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子衿看着她越来越体力不支,嘴角弯起一丝得逞的笑,转瞬即逝。

    她大学跟着社团活动有进行户外生存技巧,而且也能很快适应复杂多变的环境。

    谭子衿摸着兜里的指南针若有所思,潮湿的泥土和难走的山路,让宁晓夏有些跟不上谭子衿的步伐。

    宁晓夏平时不太爱运动,慢慢地开始喘起来,她一只手撑着大腿,另一只手在找信号。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显然结果并不乐观。

    就刹那的功夫,她一抬头,居然找不到谭子衿的身影了,似乎从头到尾就是她自己一个人。她望着一小方蔚蓝的天和层层密布的大树,有些崩溃的想哭。

    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膜,刺激着敏感的神经,腿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循声望去,草丛覆盖着好几层,她看不真切。

    猴子不一定有,但这地方蛇肯定是有的。

    这么想着,她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像是被定住一般愣愣地站住,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谨慎。

    祁穆吃完饭找不到宁晓夏,打手机无法接通。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冲了出去,在附近找了一圈无果,电话坚持不懈地打了几十遍,就是没人接。

    他跟易总说了此事,大家集结起来发现谭子衿也不见了,大家开始分散开去找人。

    谭子衿凭着记忆和指南针的辅助,又从后门穿了回来,不动声色地回到客房,却发现同事一个都不在。一打听才知道,全员出动去找他们了。

    如果祁穆发现是自己把宁晓夏丢在后山,该怎么办?她现在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件极蠢没有智商的事情。

    有人报了信,说谭子衿已经回来了。祁穆双拳紧握,神情严肃地敲响了谭子衿的房门,隐忍的表情看得出怒火。

    他叩门又重又响,令谭子衿心惊倒退了半步,敲门的人似乎不死心,谭子衿如今才觉得有些害怕,她只是想吓唬吓唬宁晓夏,并不想她真的死在那荒山里。

    她又惊又怕地打开了一条门缝,警惕地看着门前的人。

    “晓夏呢?”祁穆的眼神冰冷,完全看不出来以前的温文尔雅。

    谭子衿有些心虚的辩解,“我不知道!”

    气氛随着祁穆毫无温度的眼睛僵到极点,谭子衿不敢抬头目视对方,打算关门。

    祁穆挡住了她关门的动作,谭子衿见推不动,战战兢兢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再问最后一遍!”祁穆的声音像是从牙齿里生生挤出来的,强大的气场压制让谭子衿不寒而栗,恐怕下一秒他会不顾礼仪提着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地甩下去。

    “在后山。”

    “后山哪儿?”祁穆追问着,听到问出下落,他失控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

    谭子矜默不作声,眼泪慢慢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祁穆薄唇紧抿眼睑低垂,眸中的耐心逐渐耗完。“说!”

    祁穆懒得继续跟她干耗着,“你最好祈祷她没什么事。”

    宁晓夏抱着蛇不动我不动的心态,足足站了半小时,她腿都有些发麻了。在很久终于听不到异响后,她才试探性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这才是最后的绝望,一瞬间给自己脑补了众多结局。

    【花季少女惨死在深山】

    【女大学生失足坠崖】

    …………

    明天的新闻标题不会就这么写吧。

    未知的道路总是会让人本能地感到危险。斟酌再三,她还是选择往回走!

    她一边走一边找信号,当恢复到2号信号格时,她惊喜地无以复加。有了前进的动力,她走路比之前快了一些。

    正这么想着,突兀的铃声在林子里响起,宁晓夏顾不上擦拭手上轻微沾染上的泥土,当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她敏感的神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晓夏?”祁穆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宁晓夏快速回答了一声,“在!”她鼻子一酸,眼眶中的泪就在开始打转,眼周热热的,好像那咸咸的液体马上就要淌下来。瘪了瘪嘴委屈地在脸上胡乱抹了下。

    “不要哭。”

    “我没有哭。”

    “就站在那里等我一会儿好么?”

    “好!”

