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十四)

    “……江……江豪……”

    被他压在身下迷糊,王春暖总算被那一丝痛感唤醒,他伏在她身上喘息,将她贴得毫无缝隙。

    “……江豪!”她总算低声地喊出来,他狂乱的动作总算停了下来,微微抬起身子,呼吸打在她领口撕开的衣服上。

    “我们不能……”她犹犹豫豫地道,也被自己身体的变化吓了一跳,差点就推不开他。

    他这才慢慢地起身,暗着眸色替她拉好衣领,侧过头去平复心跳。王春暖脸红得像苹果,他松了手,她吭哧吭哧系上扣子,拉好拉链。

    想要打消那些艳丽的念头,他便拿起桌上的杯子,猛喝了几口水。

    方才的激烈过后,屋子里暧昧地安静着。午后的阴影又拉长了些,他觉得平静了许多,转头去看她,发现她正坐在地上,拿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水。水光洇亮了她的唇色,她的嘴唇因为他方才的撕咬变得鲜红,而她喝的那个杯子——

    正好就是他刚才用过的。

    “靠……”

    欲望上头就是一瞬间的事,江豪咒骂了一声,站起身一把夺了王春暖手里的杯子。王春暖懵懵地哎呀了一声,江豪直接把她拖到沙发上,拿起沙发那头他的大衣,二话不说就把她给包了起来。

    一直把她包成个粽子他才罢休,王春暖裹在层层叠叠的衣服里热得很,抬着眼睛问他怎么了。江豪站起身,严肃而凶狠地道:“你就这么坐着,别乱跑,我去换件衣服。”

    然后说完这话他就一头扎进了卫生间,留下一脸茫然的王春暖呆若木鸡地坐在沙发上。

    冲进洗手间后,江豪掩住门,打开水龙头使劲往脸上泼冷水。直到脸上的温度被流水全部带走,他的头发湿了一圈,衣服前襟也湿透了,冰凉地贴在身上,适时地令他高温的身体冷静下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随着拧结的额发滴落下来,江豪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记得不久之前,他还在为王春暖的追求烦恼不已,什么时候竟到了现在这样,欲罢不能的境地呢?

    可是他已经管不住自己了,现在的她,在他眼里是怎么看都觉得漂亮可爱极了。他一方面要克制住想要吃掉她的念头,另一方面又要尽量平稳地推进两人的关系。

    他知道王春暖有点胆小,所以才叫她来家里。可还有什么比在春日的午后,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压在身下厮磨,更让人不能自拔的呢?

    这个念头一起,他就彻底失去了控制。所以与其说是王春暖那天然呆的诱惑,倒不如是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摸了摸头顶被梁敏砸出的伤疤,苦笑自己竟然会到这种地步。

    卫生间正好有可以换的长袖衫,江豪便把身上湿掉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那件干净的。

    这个当儿,王春暖却慢吞吞地推开门,走到了他身旁。

    她一眼就看见了他腰上的那道疤,狰狞而可怕,像一条蜈蚣。

    衣服落下来,江豪在镜子里看见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却见她一脸忧郁地看着自己。

    “不是让你别乱跑吗,怎么过来了?”

    王春暖眼神飘忽地看了他一眼,嗫嚅了一下,轻声地问他:“……疼吗?”

    江豪没听懂:“什么?”

    “你腰上的伤口,”她的眼睛直盯着那个地方,满眼心疼,看得江豪胃疼极了,“是你爸爸打你的时候留下来的吗?”

    “……嗯。”江豪的眼神暗了暗。

    王春暖却上前一步,贴靠在他身边问:“……还疼吗?”

    这一句话仿佛要问到他心里似的,他低头看着她,看她仿佛麋鹿般一样温驯的气质,却在问着他许久之前的疼痛,仿佛手里有疗伤的灵药,就要立马用在他身上一样。

    她应该是听叶逸他们说的,知道了江宏业曾经把他打到住院的事情吧。

    江豪眨了眨眼,应付地笑了一下:“不疼了。”

    王春暖却心疼地道:“你爸爸太过分了。”说完她就直接伸手,卷起了他的衣角,伸手去摸他腰上的那道疤。

    她离得太近,动作又太迅速,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她温软的手指贴在他的腰腹上,像安抚小猫似的,一遍遍描摹着那道疤的形状。

    “你真笨,怎么就不知道躲呢,由着他把你打成这样。”小姑娘生气了,鼓着腮帮子替他鸣不平,看得江豪窝心一片。

    他索性也不管了,由得她把手放在他腰上摸来摸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把她抱进怀里:“那是我爸啊,我能怎么躲。”

    王春暖竟然道:“应该让人好好批评你爸,上次我来的时候就打你,一点也不是个好爸爸。”

    江豪听这话又酸涩又好笑,自嘲道:“没事,反正我也不是个好儿子。”

