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站定在319门口,贺峥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抬手敲了敲门。

    男人很谨慎,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再三高喊确认:“谁?”

    熟悉的嗓音。

    下一秒,贺峥这个暴力狂就一脚踹开了门。

    砰的一声房门大开!男人压根来不及反应就吃了他迎面一拳,当即鼻血哗哗直流,脑瓜子也嗡嗡作响。

    男人捂着鼻子倒退几步,一看又是这位难缠的警官,心中叫苦不迭,眸底却是本能地闪过一道狠戾,抓松了下五指预备进入战斗。

    贺峥招式狠辣,回回都直击要害,冲着他喉关节便是一个猛的膛击!男人顿感自己声道都快麻痹了,想尖叫都叫不出,紧接着腹部、膝盖骨,无一幸免,短短时间内,他一招都来不及还手,整个人就四仰八叉地趴在了地上损失了暂且的打斗能力。

    贺峥正想找绳子之类的东西先把他给绑起来,避免附加伤害,眸光一转,又透过玻璃窗看见美甲沙龙的商户大门口徐徐疾驰而来一辆油光发亮、与周遭分外格格不入的黑车。

    瞧清楚那西装青年的脸,秦尤哼笑道:“许博涵。”

    贺峥:“这阵仗看起来可不像是来接人回家的。”

    时间紧迫,他粗糙地绑好晕晕乎乎的五叔,拉着秦尤便往外走。

    左右两边都有楼梯,此时往下无疑是找死,三人便加快步伐准备上楼逃走。

    还没走到楼梯口,两名西装暴徒闪亮登场。

    双方脚步登时顿住。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两两对望,还有两三个在中间不谙世事天真无邪地踢皮球的顽童,空气像是骤然被锉刀割裂,波谲云诡,暗流汹涌。

    秦尤试探性地问:“你不会刚好没带枪吧?”

    贺峥:“真刚好没带。”

    秦尤:“……”

    他话音一落手一推,率先将秦尤推到旁边吩咐道:“赶紧把那些小孩子带——”

    带怎么样秦尤没听清,末尾的几个字尽数湮没在了砰砰砰的枪声中,紧接着又是此起彼伏的惊叫,活像三百只尖叫鸡同时大震!

    秦尤缩在过道角落里捂着耳朵,被从天花板掉下来的墙灰糊了满脑袋,一手想推开跟前的321躲进去,谁料纹丝不动。

    贺峥已经赤手空拳地和两名西装暴徒打起来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激烈的搏斗声、一卡一卡的枪声顷刻将一条走廊闹了个天翻地覆。

    混乱之中秦尤又瞧见那三个抱着皮球瑟瑟发抖的小孩,她晦气地暗骂一声,赶忙跑过去连踢带踹地驱赶:“滚滚滚,要大开杀戒了,赶紧滚回家去。”

    秦大律师属实一点也不温柔,硬生生把小孩吓得屁滚尿流地爬走,然后被他们满面愁容的父母们抱起,哐当一声落了锁与世隔绝。

    秦尤也想找个清静地儿歇会儿,可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猫着腰刚起身,太阳穴便传来坚硬冰凉的触感。

    贺峥三下五除把另外一名西装暴徒放倒了,捡起他的抢回头一看——

    秦尤后脖颈顶着把枪,被人从身后推着走。

    小杰板着张和老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死人脸,一声不吭地直视着贺峥。

    三人逐渐退回319,避免这场暴力引来更多不必要的围观或是变节。

    秦尤很无奈道:“下次可以换点新花样吗?我这脑袋都不知道被枪顶过多少次了,腻了都。”

    贺峥可没她那份生死置之度外的平静淡然,他一把将□□扔了,踢了踢地上头昏脑涨的男人,小心翼翼道:“人还给你,把她给我。”

    秦尤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贺队,你要是把他拱手相让,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案子也就真正意义上的无证之罪了,你一直呕心沥血想把这案子破了,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眼前,要懂得把握啊。”

    贺峥:“你闭嘴。”

    秦尤偏不,不知道是活腻了还是真的有恃无恐:“你要是聪明的话,就赶紧带着人逃吧,动脑筋想想,许博涵不会杀我的。哎我说,我和你们许总可是一伙的,你确定要用枪顶着我脑——”

    “砰!”枪响!

