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纷纷进教室,立夏虽已被吵醒了但不愿起来,用衬衫盖住头继续趴在桌上,听到姜塬喊“下楼排队”,才起身揉揉眼睛。

    “哈哈哈,你脸上有字。”陈晨笑着对立夏说。

    立夏还未完全清醒,眯着眼睛,嘟着嘴,用手背擦脸,问陈晨:“还有吗?”

    “这边没有了,你转过来我看看另外一边。”

    立夏把另外一边脸转向陈晨,同时拿纸巾擦书上的口水。

    “没有了,我们下去吧,别迟到了。”

    “嗯。”立夏伸懒腰,手臂打到了路过的丁宇森肩膀,再次对丁宇森说:“不好意思。”丁宇森什么也没说。

    陈晨拿出防晒霜,问立夏:“你这是第几次对丁宇森道歉了?”

    “谁知道呢,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是撞到他就是打到他,难不成我和他上辈子有仇,这辈子就是来找他麻烦的。”

    “有可能,要不然你找个道士查查你俩的八字吧。”陈晨涂好防晒,把瓶子递给立夏。

    立夏接过瓶子,“不用,本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掐指一算……”

    “怎样”

    “佛曰‘不可说’。”立夏脸、脖子、手臂仔细涂好防晒霜,从陈晨桌洞掏出小镜子,左右照了照确保涂均匀。

    “切!走啦,大家都下去了。”

    等立夏与陈晨走下楼,姜塬已经排好队伍就差她俩了。

    姜塬无可奈何地看着刚出楼门立夏,立夏趁大家都面朝姜塬站着没人看到她,走到陈晨后边,一边朝姜塬笑一边用手指在脸上划了一道微笑的曲线,示意姜塬自己知错了,请他老人家多笑笑,不要生气,然后快步走到队伍最前面,站在丁宇森旁边,留意到丁宇森确实往左挪了一小步,开始反思自己早晨骂人是不是真的太凶了。

    下午训练时,立夏尽量控制平衡,但小脑今天仿佛进入青春期,叛逆得厉害,特别不听话,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丁宇森身上倒,气得立夏在心里骂了它八百多遍。

    下午五点半军训结束,立夏囧到不敢抬头看丁宇森,瞥到丁宇森的白色运动鞋上有一个明显的黑脚印。

    去食堂吃饭的路上,郑徐炎与丁宇森走在立夏与陈晨前面。

    “你被踩了?”郑徐炎看着丁宇森鞋问。

    “嗯。”

    “是你右边那个女生吗?”

    “嗯。”

    “长得挺漂亮的。”

    丁宇森没回答,郑徐炎继续说,“你得告诉她,她不能一直踩你。”

    “只有一次。”

    “就算只踩了你一次,鞋印这么深,肯定踩得很疼!”

    “不疼。”

    “小森,男人得强硬起来,市里不比县里,男生女生都会欺负人,不能太心善,他们会认为你软弱好欺。”

    “不是故意的。”

    “哎,你……哎!算了,以后哥罩着你,明天那个女生要是再踩你,往你身上倒,我去找她说。”

    “不用。”丁宇森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郑徐炎的眼睛说,“真的不用。”

    郑徐炎知道丁宇森是认真的,摇摇头,“哎!见色忘友,我家小森长大了。”

    “没有。”

    “没有长大?”郑徐炎低头不怀好意地瞧着丁宇森那里说。

    丁宇森甩开郑徐炎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径直往食堂走去。

    郑徐炎回头往立夏方向看了一眼,便大步去追丁宇森。

    立夏伸长脖子,竖起耳朵,想听清前面的两人在说什么,与丁宇森勾肩搭背的那个男生笑得花枝乱颤,还不时回头往自己这边看。

    “你和他们一块并排走得了。”陈晨往后拉立夏衣角。

    “我就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么好奇?”

    “我下午踩了丁宇森一脚,踩得挺狠的。”

    “怕他对郑徐炎说你坏话?”

    “郑徐炎?”

    “他旁边那男生,俩人就好得跟连体婴样。”

    “你怎么知道?”

