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地铺白玉,紫柱金梁,朱漆大门,青石雕刻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面,极尽奢华之能事。

    李翊炀睁开惺忪的睡眼,掀起车帘后看到这壮丽景象,他望着这些斗拱交错,宏伟壮丽的殿宇楼阁,心中感慨万千,到了,就是这儿——王都邺方皇宫。

    阿鸢在翊炀的怀中醒来,心情大好。阿鸢素来从宫外游玩回东宫后会感到有些压抑,但今日她却觉得满心欢喜,她察觉翊炀的眼睛渐渐闪出光芒来,她真的担心翊炀只习惯于山川秀水,厌恶宫殿奢华,如今看来之前的顾虑一扫而空。

    今日便是同父皇约定回来的期限,阿鸢自知已出宫多日不能再耽搁,便连夜赶回皇宫。昨夜阿鸢同翊炀在马车内和衣而眠,翊炀为了让阿鸢睡得香甜,便把她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做靠垫以减少马车颠簸。

    阿鸢昨夜梦中只觉温暖踏实,今晨神采奕奕:“翊炀,我们马上就要到东宫了,待稍稍休整,我便前去永安宫向父皇母后请安。”

    “殿下,咱们到了”陈琛的声音终结了此次旅途。

    长乐宫内早就有几个东张西望的宫娥太监在外候着了,听到陈大人的声音立刻兴奋起来。

    “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整个东宫瞬时炸开了锅,众人向太子行礼后簇拥着阿鸢进了长乐殿,翊炀望着伫立在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端庄威严中带着番古色古香的韵味,使人油然生出一种肃穆之情。前院古树参天,树木成荫,透过珊瑚长窗,后院几座假山,在阳光照耀下后院那清澈的湖泊泛着金光,四处皆是奇花异草,鲜艳夺目,景致极佳。

    众太监宫娥都在殿中候着,刘总管则站在最前弓着身子听侯太子吩咐,众人见太子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纷纷朝翊炀这处望了望,太子沉声道:“刘总管,这位是本宫在外游历时结交的好友,是东宫的客人,你速安排食宿不可怠慢。”

    刘总管在这宫中多年,自是极善察言观色,见太子殿下上心,哪敢丝毫怠慢?忙道:“老奴遵命。”

    刘总管见翊炀一身江湖打扮便道:“这位侠士,请随老奴来。”

    刘公公领着翊炀穿过一条回廊“侠士,到了,就是这儿。”翊炀一抬头——朝霖阁,这处楼阁虽大,四周景致也不错,但地处偏僻,进入朝霖阁后,只觉古色古香十分雅致,阁内古玩字画甚多。

    “侠士可满意?”翊炀不语微微颔首,刘公公又点了身后数个太监宫娥:“你们以后就在这朝霖阁伺候着。”翊炀从来都是独身一人,怎习惯让人伺候?忙摆手:“刘公公,在下素来独身,不必了。”

    刘公公闻言蹙眉:“使不得呀,侠士是东宫的客人,数名下人供侠士差遣本是应该的。”翊炀推脱不过只得作罢,刘公公又吩咐人去做几件新衣裳,置办些生活用物,安排的甚是妥帖。

    长乐宫内,数名宫人伺候着太子洗漱更衣,阿鸢忽想到昨夜至今晨还未进食,自己尚好,只怕翊炀已是饥肠辘辘了,阿鸢快步走到朝霖阁内,眼神制止身后的公公进内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翊炀!翊炀!”

    朝霖阁中的太监宫娥正同翊炀一起收拾行李,闻得太子殿下的声音纷纷下跪行礼。

    翊炀还是头一遭看到阿鸢穿着太子装束,阿鸢身着杏黄色缎袍,金丝滚边绣着蛟龙图案,广袖边暗云花纹,头戴一顶珠冠,这些行头更显高贵优雅,散发出一种贵族天家气息,翊炀看得出神怔怔地愣着也未行礼。阿鸢却半丝不在意,只闪着那水晶珠般灵动的双眸,拉着翊炀一起做到长案边:“翊炀,可喜欢这处?”翊炀微微颔首。

    二人说话间,一众宫娥得令,进前伺候早膳,十多道甜香扑鼻的糕点酥饼一字排开。奶白色的杏仁茶,银耳羹,红豆汤……其他一些甜汤也被尽数端上,阿鸢像往常一样吃了几块糕点,喝上几口杏仁茶便饱了,翊炀望着那些糕点怔怔出神,他平时在入云峰早膳皆是清粥馒头,其实他很少吃糕点,只有偶尔下山跟着仁杰去楚家山庄时会吃到,这些宫廷中的糕点皆是香甜可口,入口即化。

    翊炀本就腹中饥饿,这下便立时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立在一旁的宫娥太监皆是诧异,只有阿鸢笑眼盈盈地望住翊炀。

    阿鸢身边的刘公公在她耳边嘀咕了一下,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翊炀这个时辰,父皇应该下早朝了,我得去永安宫向父皇母后请安,我等会儿再来寻你。”

    待阿鸢出了朝霖阁,阁中那些宫娥太监纷纷窃窃私语:“这人到底和咱们的殿下什么关系呀!”