    电话就这么接通着,信号时好时坏,好在电话没有断线。

    祁穆顺着被踩过的杂草痕迹一路跟上去,气温逐渐变低,林子里会更冷。想到这里他的步子不由得迈得更快。宁晓夏听着那边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听着祁穆时不时传过来的声音,她干脆蹲坐在地上,傻笑地应着对面的碎碎念。

    时间就这样过了许久祁穆顺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泥印中找到了坐在地上的宁晓夏。还没走到跟前,她就忙不迭的站起来,蹲坐的太久失重的感觉让她有些站不稳,脚尖传来阵阵酥麻。祁穆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重心力量就全移到他身上。

    宁晓夏又闻到了他身上熟悉好闻味道,心里一阵柔软,脑袋也莫名昏昏沉沉,步伐不稳的倒退一步。却没想到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仰去。

    紧接着就感觉到腰际一紧,紧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从及时拉了起来。

    此刻看着祁穆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所有思绪都混乱了,她呆萌无辜双眼里似泛了露水,亮晶晶的,黑瞳里闪着细碎的光。

    直到站稳回过神来,她像是触电般弹跳开,祁穆的手也适时地收回。

    “还走得动吗?”

    宁晓夏愣神了一下,“还行"

    穆直接弯膝半蹲着,拍拍背示意她上来。

    宁晓夏踌躇了一会儿便不再扭捏,嘴角偷偷弯成一条线攀上了他的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脖颈,热乎乎的。乖乖地两只手交握圈在他的胸前,祁穆稍稍一发力就站起来了。

    空气突然安静,她静静地盯着前面这个人的后脑勺,茂密俊逸的黑发,她真想上手揉一揉。还有他呼出的白色气体时不时打在她手上,让她莫名心跳加速,此刻的距离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近,倘若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就更好了。

    身体浑身血液回转刺激着大脑传递热量,她甚至不怕冷了,手腕处的脉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宁晓夏小心紧张地看着祁穆的半边侧颜,他漂亮的眼睛有种蛊惑人心的能力,偷看一眼就让人心跳不行。他看起来只是很认真的走路,偶尔宁晓夏要快掉下去,及时地把她重新背上去。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就一阵悸动,她不敢大幅度在他背上“捣乱”,连手指头都不敢正常弯曲,任由着从他背上滑下来。

    就这么背了一段路,祁穆突然出声:“我背得不舒服就告诉我。”

    宁晓夏在心里偷笑,粉嘟嘟的唇软嫩嫩似胭脂红。

    祁穆见她没反应,偏头正好看到她的脸腾地一下脸又红了!

    “干了什么坏事?”祁穆口吻像是在逗弄她。干净如新的白鞋上已经沾满了湿泥,脚底上的杂草毫无章法地东倒西歪。

    周围的绿植郁郁葱葱生长的很有生气,远远望去像是似一幅优美的写生画。山里的寒气入骨,阴测测的冷风灌进身体里,让宁晓夏宕机的大脑一瞬间回过神来,一边是内心翻涌的热潮,一边是冬的侵袭。

    “没有啊!”她矢口否认。

    “那你跟哥哥讲讲,你喜欢的人。”

    这句话转变的太快,不光宁晓夏没反应过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问的莫名其妙!

    空气静默了几秒钟,“……很优秀,企及不了的高度。”宁晓夏心里一紧,面上又表现的很淡然,悠悠地吐出这句话。

    “多优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喉结微动,胸腔里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宁晓夏双脚悬在下边晃晃悠悠,感觉脚像是两块硬铁失去知觉,时不时鞋边的污泥扫到他裤腿上,她楞了一下又好像在认真思考,像是下了决心般。“很聪明,性格好,长得也好,哪儿哪儿都好"

    他轻声开口,嘴角带了一丝苦笑,“上次跟你一起兼职的男孩子吗?”说不清的酸楚在发酵,克制着无名的情绪。

    宁晓夏赶忙否认:“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是他!”

    绕过前面的岔路口,一阵风袭来,先前还晴着的天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斜风细雨洒在两人的身上,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祁穆只好先将她放下来,一时间不适应站在地面上,宁晓夏脚麻的不行,脚上像是触电一阵酥软站不稳,倚在身后的树上。

    他把身上的黑色大衣不由分说盖在她头顶上,顺便把她扯了过来:“躲树下雷打到你怎么办!”

    宁晓夏心有余悸朝树的方向望了一眼,“没有这么巧吧!”