    秦尤直被震地两耳朵轰鸣,神经都好似被打乱了,往后踉跄一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俩人就已经倒地近身搏斗了起来,屋内摆设被滚了个稀巴烂,灰尘四溅。

    她在噼里啪啦的噪音中勉强搞懂了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那狗/日的西装暴徒竟然还真敢冲她开枪!

    狗/日的许博涵!

    要不是贺峥及时抡了个座机砸中他手腕,促使枪口偏离几公分,自己这颗头颅今儿个可就要爆浆了!

    然而她没冒出种劫后余生的心悸亦或是感激,她心底只浩浩荡荡地升起股浓墨重彩的震怒,海啸般席卷四处。

    这西装青年像是少爷兵,贺峥的拳拳到肉完全是生命中所不能承受之重,他竭尽全力地发挥着自己身姿的敏捷,趁他出拳的间隙掏出了枪。

    居然还带了备用的!

    枪口对准了贺峥,贺峥眉峰一凛,本能地躲闪,枪口却又忽转,对准了这会儿正扒拉着窗户预备趁乱逃走的污点证人五叔——来的人并不是阿云,而是小杰,他不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贺峥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01秒过后,五叔整个人被一连串的子弹打成了筛子,腰杆僵硬片刻,直直地从窗户上栽倒下去,轰然一声,四下皆是惊叫。

    主要目标击毙,小杰手肘一动又持枪向着秦尤,秦尤自己都还没意识到什么呢,就忽感跟前一阵旋风刮过,紧接着天花板炸了几声,枪被打地脱手,贺峥直把对方给锤成了烂泥。

    但这烂泥生命意志顽强,鼻青脸肿地试图跳窗逃走。

    贺峥本想把他揪回来,心下却不知怎的被攫住了,或许是五叔的死,更或许是他冲秦尤开的那几枪。

    暴怒的烈火虚晃而过,凶猛地吞噬掉理智,他松开禁锢着的五指,反手将人推了下去。

    不料这人竟身手灵巧地攀住悬挂在墙面外的逃生梯,眨眼飞檐走壁地溜没影了!

    贺峥攀在窗栏上的指骨逐渐收紧,他他妈的就该一枪爆了他的头!

    他满肚子暴躁火气,再转眼一看,地面上的男人像头倒在黑色血泊里的畜生,四肢痉挛似的抽搐着,惊悚又可怖。

    还有一口气尚存,兴许能在弥留之际坦白点什么,他二话不说准备下楼探探,又看见秦尤耳畔及至颌骨处的一道血痕。

    她皮肤白,什么脏乱东西黏上去都显得触目惊心。

    贺峥眉头一皱,揽过她后脑勺骂道:“让你嘴硬!这回吃亏了吧?早告诉你许博涵不可靠,还巴巴地贴着人家,真以为他不会动你啊?你就是人家一条看门狗,想杀就杀想剐就剐!”

    兴许是理亏,秦尤没吱声。

    贺峥抬起她下巴查看伤口,被弹流刮蹭的,皮肉伤,不算太严重,但大小姐细皮嫩肉,这会儿朵朵小血花还在往外挤。

    他指腹抹了抹,擦不干净,遂又俯首用嘴巴吸允了一下。

    秦尤当即浑身僵住。

    贺峥这人很奇怪,有时候心细如针,有时候又粗枝大叶,仿佛是随生长周期而定的,眼下便是这种粗枝大叶的周期,他丝毫不对劲也没发觉,自然而然地就像不过是在替她擦拭脏东西,而不是舔血。

    或许就是因为他神态过于正儿八经,才导致秦尤一动不动地没反抗。

    她觉得要是人家在那落落大方问心无愧的,她却别别扭扭,那简直是可悲可怜的自作多情。

    秦尤这样的天之骄子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落下风的,但又确实古怪,特别是那股他舌尖轻舔而过带来的酥麻感,还狗皮膏药似的残存着。

    她只能恨恨地抹了把被他轻薄过的侧脸,忍着心间的别扭和古怪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下楼。

    不愧对那一身腱子肉和发达的四肢,赶到时男人苟延残喘地尚存一缕气儿,贺峥立马赶走围观群众,蹲下身查看伤势,心中有数后便与秦尤交换了个眼神。

    脾脏都被打穿了,活不了几分钟,救护车再快也于事无补。

    生怕他下一秒就会魂归西天,贺峥沉声道:“你也应该明白了,他是来灭你的口的!连你的性命都不顾,这样的主子有什么好值得效忠的?告诉我,是不是沈宁指使你去杀乔乔的?”

