对梦想、对生活的热爱。寓意着人们爱的坦坦荡荡,爱的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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