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拿钥匙的手停下,院门大开着没有上锁,从里头传出零星的声响,应该是许崇从医院回来了。
今天她还没有去池妄那送吃食,而是按以往的时间回的家。
光亮从橱窗里零星透出,安楠正巧能看到他站在水池旁低头忙碌的身影。
“外公。”
坠着白发的头抬起,安楠对着这张明显应为这几日的操牢而渐显消瘦的脸终归是心疼的。
自然的接过了他手里清晰的菜叶,“我来吧。”
安楠知道他要说什么,垂下了眉眼,顺势将其挤到了一旁。
“外婆那边怎么样。”
生硬的扯开了话题,堵住了他的嘴。
许崇显然也被她这话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接着她的话答道:“挺好的,情绪上基本算是恢复了。”
“你不用担心,过几天我就接能回家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和她先前问过医生的状况基本一致,徐徐点头。
水龙头依旧开着,水寻寻利利地划过指尖,冲洗着嫩绿的青菜叶子。
许崇眼底带着浅浅笑意,把洗好的菜叶放入一旁干净的篮子里。
“想你外婆了?”
安楠低低的应声。
“快了,过几天就能见到了。”
许崇没再开口,安楠细细搓着菜梗上的泥星子。
眼角的余光瞥见,许崇小心地打着哈欠。安楠心里清楚,他是怕被陪她看到心疼。
“在医院里陪外婆住的这几天因该都没睡好,疲劳驾驶不好。”
“外婆最近吃的清淡,基本我都会烧。趁着这空挡你去房间睡一会,等会照顾外婆也好有些力气。”
许崇知道她的心意,笑着摇头。
“不用,外公撑得住。”
安楠抿着唇看他,眼底满是固执,也不言语,只是占着他的位置丝毫不让。
许崇呆在厨房基本也动不了什么手,便没在和她耗着,悻悻地回了房间休息。
等在出来时外头的天已经黑了,这一觉他睡得异常舒坦,连着几日堆积下来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安楠已经把做好的饭菜盛进了保温桶,全部打理好后放在了桌上。
今天还有晚自习。
教室里的人不多,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安楠的视线划过陈媛的位置,椅子被翻起放在桌面上,人没来,意料之中的答案。
安楠静静的翻书写着作业,时间点点流失,口袋里的手机缓缓震动。
一串陌生的电话。
电话被她掐灭,没接。
把手机调制静音模式,继续计算着手上那道繁杂的计算题。
安楠照常在下课铃响起的下一秒盖上了笔盖,简单收拾了桌面零星剩下的书册回家。
安楠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外衫,风依旧不断地从袖口渗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巷里很是安静,街坊里住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个点早就已经洗漱躺下歇息了。
紧闭的院门上倒映出一道身影,安楠握着书包背带的手紧了紧,最后探入口袋,紧紧握住了手机冰冷的外壳。
一股凉意从指间传递,腾腾升起直冲的她头皮发麻。
白日里苏果那张不甘的脸爬上脑海,几乎瞬间,是她又来寻复的念头潘然浮上脑海。
“楞那干嘛?”
男生的嗓音不悦,在这巷子里显耳的很,语气里的烦躁不悦几乎都要从字里行间溢出来。
安楠的手依旧轻颤着,心底却是彻底松懈了下来。
自胸腔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色自若地朝他走去。
“你怎么来了?”
只是开口嗓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
指尖的那点猩红被他熄灭,烟雾缭绕着他的眉眼,不耐的嗓音隐隐传来。
“你手机呢?”
