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羽和刺史李莲之女解除婚约的事情引起轩然大波,虽然凌州城的早就知道凌少羽一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却怎么也让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哪怕是首富之家,能够攀上刺史的家门,那也是祖上积德了。
而在这则消息之后,更加令人震惊的还是凌少羽将要迎娶悦红苑的小婵姑娘了。
一个首富之家,舍弃刺史亲家,反而去娶一个烟柳之地的女子,这种荒谬的事情,也只有凌少羽能够做出来了。
虽然出入悦红苑的人都知道小婵姑娘是刚刚来到,还未曾有过恩客。但是在外界人眼中,凌少羽无疑是昏了头才会这样做。事实如何并不重要,众口铄金,人们也乐意相信是这样。
李家闭门不出,凌家大张旗鼓,如此泾渭分明的区别,成为凌州城这些时日的话题,都在猜度究竟谁更得利。
同时,黄天引与李莲也在为大战做准备。
有西蜀孙无名在,李莲几乎无法腾出手来支援书院,即便可以依仗书院之力,加上文曲星照略胜武道,也只是能打败他,却无法甩开他的纠缠。
而前朝那里,势必还有三境修士的存在,那便是黄天引必须挡下的人。
就在凌州各方势力俱皆筹划之时,关州封亦平再度来到老师的住处。
这是地处王朝南方的一处幽林之中,流水潺潺,清冽澄澈,是个上佳的隐居之所。封亦平踩在树叶上,沙沙声让近处树枝上的飞鸟都惊飞。
“老师,学生再度来访!”
屋内的老人看不见东西,说话也掌握着分寸,好似稍有情绪波动,便会牵动心脉骤缩。大抵也因为这样,他的听觉远超于普通人。
“进来吧。”
封印平推门而入,恭谨跪下道:“老师!”
“嗯。凌州的事情如何了?”老人话语简短,但句句都能抓住重点。
封亦平起身侍立一旁,“如老师所言,凌少羽大摇大摆得赴宴,不过是一个试探,想要我们隐藏的高手浮出水面。”
“不必自谦,是你自己领悟的。”
“谢老师夸赞。”
“夸赞?你错了。你动用了死士吧。”
“知我者,老师也。学生的确动用了两名武道二境的死士。”
“仔细想想,这次的计划,你总共犯了几次的错误?”
“三次!”
“七次!”
封印平倒吸一口气,尽管这些年来他已经足够努力得展现自己的聪慧,但在老师面前,始终是那般稚嫩。
“还请老师解惑!”
老人缓缓回复气力,酝酿很长时间才道:“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书院与刺史府中,而忽略了凌少羽身边的人。若我所猜不错,凌盈盈必然在此局中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此为汝之错一也!”
封亦平虽然知晓老师看不到,依然垂下头颅,“的确如老师所说,动用两名死士,却还是功亏一篑。原因就在于凌盈盈以命为凌少羽拖延时间。”
“没有在凌盈盈彻底掌握武道力量之前斩杀任何有影响的因素,是你轻忽了她保护凌少羽的决心。但在得知凌少羽将要与刺史李莲之女成亲之后,你做了什么?”
“学生来找老师商议……我……知道错在哪儿了。”
“明明知道此事必然是京都的意思,他们也会趁此机会引出我们的隐藏的势力,可你依然选择了动手。莽攻错二!”
封印平脸颊发烫,他自以为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但老师一语道破自己的破绽之处。
“第三,既然出手,便要有十足的把握,没有成功,反而将为数不多的死士折在里面,此误判错三也!”
“第四,无法在他们做出准备前,出其不意的动手,却来找我商讨对策,寡断之错!”
“一役失败,只会让对方加强警觉,日后再想成功,便需十倍之力。无谋之错!”
“没有与西蜀九王那里达成默契,不知如何在两方势力中赚取最大的利益。少思之错!”
“最后,你自觉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却无法为自己的愚蠢承担后果。身为一国重臣,你有负我的栽培,有负文武期望!”
接连说了这么多花,老人语速逐渐加快,气息也开始酷烈收缩,几乎有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
封亦平跪下叩头,“老师所言,学生句句铭记,必当从此事中吸取经验教训,再不会犯如此之多的错误。”
老人静默不说话,是在惩戒他这个弟子,也是希望他真的能够成为复国的谋臣。
良久,封印平双膝已经酸麻,近乎没有知觉时,老人在终于开口道:“起来吧。”
封亦平虽然忍得艰辛,却是道:“学生想要跪下聆听老师教诲!”
似乎老人并不介意如此,也不再执著此事,他想跪,便一直跪着吧。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学生本已有计划,但听了老师教导,自觉还有疏漏之处。待学生回返,必然重新思虑。”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几乎都是交由你来处理,只有涉及重要的决定,才说一些自己的建议。这些年,你辛苦了。”
封亦平不过二十岁,却已经背负着复国的重担,也是自儿时起,便从文道转入武道,哪怕不算他的谋划之心,这身武道二境的修为,也足以傲视当代人了。
“学生,不辛苦!”
咬着牙的封亦平如此说道。身为前朝大将军之子,这是他的责任,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挣脱不得的宿命。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是铭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只要他一天没有舍弃作为人的资格,这些圣贤之言便会驱动着他不断去逆天而行。
“我老了!”
老人似乎实在感慨时光的无情,又似乎,实在向封亦平交托身后之事。
“老师您……”
封亦平想说老师仍有富足的精力,为复国之路谋划。但老人伸手阻止了他的话。
“人各有命。当年文圣虽然晋升四境,却也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果。如果以寿命久长来说,我可算是赢了他一次。”
临了,老人又加了一句,“勉强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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