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说的那人，可是他？”
“嗯。”宋漾之没有隐瞒，回头却见黎鸢表情古怪。结合对方先前问自己那人是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差点喷笑出来。
走近小声解释道：“说了不是心上人，只是我往后的挚友。他平日里就是这样的，喜欢演戏。也不是喜欢扮成那样，他什么都喜欢扮，只是昨日把我认成女子了，今天便也着了个妆。”
“女子？”
黎鸢原想问，他是挚友，那另一个自己呢？谁高谁低？
又听宋师兄被认成了女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虽说是比一般男子清秀好看了些，倒也没有分不清男女的程度。再说那人既擅长易容，应该不会把人认错才是。
这么疑惑，便也这么问了。不想师兄只是笑笑，凑近了他的耳边，轻声道：“他不是人类，对不同的物种有些脸盲。”
“原是这样。”耳廓微麻，却没有避开。注视着宋师兄温和的眉眼，不知怎么松了口气。
许是因为……宋师兄的心情又变好了吧？
谢星回不合时宜的被推了过来，尴尬的询问：“师兄，老姐让我问你，在这白言城怎么那么多相好。”说着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番易了容的黎鸢。
看着和宋师兄的脸有些相似，疑惑的嘀嘀咕咕道：“这个不是相好吧，是弟弟？”
宋漾之好笑，轻拍了下小家伙的后脑勺：“谁教你们的，什么‘相好’，别胡说。”
见人抱着脑袋，还不忘打量身后的黎鸢，随口道：“差不多是弟弟吧，叫他寒素便好。”
黎鸢忽的抬头看向宋师兄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舒服。
梦里窥到的另一个自己，可不就是被称为“寒素真人”吗。
注视了半晌，也没说出不要叫这个名字的话。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宋师兄询问他们试炼的怎么样，是否用饭。
总觉心口堵得慌，好像自己的东西已经被许多人瓜分干净了般，没有一点留给自己。
直到师兄回头看他，也知道对方要顾及那么多人属实不易，自己不能再添麻烦。
走至师兄身边，余光便能瞧见的地方。见人像是想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最后还是放弃了。不悦的看向可以肆意向师兄撒娇的双胞胎，很快又敛了神色。
天色见暗，回到客栈解散后，黎鸢看着在朝阳峰见过的师弟师妹们，和宋师兄友好攀谈互道晚安。
眸色渐深，直接跟进了宋师兄的屋里。把与宋师兄同屋的刘夏关在了门外。
刘夏懵了会儿竟也没多计较，自知师弟比不过亲弟，灰溜溜跑去找谢星回了。
宋漾之进屋也没看身后，却是预料到了般，径直打起了地铺。
“师兄。”
“嗯？”
“没什么。”黎鸢闭了闭眼，压下了对宋漾之的质问。
背对着他的宋漾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麻利铺完地铺，坐在被褥上回头看向他：“和我师弟师妹们相处不好，不用逼着自己和他们相处。真的没变呢，那时的你也同他们合不来。”
“师兄，我不是他。”
看着黎鸢严肃的表情，宋漾之渐渐收了笑：“抱歉。”
两人静默半晌，宋漾之起身想下去找点吃的，顺便躲躲这尴尬的情形。却被黎鸢拉住了胳膊，那手微松，顺着手臂滑落，最终握住他的手。
“师兄……”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抬眸注视着宋师兄略带疑惑的眸子，眼前人正认真倾听着他的话语。最终出口的却是：“师兄，我怕，今天可以陪我睡吗？”
宋漾之也没有怀疑，想到对方被关在那种伸手不见五指，阴冷潮湿的地方那么久。一下就心软了，也不说什么自己喜欢男子，不合适云云。满口答应了下来。
两人随意用了些饭食，便躺到了床上。
与宋漾之后知后觉的不自在不同，黎鸢直接伸手进了宋漾之的被窝，摸了会儿握住他的手，一点一点的钻进了对方的被窝。
等确认对方除了紧张没有其他反应后，掰着他的肩面向自己：“不是说弟弟吗？”后面的话没说完，黎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微低下头，将自己塞进了宋师兄的怀里。
紧紧箍着，像是提前预料到了对方会想挣脱。无视了所有的劝说和微不足道的挣扎。
“师兄，我窥见的……”
宋漾之听闻这话，一时僵硬，生生停了所有动作。
“我窥见的你，总是很寂寞。能温暖你的师弟师妹们，却不能温暖自己。”
“你总是一个人看着他人嬉闹。”
“后来，你看见了我。”
说着在宋漾之怀里蹭了蹭：“之后我们认识了，你试图温暖我，我试图让你不再露出寂寞的神情。我们互相就像是在拯救另一个自己。”