安楠的手里还依旧紧握着那冰冷的机壳,听到他的问话不由微愣,对着他那张难看的脸有些恍惚,下意识地答道:“在我口袋里,怎么了。”
池妄的脸色愈发难看,借着黑夜的遮挡安楠并不能看出到底难看到了什么成度,只是周围萦绕的气愤就并不怎么让人舒服。
池妄漆黑的眼紧紧的盯着她的,“安楠,你还真是厉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唇舌上挤出。
安楠对着他漆黑的眼不解他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火气。
鼻息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不知道是晚风吹多了还是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几乎喷了他满脸。
安楠望着明显不悦地脸有些心虚的揉了揉鼻子。
自知理亏,刚才她以及有意避开,只是来的太突然,还是在所难免的伤及无辜。
想到今天没有去他家送饭,或许他还没有进食,处于刚才那事的愧疚,忍不住关心道:“吃过饭了吗?”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池妄的脸色更黑,和那腌透了的皮蛋有得一拼。
原本他是想吃晚饭了的,只是想到白天苏果找他的那通电话,终究有些放心不下,到底还是给她打了电话。
只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起先他还安耐的住,连续轰炸了好几拨都没人回应后,他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饭都没吃便跑出来寻人,最后终于在这院门口逮住了她。
她看起来倒是好得很,身上干干净净啥事没有,反倒更显得自己像个傻子,饿着肚子找了她几个小时不说,现在还闹得一肚子的恶气没地撒。
烦躁的撸了把头,“吃个屁。”扭头就走。
安楠看着他的背影缓声道:“进去我做点给你吃吧。”
屋子里的节能灯盏盏开着,安楠用白天剩下的青菜给他下了碗面,很是寡淡。
瓷碗里的汤水清清白白的,零星挂着几颗翠绿的菜叶,混在一缕缕鹅黄的蛋花里,堪称清汤盖面。
整碗面里根本没加调料,几乎只放了一搓盐,寡淡的很。
对于刘静文这种病号来说刚好,但对于池妄来讲属实寡淡,可以说是和喝凉白开裹肚都无甚区别。
来不如会烧水喝来的方便。
心底厌弃,但到底还是挑着面将一整碗全部下肚。
安楠做的虽然清汤寡水,但胜在热乎和量多,足够他暖度和果腹这最基本的要求。
不只是处于何种心态,池妄终究还是好心泛滥,开口提醒连带把自己给一起卖了。
“苏果那不一定安分,你最好小心点,有事打我电话。”
安楠有些差异的望向他。
“好。”顿了顿补道,“谢谢。”
安楠抿着唇,看着他淹没在热气里的脸,心底迟疑到底还是问出了声。
“你电话我还不知道。”
池妄只是冷笑,并没有开口回答她,漆黑的冷冷的腻了她眼,复又低头继续嗦面。
安楠满头雾水,对他的不满毫无头绪。
直到最后池妄离开都没有给她电话号码,安楠便歇了心思,只以为是他随口一提而已罢了,没在放在心上。
等到腕间洗漱完,看到那十几通电话时微微发愣。
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他当时的脸色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好过,唇角难得多了一丝笑意。
只是对于这些莫名关心,安楠又有些不自在,开始怀疑她最初拉他下这趟浑水是否因该,可开弓没有回头见,即便是错的她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没有反悔的余地。
原本想要回拨确定的手顿住,最后又缓缓点下,对这一串陌生的号码进行编辑。
最终只是敲下了“w”这简单这一个简单的字母。
推出编辑,不知是否是天意,她最终还是把这一通电话打了出去。
耳旁咋起一串盲音,电话比她想象中接的还要迅速。
“出什么事了。”
男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没事。”
对方沉默了良久,大概两分钟安楠的而旁响起了池妄含着怒气的咒骂。
“安楠你有病!”
安楠漠然的听着,握着手机的指微微卷缩。
看着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十二点四十,不得不承认对于大半夜的想要给他打电话的自己确实挺有病的。
“没事挂了。”
“等等,今天对不起。”
手机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或许是他正在翻身。
池妄也确实因为他这句话困意消散了些,摸索着床头的杯子坐起身子,冰冷的水划过喉咙,压下了那股痒意。
“原因。”
安楠又陷入了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半真半假的回答。
“上课前手机静音了。”
很是自觉地没有去提她先前有看道他打来的第一通电话,甚至把它误认为是骚扰电话这一茬。
这回换作池妄那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了,挂了。”
下一秒,耳旁就被一串忙音取代。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透了进来,池妄枕着手臂半坐在床头,先前的睡意消失的一干二净,有些睡不着觉。
打火机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手机在手心悠悠的转着圈。
最终还是打开了屏幕,冷色的光应衬在他的脸上。
池妄最终还是极其孩子气的拨通了那通电话,忙应持续了几秒,池妄几乎一瞬就返回了,只可惜还是慢了一秒。
挂断前,少女清冷软糯的嗓音在耳旁乍现。
“池妄。”
“喂?”
电话里久久没有回应,安楠皱着眉迷迷糊糊的看饿了一眼,便放下了手机。
翌日清晨,在看到那通通话记录刚好停留在一点五十,这才确定昨天半夜那通无厘头的电话确实是池妄打来的,而不是她的幻觉。
想到昨天自己半给他打的电话,那通电话倒是很有回敬的意味,不免觉得有些许的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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