    “您老人家莫不是忘了,我和丁宇森初中同校。”

    “哦,我还真忘了。”

    “放心吧,丁宇森要是当时没朝你发火,就说明他根本不在意,他本来就不是背后乱嚼舌根的人,人家一心向学。”

    “我也不是怕丁宇森说什么,就是好奇他那么闷的人也会有这么活泼的朋友,想知道他会和朋友聊些什么。哦,对了,你刚刚说丁宇森会发火,他有对谁发过火吗?”立夏好奇地问。

    “有啊,当时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来来来,讲讲。”

    “下次吧,现在不方便,他们就在前面呢。”

    “咦~你知不知道故事讲一半不接着往下讲,吊人胃口是件很缺德的事。”

    “说书还有‘请听下回分解’呢,好故事一次性听完就没乐趣了。”

    “呵呵!走吧去吃饭,晚了肉包子就没了。”立夏说。

    高一最早下课,立夏他们班军训站队的地方又离食堂最近,因此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买到了肉包子。虽已入秋,但食堂一楼依旧热浪翻腾,小米粥也滚烫难以下嘴,立夏与陈晨便坐在食堂宽阔的房廊下面,一边看打篮球一边吃饭。

    立夏打开小米粥纸杯的盖子,放在凳子上晾凉。

    “看那个扎着朝天辫的,又进了一个三分球。”陈晨用胳膊肘怼立夏,指示她往前看。

    “哟!穿着军训服,还是高一新生呢,不过发型不合格,陈cd竟然没抓他。”立夏嘴里塞着肉馅,嘟嘟囔囔。

    “可能是艺术生吧。”陈晨说,“哎呦!不错嘛,朝天辫牙挺白的。”

    “您厉害,对您的视力表示膜拜,这么远还能看见别人牙白不白。”肉馅太大,立夏被噎住了,情急之下用小米粥往下冲,小米粥刚一入口就被吐回了杯子里,立夏被烫得伸直舌头,不停地用手扇风。

    “刚刚进球的时候他笑了,牙在反光。”陈晨把中午喝剩的水递给立夏。

    就在这时朝天辫的球被另一个男生拍落,滚到球场外路过的姜塬脚边。姜塬捡起球,反手一个三分,投进朝天辫对手的篮筐里,随后两指并拢放在额头,对朝天辫致敬,朝天辫回了一个salute。

    陈晨从看见姜塬的那一刻就停止了啃包子,姜塬进球后更是紧握粉拳锤打立夏肩头,高频率地跺脚,“啊啊啊”地娇羞叫着,“好帅,好帅,好帅啊!”

    立夏被陈晨锤得前后摇晃,没办法好好享用最爱的猪肉大葱陷包子皮,在心里骂姜塬:丫的!没事装什么,小心被揍。

    球场边的女生不比陈晨好多少,一个个面红耳赤,窃窃私语,相互打听那个进球的男生是谁。

    当立夏与陈晨吃完饭路过球场时,篮球对抗赛已经结束了,一堆女生围着朝天辫打听姜塬,朝天辫不胜烦扰,指着不远处的立夏与陈晨说,“姐姐们,他叫姜塬,高一18班,诺!那两个就是他们班的女生。”

    立夏一听,拉着陈晨撒腿就跑。可惜根本没人追她俩,大家继续围着朝天辫,朝天辫双手合十,求饶道:“姐姐们,我就快上课了,现在还没吃饭呢,饶了我吧,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他叫什么,在哪个班了。”

    “他有女朋友吗?”其中一个女生问出大家的心声。

    “额……这我哪知道。”

    “他qq号多少?”

    “我也没有啊。”

    “那他手机号呢?”

    “姐姐们,我连他qq号都没有,怎么会有他手机号,再说了学校禁止带手机。”

    “那你怎么认识他的?”

    “打球的时候,打球的时候认识的,姐姐们,我真的快迟到了,我先走了。”朝天辫仗着人高马大,推开挡在前面的女生,朝教学楼跑去。

    立夏拉着陈晨一口气跑回教室,恶狠狠地回头剜了姜塬一眼,姜塬吓得心头一凛。

    “你说那个朝天辫怎么知道我们是18班的学生?”立夏气喘吁吁地问陈晨。

    “因为你呀,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军训休息时,成群结队从咱班经过的男生是干什么的?”