“后来，你身边有了我，我身边有了你。不管我们彼此遇到什么困难，都是最为记挂彼此的。情绪有了变化，也是彼此最先察觉。”
“会发自内心的希望对方好，有什么事第一刻便想同对方分享。能包容理解彼此的一切。”
“师兄你是‘我’的唯一，‘我’曾经以为我也是你的唯一。”
“现在怎么变了呢？你身边多了好多人，已经不能第一时间看到我了。我只能站在你的身边，等你空了闲了，分一点余光里的关注。”
宋漾之强硬的掰开了黎鸢的手，黎鸢此时也主动卸了力道。
看着黎鸢的发旋，宋漾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知道了什么？”
黎鸢缓缓抬眸，血丝猩红了眼眶，努力保持着平静：“我不知道，我能窥到的仅仅只有这些。他也最多只允许我能窥视到这些。”
重新靠上师兄的胸膛，低声喃喃：“藏得可好了，一星半点都不愿泄露。”
“可我猜啊……师兄喜欢男子，是不是因为‘我’？”
“但他为什么不愿让我知道这些呢？”
黎鸢知道另一个自己多半是想独占，或留住唯一属于他的宋师兄。却还是轻声呢喃着问出了口。
宋漾之听完这话却是犹如重回寒冰湖里，心也慢慢的凉透。
起初被黎鸢猜出自己心悦过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总觉得这事迟早暴露。
但……另一个黎鸢刻意不想让现在的黎鸢知道这事是什么意思。
听对方的意思，这事还被瞒的死死的。
有必要吗……
那么不希望自己喜欢他的事被现在的黎鸢知道，自己喜欢他是那么困扰的事吗？
自己也有好好的收回心啊。
感觉被打了个火辣辣的巴掌。
黎鸢察觉到了师兄的僵硬，后面的话便也憋了回去。
他知道的太少了些，现在的一切也只是空想。
比如要是两人如果当真心意相通，又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
阖上眼，重新环住不再反抗的人：“师兄。”
“嗯？”
“师兄。”
“嗯。”
安静良久，就在宋漾之慢慢平复下来时，一声“漾之”重新让他绷紧了神经。
垂眸对上幽深的眸子，竟一时分不清眼前的是哪个黎鸢。
被亲昵的蹭了蹭，刚放松些，疑惑小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叫他，又被一句话激的脊背一僵。
“他老这么偷偷叫你，师兄知道吗？”
宋漾之甩开黎鸢的手，坐起身注视了同样慢慢爬起的人片刻。化作黑雾离开了原地。
他知道，他知道回溯前黎鸢老这么偷偷叫他。
第一次便是在两人偷偷喝酒时，他醉的糊涂，连声道着“喜欢漾之”“只想同漾之一人一辈子”。
说的他脸颊臊红，脑袋空空。
之后呢，之后……
还在他春心萌动，以为终于得到回应的时候，却听对方控诉般的说：“漾之，为什么你不能同我喜欢你那般喜欢我，你别那般喜欢我好不好。我想同漾之两人，一辈子。”
就在他开始动摇是否理解错了对方话语的意思时，一句：“师兄弟便好，可以了。”瞬间打破了他的所有幻想。
被禁锢在黎鸢灵魂深处的另一个灵魂，像是感受到了宋漾之此时回忆起的记忆，在沉睡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
当时他正苦恼着自己的心悦之人，天天用一种随意的语气，将喜欢他挂在嘴边。
每每以为对方是同自己心意相通，他却偏偏在“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后面跟上一句“你也太可爱了。”
完全就只是把他当个孩子看，即使他故意站在那人身边，期待着他能发现自己已经比他高出许多，也不是个孩子了。他依旧会觉得自己小孩子心性，觉得是在调侃他个子矮。
观察了许多次，师兄从来没有露出羞涩的表情。明明那么容易脸红的人，没有一次说“喜欢”时会脸颊泛红。
他一颗心也渐渐沉入了谷底。
直到那天他故意把自己灌醉，向师兄说出了心里话。
昏昏沉沉根本看不清师兄的神情，但逼出酒气后，清醒的脑子却不敢在闹下去。
假做依旧迷糊的找补：“师兄弟便好，可以了。”
他不该多求的。
后来师兄同意了，说会同自己喜欢他那般喜欢他。
他在欣喜中沉沉睡去，师兄那时看不出情绪，像是下定决心放弃些什么的神情却深深刺痛了他。
第二天，师兄的笑便不那么纯粹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不应该强迫师兄的，漾之最是心软了。明明知道那样的话对师兄来说全是负担，还是说了。
我可……真是个烂人。
所以，他说谎了：“昨晚我喝醉不记得之后发生什么了，师兄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你怎么了？”
就让一切都如没发生过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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