    大衣披在她身上,像是小孩偷穿了家长的衣服,整个人给罩的严严实实,微微软湿的发和露出来的五官,看着很乖巧。

    “上来!”祁穆再次准备背着她往回走,催促的语气尽是焦急和担心。

    他的蓬松黑发已被雨水打湿透,顺着脸颊的轮廓和高挺的鼻子上滑落下来,脚下的稀泥又脏又滑。那件纯色白毛衣看起来也湿漉漉的。

    宁晓夏昂着头,雨水冲刷着她细长的睫毛让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雨太大了。她把大衣拿下来,盖在了一直保持蹲在地上的人身上。“你要是背着我,走得更慢。你拉着我走吧!”说到最后,音量渐渐低下去。

    “好!”他站起身来,拉住了手已经冰凉的宁晓夏。

    宁晓夏属于体寒的体质,妈妈曾经告诉她,像她这般大的时候也是很怕冷。嫁给爸爸后体寒的毛病就消失了,她觉得很神奇。

    为什么呢?当妈妈了就不怕冷了吗?

    总之,当祁穆温热的手握住她的手,她好像也被感染的一般不冷了。

    他可真暖和,宁晓夏这么想着。

    头顶上阴沉沉的一片,还在不停地降雨,似乎是要把这个月的雨下尽才肯罢休一般。“轰隆隆”的雷声也像是约好了,洗刷着后山。

    “怕不怕?”祁穆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只觉得她怎么这么瘦小。

    宁晓夏是怕的,尤其是在雷声击下来的时候,她怕的要命,可是祁穆在她旁边,自己不能再大惊小怪让他担心了。“不怕啊!”她笑起来有个小小的酒窝,让人没办法怀疑真伪。

    走着走着,两个人浑身身下没一块儿干的。她忍不住想到,如果祁穆没来,她肯定死在这儿了!委屈又在这一刻爆发而来,她抿住嘴,眼眶里的泪来回打转,雨水加速了模糊的景象。她用手擦了擦眼睛,像是受了气的小哭包。

    前面有一个低矮的坎需要爬上去,本来很好过,但因为下了雨那一块儿滑腻腻的,踩上去鞋子就开始打滑,祁穆在上面接住她的时候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没多久,这里的土著村民看到淋湿的两个年轻人,热情地邀着他们去本家。

    身上的寒意让宁晓夏忍不住一直打颤哆嗦。一位穿着朴素的大叔戴着驼色的绒帽,在前面给他们领路。到家之后先泡了两杯姜茶,家里还有外地念大学女儿的衣服,赶紧拿了一套过来,让宁晓夏洗完澡换上。

    “姑娘,快去洗洗,冷久了可是要生病的!”面容和蔼的婶婶说着本地方言,带过来的衣服带着阵阵肥皂的清香。

    宁晓夏看一眼祁穆,再看看婶婶,“婶婶,我还好,能让我哥哥先去吗?”

    婶婶看看这小丫头这身装扮,冻得够呛。“你哥一个大男生,没那么容易生病。”

    宁晓夏抱着衣服再担忧的看看祁穆,步子没挪动。

    “你先去。”祁穆说话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分不容置喙的态度。

    宁晓夏去洗澡的功夫,祁穆在跟大叔寒暄。随后起身去院外打了个电话,之前在山里加上下雨打雷,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易总接到祁穆的来电,真是惊喜的一把老泪,这失踪的两个人要是再不出现就要报警了。

    “易总,您带着其他同事先回去吧,我们现在落脚在附近农户家里,可能没那么快跟你们汇合"祁穆敛眉,站姿挺拔,望着天边不肯停歇的大雨。

    “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易总看着回程的大巴车停在门口感到一阵烦躁,谭子衿一直哭哭啼啼的。

    再丢几个人公司干脆直接倒闭算了……

    电话打完进来时,大叔翻出了一件稍微有年代感的t恤。衣服上面虽然有些褶皱,仍被叠得整整齐齐。看来看去也就这件比较适合现在的年轻人了。

    宁晓夏这个澡洗得比平时都快,她就怕祁穆被自己拖病了该怎么办。出来就看到他跟老大爷热络地聊着,又不好意思开口催,站在一旁像个小媳妇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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