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忧踏入文治境的西蜀九王会不择手段,而我在担心,无法修习文术的你,只能选择文治,而那时的你,又会是怎样的心境?”

    凌少羽在昏暗中看向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少年。

    这下轮到王笑云愣住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有过顾虑,但是为了凌少羽,他必须那么做。当你有了一个必须做的理由,后果与代价,便只能暂时搁置。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的人,凌哥儿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凌少羽假装痛心疾首,“我以为我们之间已是胜于亲兄弟了!”

    “额……”

    “看到你回复之前的狡黠,应该是没大问题了。”王笑云说着站起身来,“我的叮嘱也许多余,毕竟我还未真正踏入文治境,不知会有何变化。但凌哥儿,万事都要考虑周全。”

    凌少羽也起身,“你要走了?”

    如果王笑云不走,便会一直为凌少羽出谋划策,也会陪着他渡过许多苦闷的日子。但王笑云让凌少羽自己考虑周全,那代表着他将要远行。而且是,很难再见的远行。

    “是,举人之名既得,下一步该是会试与殿试。我的道,我的路,也该由此展开。”

    “京都不是一个好地方。”

    “也许吧,但是对于天下读书人来说,那里是至高门庭,是唯一的归宿。”

    “你也会入朝为官吗?”

    “看机缘吧。若是能在朝中掣肘,帮助凌哥儿,也是一件幸事。”

    “若是文治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心志呢?”

    “我本心不泯!”

    凌少羽不再相劝,既然决心已下,强行留下他,也无意义。“盘缠够吗?”

    王笑云垂手道:“凌哥儿这些年的帮扶足够了。”

    “书院之中除了修习文术的正心修士外,多是见钱眼开的文治境,你自我花销应可足够,但是一应打点之事,却不考虑了?”

    “凌哥儿有心了。有黄先生的手札在,相信他们不会太过为难我。”

    “原来如此。”

    面对王笑云的抉择,黄天引十分欣赏,修习文术的读书人,皆应有这种气魄。所以特命学生文愚将自己的手札送给王笑云,无论是重拾文心,还是入主文治,这都是极为珍重的物品。而有了黄天引的铺路,哪怕京都书院对于王笑云颇有微词,也只能接收。

    “你走吧。但愿我们再次相见时,不会是敌人。”凌少羽道。

    王笑云转身而去,“我欠凌哥儿的,还未还清!”

    凌哥儿走了,屋内又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往常时候床前有丫鬟伺候着,院子里有仆人们的大闹,还有有花香入窗。

    但如今的凌少羽,最好的朋友王笑云离开了。最亲爱的姑姑重伤,生死难料。一瞬间的颓丧,让他几乎万念俱灰,只想就此一死了之。

    就在他生出这股念头之时,脑海之中却再次浮现神异的声音来。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无惧!”

    凌少羽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凌州书院与黄天引辩论之时,他本想说的话,却是开口变成了另一种内容,好似早有人准备好了说辞,只是借他之口吐露。

    这种神异的事情,让凌少羽不敢妄自揣摩,更不敢向任何人提及。即便是他的姑姑,他也不敢有丝毫透露。联想到关乎他本身的文圣武神传言,更是让他明白事关重大。

    此时的凌少羽,没有了之前的颓丧念头。他还有身上的秘密没有解开,还有背后筹划之人没有找到,还有姑姑的仇没有报。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此时的意志消沉,只是蹉跎时光。

    翌日清晨,凌少羽便赶往了徐子明的府中。

    “姑父,我姑姑她如何了?”凌少羽显得十分焦灼,徐子明不让他进去探望,还说姑姑需要静养,不能被人打扰。

    徐子明只是无奈得道:“如果你想她早日康复,便不要进入惊扰她。”

    “姑姑的伤,竟然如此之重吗?”

    凌少羽暗暗攥紧了拳头。连王笑云失去修为,他也要去书院要个公道,遑论他最亲近的姑姑了。“凶手呢?”

    “已经被我捏碎了全身骨头,用万剑刺穿了心肺!”

    “好!”

    徐子明却是颓然坐下,“他们是死士,疼痛对于他们来说并无太大意义。没有杀掉你,便是他们任务失败,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路一条。我也只是找回一点心理安慰吧。”

    凌少羽道:“这些死士虽然死了,但是背后安排这一切的人还在。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的后果。”

    一向只是顽劣,却从未有过害人之心的凌少羽,眸中竟然闪过一丝可怕的杀机,被徐子明敏锐感知到。

    “羽儿,这些事情姑父会着手处理,你安心待在凌州就好。”

    “不,姑父,不是我安稳待在凌州,事情就不会找上门来。就像我已经在凌州安分守己十几年,京都那里还是放心不下,逼我进入齐家境。而前朝欲孽也试图将我袭杀,推动西蜀九王起兵。只要我还在凌州,事情就会源源不绝的发生,直到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因为我倒下。”

    徐子明道:“羽儿,我不许你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你才导致如今的局面,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受牵连的孩子。而那些真正在背后谋划一切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羽儿明白。但他们既然给了我这个身份,那就顺水推舟。”

    “你想怎么做?”

    凌少羽道:“姑姑暂时醒不来,但外面已经蠢蠢欲动了。过些时日我会广而告之全城,迎娶悦红苑的小婵姑娘为妾,届时也是我晋升齐家境的时刻。相信无论是西蜀九王还是前朝余孽,都会拼尽全力阻止我。”

    “这样太危险了……”

    徐子明还要再劝,却闻凌少羽道:“姑父,难道听从京都的安排就没事了吗?即便与李婉儿成亲,还是一样的局面。只要我证道齐家境,书院黄天引与刺史李莲都会出手护持。而那些宵小之徒,便不得不面对两位修身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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