    “你是他的儿子,又不是外人,还要好到那种地步呢?”王春暖摸着那条疤,心想真是过分,哪有亲爹把儿子打成这样的,仇人都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心疼江豪,像是亲眼看见他所经历的事情,反倒对他之前的行为产生了一定的理解。

    “在我眼里,你这样就挺好的,是他对你要求太多了。”

    江豪笑笑,把头贴在她耳边蹭了蹭。她发间的清香充满他的鼻息,他觉得抱着她像抱着整个世界一般,从过去到现在,再没有比此刻更踏实幸福过了。

    就算一切都是一场梦,他也心甘情愿沉沦下去吧。他想。

    狭窄的洗漱间里,他紧抱着她,她的手指在他的皮肤上跳跃,他对着墙把她揽在怀里,是一不小心就要着火的前兆——

    王春暖突然停下手不敢再动了。

    江豪埋在她耳边的声音已然喑哑起来:“别动。”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魅惑。

    王春暖吓得魂不附体,松开双手作无辜状:“我不动我不动……”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你,你冷静点……”

    冷静当然是不可能的,心心相印的小情侣单独相处,擦枪走火这种事压根就是家常便饭。实在是不得已需要冷静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王春暖一再声称再不回家就太晚了,江豪还是把她留到将近晚上七点,才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回家。送她到家后他又走了许久回到公寓,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回想着白日里的场景,觉得她的身体真软,她的气味真好闻,他突然跳起来冲到浴室闻了下自己常用的洗发水,觉得这个味道真是难以容忍。

    他明天就去问她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然后把洗发水也换成跟她一个香味的。江豪抱着被子打滚,这样就可以一直闻到她身上的气味了。

    “周二是刘煜生日,李小雅攒了局,你陪我去。”周一上午,江豪对王春暖道。经过了昨日那么惊心动魄的“学习”,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如今他对她讲话也更亲密了。他一走过来,王春暖的同桌就笑眯眯地让开座位,捧着个脸坐在后面看。

    王春暖把信封打开,里面是她这个月的稿费,她把钱放进自己右边的口袋里,抬头道:“我去问问广播室周二晚上有没有事。”

    “好。”他笑着道,顺手牵羊拿走她吃剩的早点。

    王春暖来到广播室,里面广播刚刚结束,众人坐在一起吃早点,嘻嘻哈哈得十分热闹。一看她进来,程羽就招呼她过去。她刚坐下,白宇就对她道:“明天夏冰生日,请广播室大家一起去庆生,一起去呗。”

    王春暖愣了下,看看坐在椅子上端然微笑的夏冰,夏冰温柔一笑,很场面地邀请她:“一起去吧,大家一起玩游戏,可以放松放松。”

    “舒月去吗?”她问。

    “去啊。”白宇笑着点头。

    王春暖侧头看看在那边桌边倒水的楚舒月,她低下头微微地抿着唇,看得出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楚舒月喜欢白宇,这是程羽有一次悄悄告诉她的,但是白宇对这件事豪无头绪,所以楚舒月一直打算表白。

    “那她怎么还不动手呢?”王春暖疑惑。

    “害怕被拒绝呗,”程羽道,“从小玩到大的,要是被拒绝了,连朋友也不是了。”

    王春暖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从她日常的观察来说,她总觉得白宇不仅对楚舒月的心思一无所知,他还似乎挺喜欢眼前这一位……

    她想起来那日来给夏冰表白,却被夏冰骂得狗血淋头的男生。

    夏冰穿着浅金色的长裙,优雅知性地笑了笑。

    王春暖遂也报以一笑,却是站起身来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吧。”

    “啊?”程羽疑惑,“你有事吗?”

    “不是有事没事的原因,”王春暖看了眼程羽,冷冰冰地道,“我跟夏冰不对付啊,去干什么?”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

    知道两个人在互掐,但王春暖向来都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今日不知为什么竟然把话挑得这么开,这完全是绝了好转的可能了。

    夏冰的牙咬得死紧,即使生气了,她也只是微微地拉下脸,丝毫不损她那优越的外貌。

    王春暖回头看她,同时也看向坐在她身边的余峦:“不是吗?”她笑着说,“谁不知道我们两个不对头啊,还装模作样地去给你庆生,我怕你不高兴呢。”

    夏冰没说话,但明显从没被人这样拂过面子,漂亮的眸子冰刀一样往王春暖身上扎。

    王春暖也不掖着藏着了,事到如今她也想通了,她就是很讨厌夏冰,讨厌她倨傲的神情,讨厌她把别人的心意弃如敝履,讨厌她装模作样地与人表示亲近。

    她还讨厌她身边的那个小跟班余峦,就像刺猬一样逮谁扎谁,但是她们两个自成一党,不分彼此,就无所谓更讨厌谁了。

    夏冰道:“王春暖,你有必要这样吗?”

    王春暖笑道:“我只是不喜欢跟人装亲密,难道你是吗?”

    夏冰说不出话来,围观众人被两人吓得大气不敢出,王春暖这才背起书包对众人道:“我明晚有事,就不去给夏冰庆生了,你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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