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篮球赛举行。

    陈楚言在一堆怪异眼神中,不自然地来到看台。

    这场法学院内的篮球赛,看起来普通,可因为诸多旁系女生加入,又不普通。不远处几位穿着鲜艳的拉拉队员围成一圈,听着身材高挑女孩的口令,重复喊着口号,气势完全不输任何高规格比赛,尽管人员无法和校级比拟,观众席也未坐满,但拼综合实力、团队协作,代表各级荣誉的比赛,不仅队员认真,助威团不服输,甚至气势比校际更佳。

    比赛开始前,拉拉队们跳操助威,一番热闹后,正式开始。

    刘思维很卖力,团队协作下瞬间将两队比分拉开,几番激烈角逐后,更是将比分拉大。场馆内充斥着粗犷的声音,女生们势气也不可小觑,在大多数男生的看台上,她们大声尖叫、用力呐喊,使出全部的力气。

    缺女生的法学院,“女生根本不缺”。

    几个旁系小迷妹,在前排兴奋不已,尽管看不清表情,但从她们的动作,陈楚言感受得到她们对球员们的深深迷恋。

    好奇怪?学业繁重,有心思来看球赛?

    但然然对球赛爱到不行,陈楚言收起庸俗的想法,认真看向球场。赛况弥足精彩,球员们拼尽全力的一幕幕,跑动、摔倒、爬起、坚持的拼搏精神,深深改变着她的想法,不仅彰显青春朝气,还告诉着人们,不可轻言放弃。

    裁判一记哨响。

    上半场比赛结束。

    旁系女生们向球场冲过去,一会儿递水,一会儿递毛巾,互动亲腻,原来是男女朋友,高挑女生朝刘思维挥了挥手,他笑笑转头看向她,忙不迭跑过去,陈楚言预感到女生可能的不悦,小心地转头,果不其然,高挑女生敌意满满,她无语又无奈地冲刘思维笑笑,看他和高挑女生说了几句,跑过来。

    “嗨。”打着招呼。

    已经坐下的陈楚言怔怔递过去水,刘思维高兴地接过,咕咚咕咚喝起来,直至剩小半瓶才停下,解释说:“她是我同学,不过我们没什么关系。”

    陈楚言“哦”了声。

    奇怪刘思维的解释又似乎觉察些什么,她玩笑着说:“长得很漂亮。”

    这样一句带着转移话题、缓和气氛又出于真心的夸赞,落在刘思维处成了别的理解,他说:“我不是只喜欢漂亮的。”

    陈楚言尴尬问:“要不要擦擦?”看着他脸上不断流下的汗珠提醒。

    刘思维接过没再说什么。

    陈楚言仍能感受到不远处的不友好,更甚有越演越烈的势头,她不去理会莫须有嫉妒,待刘思维走后更是选择无视,反正以后不见得有机会再见,没必要解释。

    下半场比赛很快开始。

    裁判一声哨响。

    球员们继续一番追逐、较量、纠缠、计谋、配合中大一新生获得胜利,“球迷”们高兴地仿若得了无比好处,在一番喝彩、拥抱、道喜、寒暄后和一众球员纷纷离场。

    陈楚言收拾着东西。

    刘思维边应着“球迷”们的呼喊和“特殊”加油声,看高挑女生离开后跑过来。“累不累?”他大喘气跑到跟前。

    陈楚言被一问,笑出声,“你看你这样,怎么还问我?”

    刘思维高兴地说:“你刚才使劲挥旗子,我看见了。”

    陈楚言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我没喊,我……”她一个“外人”,不自在。

    “我知道我知道。”刘思维开心地表达心声:“你刚一直挥旗子,我很有动力,真的。”

    陈楚言将东西递过去,“这是你的衣服。”没有接话题。

    “谢谢。”他接过,然后紧张地问:“你能等我几分钟吗?”得冲洗一下。

    陈楚言点头。

    刘思维立马说:“那你等我,还是之前的大门。”跑出去又回头冲她笑笑。

    陈楚言觉得刘思维异常,心生不安。薛然然虽说“恋爱是自个儿的事情,无需报备”;母亲曾说“妈妈希望你清楚明白说话”,她应该告诉刘思维的,话题突然提起尽管奇怪,可含含糊糊让人误解她不愿看到,不去说明的现下更是不该。

    她坐在老地方,焦虑慌张,想起一些可能,担心地站起,她看了又看门口,刘思维一直未出现,抬腕看表,也许自己着急了,她对着门口深呼吸,清了清嗓子,又顿了顿,索性练习起说辞,开始自言自语:

    “刘思维,是这样,我想先跟你说件事。”

    “其实,突然跟你说这事很奇怪,但是,我觉得……我不说也蛮奇怪的。”

    “蛮奇怪的是,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们是琴棋书画组合,我们一块儿玩得很开心,又有很多共同点。”

    她认真斟酌着用词:“我们兴趣爱好相同。同样的喜欢古典文学,喜欢刘伯泉先生的书籍,还一起参加了见面会,我们都没有选择文学专业,但我们又因为文学更亲近。”

    “我很感谢你支持我,鼓励我,我也谢谢你对我的关心,真的。我真的觉得你是特别好的朋友,特别好的知己。”

    “但是”

    陈楚言停了停。

    “但是刘思维,我觉得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

    “你不要误会,我就是朋友间的分享,然然已经知道了,今天刚好我们在一起,所以我先告诉你,叶挺宇我也回头会说的。”

    “在群里说,我觉得挺奇怪,吃饭时突然说这事也别扭,所以现在和你说好不好?”