    “就是,就是,再怎么交好,也不能不向太子殿下行礼呀!”“连敬词都省了,直乎你我,这恩宠都快赶超陈大人了。”

    刘公公听到那群宫人的小声嘀咕,忙呵斥他们干活。刘公公也是狐疑,便上去套翊炀的话,但翊炀嘴巴很紧,刘公公见也问不出个什么便只能道:“侠士,太子殿下是真性情,若与侠士交好,自不会计较这宫廷君臣之礼,东宫这些宫人自也不会多说,但要到了这东宫之外啊,人多口杂,可得注意着呀!”

    翊炀颔首,阿鸢虽同自己说过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但这毕竟身处皇城,在外头一言一行还需谨慎行事,刘公公又给翊炀说了许多宫廷礼节云云。

    永安宫内,太子向父皇母后例常请安,默皇后关切询问一大堆问题,阿鸢一一回答后,德辉帝满意颔首:“太子啊,月底又到了皇家秋季围猎之时,这几天你们东宫也准备准备。”

    默皇后则道:“瑾渊,你回宫之后定要勤于政务,为你父皇分忧。”

    阿鸢自是知晓身上的重担:“儿臣定谨遵父皇母后的吩咐教诲。”

    从永安宫回来后,阿鸢便急急回东宫,又有几位朝中大臣前来拜谒太子,商讨一些政事,不知不觉天已全黑,阿鸢这才得空去寻翊炀。两人漫步在这东宫的庭院中,阿鸢望着四周的美景与前段时间无异,只是心境大有不同。

    如果说前段时间是良辰美景虚设的惆怅,那现在同翊炀一起,便是但愿人长久以及对未来幸福的憧憬,二人边走边聊来到了长乐宫内。

    阿鸢本想带着翊炀径直去向内室,翊炀指着外室的那方床榻“谁睡这里?”

    阿鸢不经意道“陈琛。”

    翊炀黑着一张脸,蹙眉沉声道:“天色已晚,翊炀先行告退,以免打扰了陈大人休息。”

    阿鸢察觉到翊炀话中的冷意,一把拉过翊炀,急急解释:“陈琛在东宫内有自己的院落,不过前些日子因行刺一事加强戒备,陈琛才睡在外室贴身保护”。

    阿鸢暗忖:“日后同翊炀在这长乐殿中耳鬓厮磨,陈琛在外室多有不便。”便派人唤来了陈琛。

    陈琛今日抵达东宫,便一直呆在他的院落中,忽闻太子唤他过去,便兴高采烈的去了长乐殿,陈琛一见翊炀在太子身边便有些不悦,陈琛自是也不愿看他,只望着太子。

    “陈琛,这些日子实在辛苦你了。”陈琛听了太子的话乐呵呵道:“微臣只愿殿下安好。”这句话似是恭维,但陈琛却是发自肺腑阿鸢自是明白。

    “陈琛,翊炀是入云峰子弟身份对外不得提起,只称翊炀是东宫宾客。”陈琛点头应允。“唔……还有一事……”陈琛见阿鸢吱吱呜呜便道:“殿下,但说无妨。”

    “上次行刺一案已查清,也不能总是委屈你睡在这外室的矮塌呀!”陈琛闻得此言,他真心不觉委屈,但他瞥见了翊炀,便是明白了太子话中的意思,他只是瞪了翊炀一眼,却是无奈,旋即吩咐仆人收拾好床褥用物。

    望着陈琛落寞离去的背影,阿鸢知此举伤了陈琛的心,此刻她也纠结万分,她好想冲上去告诉陈琛,她一直以来都视陈琛为无法替代的兄长挚友……

    陈琛回到院内,只是取出两坛酒,一大碗一大碗喝的生猛,陈琛身边两个机灵的手下似是看出端倪,一左一右的坐在陈琛身边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囫囵安慰:“陈大哥,你别这样,太子恐也只是一时的。”“就是,咱陈大哥追随殿下那么多年了。”

    陈琛不语,只是喝着闷酒,在乎什么?哼!陈琛本就不是追名逐利之人,难道会怕谁抢了太子的恩宠?夺了自己的地位?只是陈琛想起了些往事,第一次见到太子,太子伸出粉嘟嘟的小手来拉自己,嚷着陪他玩,二人一起在东宫内的花园嬉闹,太子睡不着的时候会和睡在外室的自己谈天说地,自己也会陪着殿下骑马练武……太多、太多、只是这些日子怕是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了……

    那两个手下不理解陈琛伤心之处,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

    此时的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庭院中在扫落叶的一个杂役,或者说从来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此人唤作陶文,在这东宫中当了十多年的杂役,奇丑无比,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他话很少,总是低着头,若不是做事勤,怕是早就被逐出东宫了,这东宫之中,谁也不愿多看他一眼,陶文侧着耳朵,努力想要听清陈琛他们在谈论何事,但又怕引起他们注意,故也不敢离得太近。

    夜的静谧笼罩着东宫,众人都相继睡去,除了陶文,今夜他还有一项任务等着要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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