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含着泪水跪于一旁,带着哭腔说道:“侧妃娘娘,奴婢知错了。”

    几人见到素日里活泼可爱的青禾变得如此可怜,顿时拳头都硬了。

    廉洛雅很是夸张道:“沐侧妃这般听风就是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娘娘的院子也能由你做主了。”

    陆令心则贴心道:“沐侧妃娘娘初来乍到,对于咱们王府里的人也不甚熟悉,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沐芸萱不敢说廉洛雅,只涨红着脸侧过头对着陆令心咬牙切齿道:“不用你在这儿假惺惺。”

    宋薇璇正安排人将青禾与沁萱带下去安抚,闻言已是极为不耐:“沐侧妃,本王妃念着你初来乍到,先前之事已是不究,今日你又在本王妃的院子里无故撒泼,日后见到了你母亲,本王妃也是要好好问上一问的。”

    沐芸萱一听这话有些慌张,若是宋薇璇告诉了母亲,母亲就会告诉父亲,父亲定会嫌她没出息,干不了大事,对自己不喜。

    但她又不可能对着两个奴才道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谁让她犯了妹妹的名讳,姐姐您知道妹妹要进府里来的,早该让她换个名字才是。”

    这话说的勉强还算有理,沁萱只是个通房,连侍妾都算不上,下人是需要回避主子的名讳,不能用相同的字的。

    让沁萱换个名字,这事虽然简单,但宋薇璇也不想就这样依了她,想了想说道:“这事也不难,日后便不叫她沁萱姑娘便是了。”

    沐芸萱心中一喜,又听宋薇璇问青璃,沁萱的本名是什么,青璃回道她本姓袁,父母起名就叫沁萱。

    宋薇璇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沁萱这名竟是原生父母起的。

    沐芸萱急急道:“姐姐给她换个其他的名就是了,问本名做甚么。”

    “娘娘,王妃娘娘,奴婢这名,是甫一出生爹娘替奴婢起的,奴婢三个月大时爹娘就因洪涝丧了命,奴婢坚持用着本名,也是为了留下对爹娘的一份思念……”

    沁萱从侧殿飞快走出来,扑通一下跪在宋薇璇面前,涕声泪下:“从小奴婢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好不容易长到五岁进了宫,贵人们都可怜奴婢的身世,这才允了奴婢依旧用自己的本名……”

    在场几人皆是父母俱在,少女时期没吃过什么苦的,听了这番凄惨独白,心中都有些酸涩。

    唯有沐芸萱依旧不悦,她跺了跺脚,不依道:“即便如此,那她不过是个做奴才的,就不能与我用同样的名字!”

    沁萱跪坐于一旁,闭着眼留下绝望的泪水。

    “王妃说的对!”

    突如其来的一声男声打断院内众人的思绪,宋薇璇抬头瞧见顾靖逸从前头走进来,正要说话,哪知沐芸萱站的更近,转身一个笑颜如花,抢先迎了上去。

    “王爷,您怎么来了?”她仰着头,一脸娇俏地看着他。

    顾靖逸没有理睬她,一路走到宋薇璇身边,轻轻托着她的腰,问她今日可有哪里不适。

    宋薇璇摇摇头,抬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领。

    这二人虽无几句多余的话语,但是人都能看出他们感情甚笃,亲密无间。

    别人都已习惯了,只沐芸萱瞧着这一幕,眼睛都要妒红了,她凑上去笑着问道:“姐姐,您都怀有身孕了,还是不要如此劳累了,不若由妹妹代劳如何?”

    顾靖逸冷着脸不客气道:“王妃如今胎像不稳,你还是少出现在她面前,免得招人心烦。”

    沐芸萱见他当着众人的面,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十分委屈,捏着帕子不甘心道:“王爷,姐姐怕不是忙忘了,太后娘娘说了一些话,还没转达给您罢,不如晚上您来妾身的院子,让妾身告诉您好不好?”

    众人的眼神在这三个人身上不断来回,也是好奇太后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沐侧妃单独告诉王爷的。

    顾靖逸按了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知道沐芸萱是一直在等他一个说法,转头拍了拍宋薇璇的手,回道:“也罢,今晚就本王去一回你的院子。”

    沐芸萱听了此话简直喜出望外,她缩在袖中的手已是颤抖不已,连接下来顾靖逸对宋薇璇说的话也没太听清楚。

    “从明日起,便将沁萱升为侍妾,等同于陆侍妾一般罢。”

    宋薇璇微笑着应道:“王爷说的是,袁侍妾文静沉稳,我瞧着也很是喜欢。”

    说罢又转头看向众人:“你们也听到了,明日起便要改口唤她袁侍妾,不可再唤沁萱姑娘了,免得再闹出今日的笑话。”

    沁萱本是绝望以为今日一定会被改名了,哪知喜从天降,竟是因祸得福给她升了位了,侍妾与通房,便是奴才与主子的一道分界线,日后,再不会有人将她当做奴才轻视看待了。

    “好了好了,别磕了。”宋薇璇连忙着人将不停磕头的沁萱搀扶起来,笑着说道:“之前你一直住在后院罩房里,如今成了侍妾,就搬去陆妹妹院子里,那个空着的右偏殿里去罢。”

    “多谢王妃娘娘,多谢王妃娘娘。”沁萱感激涕零,抹着眼角站起来后,才想起顾靖逸,对着他也道了声谢。

    顾靖逸瞧着她明显敷衍更多的态度也是一笑而过,抬头看向沐芸萱:“沐侧妃,今后再不会有人直呼你的名号了,你可是满意了?”