    立夏把左手放在脸旁,右手高高举起,快速地打了左手一巴掌,佯装扇自己,“让你长得祸国殃民。”

    陈晨翻着白眼,“您要是不喜欢,给我,别暴殄天物。”

    上课铃响起,豹哥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拿着一个笔记本走进教室。

    “咳咳,第一堂课不用太严肃,咱们先聊聊学校纪律。”

    台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具体细则都贴在北边墙上,没事自己看。我先讲讲这段时间重点抓的,首先是手机问题,禁止带手机,这也不用我多重复了,第一次被发现请家长,第二次直接写进个人档案,停课查看,第三次你就转校吧。不是吓唬你们,刚刚开学,这下马威还是要做,谁想第一个吃螃蟹,尽管来,咱们的陈主任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吐个吐沫就是钉,我是救不了你们的,自己看着办。”

    底下有些学生偷偷把手机往塞到包里最深处,豹哥扫视全场,“陈主任今天已经回家,就不算了,放好,哎!明天就不要带来了,教学楼与宿舍楼每层都有电话,有事可以随时打给父母,挺方便的。”

    “谢谢老师。”底下有人起哄。

    “谢我什么,我今天是什么违纪都没看见,但明天可就说不定了哦。”豹哥喝水润嗓子,

    “另外一项重要纪律,学校再三强调的,禁止恋爱。你们现在都15、16了,早恋都算超龄了,现在谈恋爱只能算晚恋,所以‘没有早恋的人生不算完整’这句话对你们无效,你们已经没机会早恋了,再说了好不容易考上一中,一只脚已经踩进大学的校门了,何必自毁前程呢,恋爱那么耽误学习……”

    “老师,你咋晓得就一定耽误学习呢?”苑筱举手问道,

    “乱起什么哄,老师是过来人,能不知道嘛!”姜塬站起来对苑筱说。

    班里哄堂大笑,声浪要掀翻楼顶的架势。

    豹哥拿着板擦用力敲黑板,“安静!”洪如钟的声音力压全场,全班安静下来看豹哥怎么回答。

    “凭我没考上北大,就有资格给你们传授一下高中学习经验,不要恋爱,被叫家长,被停课,不仅耽误学习时间,关键是烦呀,你们就那么愿意听老师和家长唠叨?”

    “不愿意!”

    “不愿意就老老实实地学习,咱校内部的竞争压力有多大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也清楚……”

    苑筱又一次站起来打断豹哥的讲话,“老师,想问一下,您高中的那位后来是分了吗?”

    “分什么分,在家看孩子呢。”

    底下又是一片起哄,敲桌子的声音。

    豹哥笑着看着台下,敲着黑板说:“安静!陈主任虽然回家了,校长可就在后楼上。”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豹哥接着说,“你们是从各个县、市区,千辛万苦考上来的优等生,一些大道理不用我讲,你们自己也知道,不要辜负了自己的汗水。行啦,今天我就讲到这,接下来你们自我介绍,讲一下自己叫什么,初中哪个学校的,顺便把自己的姓名与qq号写在黑板上,别给我装,说自己没有,姜塬记录一下拉一个群。”

    坐在丁宇森前面的郑徐炎转身把一个纸条放在丁宇森桌面上,“你的qq号,只见你登过一次,怕你忘记了给你写下来。”

    “切!连自己的球球号都记不住。”一旁的宋俊轩冷嘲热讽。

    “原本就是一次性使用的qq号,没事记这玩意干嘛。”郑徐炎回怼宋俊轩。

    “记住了。”丁宇森把纸条扔到桌洞里,纸条背面还有一串数字19940821。

    “我爸10年前的号码我现在还记着呢。”宋俊轩说。

    “没猜错的话,10年前你2岁多吧,两岁不喝奶能记住9位数的手机号码,真的很厉害,很棒!”郑徐炎明褒暗贬。

    “不是9位,11位,哼!我本来就很厉害。”宋俊轩双手环胸,头朝上45°倾斜,嘟着嘴说。

    郑徐炎心想:这小孩绝了,是真听不出好赖话。

    大家按照座次从第一排第一列开始介绍,立夏是第五个上台的。

    立夏上台,把散落的碎发拢到耳后,“大家好,我是姜立夏,初中是阳原县雁回镇(中学),喜欢阅读,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成为朋友。”

    “哪种朋友?”又是苑筱起哄。

    立夏眼神凛然,侧头盯着苑筱,冷笑说:“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1。”

    苑筱还在想这句话的意思时,豹哥抬头有些吃惊地看了眼立夏,随后指着苑筱说:“闭嘴吧,就你话多,随意打断别人说话,你很礼貌吗?”转头对立夏说,“姜立夏在黑板上写一下姓名与qq号。”

    立夏在黑板上写下“姜立夏”与一个七位数,底下不少人开始记,姜塬“扑哧”笑出声,丁宇森扫了一眼数字,低头继续与一道物理题作战。

    1出自《论语.季氏》\"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损友”古意是对自己有害的朋友,不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伤害,与“益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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