    “嗯,好。我知道你肯定会说好的。”陈楚言尴尬模拟着。

    “刘思维,是这样的,我……”

    “我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

    刘思维震惊。

    他欢快的脚步被冻住。

    门外的身体僵硬,拿鲜花的手直下垂。

    一身帅气打扮的他,所有建立的欢快瞬间倾塌、化为乌有、内心灰暗。他无法面对天大打击,至少此刻无法接受,他瞬间冲出体育馆,朝来时的路口跑去。

    陈楚言打开门见到几个打球的同学路过,摇头感叹敏感了,她给刘思维发消息,没得到回复又坐回位置,因为自言自语的吐露,心没那么慌张了,拿出手机和薛然然约着食堂见面,接着将本以为多此一举带来的书拿出。

    此刻觉得明智。

    刘思维应是耽搁了吧?这么想着她看书打发时间。

    淋浴房外的凳子上,刘思维受到沉痛打击。他原以为会听到些别的?譬如接受他对《古事》杂志的建议,譬如以后一起去自习室,譬如其他新的提议,他是带着如此的猜测去听。

    此刻后悔莫及。

    他应该打断的。

    打断意味着没有断了念想,打断意味着机会可现在,准备许久的告白词,大段大段的告白词,成了讽刺,成了爱情的葬歌。

    他苦笑着。

    自言自语。

    “楚言,我其实有话跟你说。”

    “我接下去要说的话,在心里藏了很久很久。”

    “从小到大,我都是乖小孩,是父母的好儿子,老师的好学生,同学们的好榜样。我每天认真读书,两点一线,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带着许多期待,我期待生活变化,期待有不同的生活,期待日子精彩。”

    “我过去的人生里,生活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可我是期待改变的,我期待遇见一个人,期待有一个人能够走进我的生命里。那个人和我有相同的价值观,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和我很多地方想通。”

    “我等啊等,找啊找我不怕等,不怕找,真的。我想,尽管老叶总是嘲笑我固执,可是最好的人,值得的人,一定是值得等待的。”

    “直到上学期,我觉得遇到了。”

    “我见到她的时候,心跳飞跳,脸也绯红,我害羞的不知如何是好,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可是我那么开心,开心她那么闯进我的生命里。我当时别提有多高兴,我差点欢呼出来,我想着我不能吓着她,我要耐心,我要慢点来,我要等,我觉得自己多么庆幸啊。”

    “后来,我就总想着她,总想见她,我觉得遇见她是那么棒的事情。所以我就觉得我不可以鲁莽、冲动、着急,我真得怕会吓着她的。所以我要更耐心一点,我要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我想着,她一定要求很高,一定很多人她看不上。”

    “我其实自卑过,她那么好、那么优秀,那么多人喜欢。可是因为太好了,好到我不想自卑,不想落后,我想努力,想匹配得上她,所以我也很努力地学习,我想着这样我和她就缩短距离了。”

    “我也真地做到了!”

    “我想着我一定要鼓足勇气,这是我从小到大最正确的决定,我甚至换专业时都犹豫过,可是这次没有。我准备了鲜花、准备了告白词,准备了心理话,我要给她一个浪漫的告白,这场告白,不需要别人知道,但一定要让她知道我足够真心,知道我的心意,知道我的用心,知道我的爱惜。”

    “让她知道,我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刘思维哽咽。

    “我喜欢你”四个字。

    他终是没说。

    心情跌落到谷底。

    不知如何是好的将头低得很低很低,背影里透着无尽悲伤。

    陈楚言等了很久仍是不见身影,看刘思维包包还在,疑惑地拿手机拨过去,久久不见接通。不会真出事了吧?她冒出不好的念头,想起他发高烧那次,拎起包包立马冲出去。

    “刘思维?”陈楚言惊讶。

    她看着沮丧的模样,忙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将手探了过去。“没发烧啊!疑惑。想着应是打球累了,于是说:“一会儿你要不要先回宿舍休息一下?还是和我们一起吃饭?然然一会儿在食堂等。”

    刘思维任她摸着额头,心跳飞快,这种心动又心伤的情感叠加,喉咙发紧,半天没说话。他看着姣好的脸庞,关切的眼神,欲言又止:“楚言我”

    “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有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刚才打球伤到哪了?”陈楚言一连串问题问出。

    他心痛着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陈楚言虽疑惑,仍诚恳答:“你很好啊,你那么爱学习,功课又好,又有爱心,说话也有礼貌,性格也很好。”

    尽管偶尔有此轴。

    “那叶挺宇呢?

    “叶挺宇啊?”陈楚言思考着。看他一脸沮丧,觉得问题古怪,但她仍认真答:“叶挺宇也很好,你看他性格好,开朗,爱开玩笑,你俩很不一样,但你们都正直、乐观,有爱,都是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刘思维复述了一遍。

    “对啊,很好的朋友,”陈楚言强调了一遍,猜到了些内容,小心翼翼:“你刚才什么事情耽搁了?”

    刘思维摇摇头,“没什么,我才来。”

    他不打自招的话语落进陈楚言处,瞬间明了。“要不要先去吃饭?”想着转移话题或吃一顿会好些。

    况且现在,她不知道如何安慰。

    刘思维仍摇头,“不了,你们吃吧。”他抄过陈楚言手里的包。

    转身离开。

    陈楚言很不放心地跟在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想着万一失魂的刘思维真不舒服,她至少能知道。

    一前一后的身影里,在渐渐暗下的天色下变得寂寥。

    刘思维像落水狗似的全身颓唐,他感受着喜欢的人儿在身后,看不得、笑不出,步子反而变得更快了些,到食堂门口,薛然然还没过来,他和陈楚言分道扬镳,蔫蔫走开了。

    背影里尽是悲伤。

    陈楚言自那日后,将近一个星期没看到他在群里活跃,甚至吃饭、学习几个人也没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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