    沐芸萱还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喜悦之中,浑然不知她这一闹还送了个好给别人,只侧着头瞥向那个男人,媚眼如丝道:“王爷,妾身都听您的。”

    宋薇璇瞧着心早已飞远的沐芸萱,冷笑一声道:“本王妃累了,都散了罢。”

    陆令心扶起沁萱,随同廉洛雅一道告退,回去替她收拾东西了。

    宋薇璇也由着顾靖逸搀扶回屋内了,只余沐芸萱带着两个丫鬟站在一旁。

    “月兰月兰,你听见没有,王爷晚上要来本侧妃的院子了!”她抓着月兰的手,兴奋地叫了起来。

    两个丫鬟好不容易拉着她一路回到星芜院,沐芸萱又急急忙忙,抛下二人去找晚上要穿的衣衫,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没有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喜悦。

    “蕊儿你回去歇息罢,到了晚间再过来,我们都没你在王府里待的时间久,你应该知道王爷有何忌讳的,到时记得提点一下娘娘。”月兰这些日子也隐约察觉出蕊儿的不一般来,对她也很是客气。

    蕊儿谢过之后,赶忙回到了自己独住的房间里,那帕子在她手中已经握了太久,她拆开一看,帕子的中间已经变成了一片红色。

    她心中一喜,连忙拿出纸条,写上几字,趁着午后,下人最慵懒松懈之际,塞到了账房门背后,一块松动的砖头里,然后匆匆离去。

    不出两个时辰,这张纸条就被送到了慈安宫,钟太后的手中。

    钟太后展开纸条默默看过,随即叫来慧文,叫她扔到火烛上去点燃烧烬。

    慧文匆匆将纸条烧完,心中还等着下文,又回太后面前。

    太后也不瞒她,随口说道:“老三媳妇果真是怀有身孕了。”

    慧文见逸王妃并没有因她之事而对她的子嗣有碍,刚要松一口气,又听太后接下去说道:“不过那送去的观音像上,药效也并未散去,只要老三媳妇将它放在跟前不远处,早晚是会起效的。”

    慧文听了此话,还是心下一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娘娘,您怎知药效未失呢?”

    钟太后心情正好,也乐得多说几句:“蕊儿那小丫头大胆,哀家不过是提点了一句,那玉观音浸泡的药水中,有一味叫甘蓝草的药草,遇到白醋,醋便会变红色,她竟敢当着那许多人的面去试了。”

    太后的心腹福统领不但武功高强,还是个善懂药物之人,他在太后原来给的药方上加了那味偶然发现的药草,用白醋一测,就能知道那晒干了无色无味的药水,是否已经发散掉的情况。

    慧文暗暗记下,噤声敛手退至一旁,又听太后叫来了慧绣,直言问道:“端王那边怎么样了?”

    两个大宫女都吃了一惊,这是太后这些年来,首次当着第三者的面,公开讨论这些私底下的事。

    慧文带着审视的眼光看向慧绣,她这才知道原来不单她一人是替太后做这些事,素日里低调安静的慧绣,原来也在做同样的事呢。

    “端王妃在正殿旁边单独设了个小佛堂,安置您赐过去的玉观音。”慧绣只打探到这个消息。

    太后指尖点点黄花梨扶手,这是她不耐烦的表现,慧绣缩了缩脖子,想了想补充道:“不过端王爷他,他好似不喜欢府里的那两个侧妃,侍妾也好几个月才见上一回,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书房里。”

    是不好女色?

    钟太后虽是依旧不满,但也知道她没有人手在端王府,无法探得更深的消息,指指慧文说道:“慧绣你虽听话,但脑子还是慢了些,日后要多向慧文请教。”

    慧绣讷讷地应了。

    “不过,”钟太后话音一转,半是玩笑,半是狠厉道:“若是哀家知道你们胆敢沆瀣一气,将哀家吩咐你们的事情泄露出去半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罢。”

    她见二人俱是缩着脖子一副惧像,满意地点点头:“都出去罢。”

    慧文走出正殿后这才将一直提着的心放下,她转头看向慧绣,本以为她是个深藏不漏的,谁知慧绣迷糊地问了她一个问题:“慧文姐姐,太后娘娘如此看中那玉观音是为何意?她为何要关注端王爷的后院之事?”

    慧文打量了她一会,瞧着不似作假,这才勾了勾手,带她走回自己的屋子,关上房门。

    又过了没多久,紧闭的房门打开,走出一个失魂落魄满脸惨白的慧绣。

    慧文坐在里间满眼冷笑,呵,太后要做的事,可是你无法想象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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