    男人两只眼珠子蒙了层呆滞的阴翳,失去对焦,很虚无地望着天,干涸的嘴唇微微蠕动:“阿…阿云…”

    话音一落,气竭命陨。

    就像尘世万千中的一只小小蝼蚁。

    “拿盒创口贴。”

    “得嘞。”

    警车还没来,尸体还横陈在街头上,当然不可能一走了之,贺峥就近找了家便利店,接过老板递来的创口贴后,撕开,径直掰过秦尤的脸粘上。

    那种古怪浮在心头挥之不去,她蹙了蹙眉。

    老妈子贺峥还在恨铁不成钢地骂骂咧咧:“都救过你这条狗命多少次了?要不是我,就你那自信满满的,这会儿早见阎王去了。”

    秦尤嘀嘀咕咕:“我又没让你救,是你自己…”

    “对,都是我自己死皮赖脸心甘情愿,我他妈就是头号大冤种。别人是救一次都以身相许,你倒好,还总是想要老子的命…”

    “我什么时候想要你的命了?”

    “事到如今就别装蒜了,反正我又不会跟你计较,大冤种我都当习惯了。”见她仍旧满脸莫名,表情不像是在装蒜,贺峥皱起眉,认真道:“找行车记录仪那晚,五叔不可能知道我在哪,还来得那么及时。”

    秦尤立刻明白过来:“所以你怀疑我给他通风报信?”

    “不然还有谁?沈宁为了防止我追查线索查到她头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试图对我痛下杀手,而你又恰好知道我的位置。”

    秦尤对他这么一出“红颜薄命”的感慨都快听笑了:“麻烦阁下动脑子想想,我要是早就和他有联系,知道他是谁,用得着千辛万苦去找行车记录仪吗?”

    “你是沈宁的律师,沈宁没有告诉过你?难道你不是去销毁能证明他行凶的证据?”

    秦尤翻了一眼:“我是她律师,不是她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人不会无缘无故自证其罪,就算沈宁告诉我,那她也只是在强调自己没有杀人。你以为凶手个个都老实坦诚吗?很多时候即便是律师,他们也会有所隐瞒和保留。我当时和你一样,只是想弄清楚行车记录仪拍下了什么,对于他的身份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贺峥再三确认:“真不是你?”

    秦尤:“……”

    秦尤沉了口气:“我事先并不知道你也在那里,对不对?然后我就被绑架,再然后就发生了火拼,对不对?我哪里来的空挡去通风报信?我上哪儿报去?”

    贺峥一听,喜滋滋的感觉比疑问率先冒出来:“真不是你啊,那就好。”他又伸手捏了下她侧脸,笑眯眯说:“小白眼狼,也不算没心没肺么。”

    被他这么一捏秦尤立时就炸毛了:“我就该通风报信让他弄死你!”

    “别啊。弄死了我,谁来救你这条小命?”

    秦尤:“滚!”

    “嘶不是你的话,那会是谁?”

    俩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有了一致结论。

    阿云。

    五叔临死前吐出来的阿云,许家小洋楼的女管家阿云。

    是不是沈宁指使的有待商榷,但传递消息的肯定是阿云,毕竟沈宁被关着无法行动,阿云是自由人,且当晚整夜都在警局陪护。

    关键阿云又是怎么知晓的?

    秦尤说:“既然来得及时,那就代表有预谋,建议你好好检查一下你那辆破车,被安装了便携追踪器也说不定。”

    贺峥这人就像盆绿萝,贱命十分好养活,基本给点阳光就灿烂,一从她嘴里得到事实真相,那些个不愉快就通通烟消云散,他吊儿郎当地笑说:“担心我了?”

    秦尤满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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