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市张家镇的双陈村,和小镇离得不算远,陈楚言三十分钟左右到达村口。村口的大树,经年累月里屹立,在一年光景的洗礼后,更加遒劲。

    像是为迎她,大树不烦不躁,令人美好心安。

    她很想上前抱抱,看粗壮的枝干到底有多宽,但扶行礼箱的手愣是未松开,静静站了会儿往村中走去。

    村口的一段平路陈楚言走得很顺,越往里往上的一段上坡路加上行礼箱重量,却走得略慢些,她笑笑,小时候可是秒速冲出又秒回的。

    小喘着气走到黑瓦裸墙处,将行礼箱置于门口,陈楚言并未急着开门。她继续往上,想念屋前的大树,想念一弯小溪,屋前的大树变得更苍翠了,应是几天前下过雨,绿叶十分鲜艳,此刻只想静静欣赏山山水水。

    猜测中看向前方,石板长凳躺卧在那里,无声、安静地欢迎着她的到来。

    陈楚言走近,轻柔地坐在上面,心暖地看着远处显而易见的美景,山还是那么绿,水还是这般清澈,水岸边的小树显得生机和葱郁。

    不是还冬天吗?都迫不及待了。

    笑笑转头向右瞧去,远处小山旁,废墟荒凉,隔着不远的新建屋子,样式很新,独栋小院典雅幽静,和旁的一比,那么不入流。

    她轻踢着路面,鞋头立马成了黑色,上面一道印迹清晰明了,拿口袋里的纸巾一擦,鞋头立马又如未曾沾染过的崭新。

    因为温度不算低,天气又不错,陈楚言并不急着离开,她双手插兜思考着薛然然在干什么,才想起和刘思维的约定,居然忘记报平安。拿出充满电的手机,将充电宝收进包里,打开手机看见诸条未读消息。

    最新一条刘思维发的。

    他连着发了好多条,还有一条语言,陈楚言拿起听,里头传来一记急迫地问寻声:你到家了没?没事吧?看到我的留言给我回个消息,我很担心。

    陈楚言忙不迭回一条:【不好意思,手机刚才充电,我刚到家,请放心。】

    她接着看,薛然然发的:【亲爱的,好想你,你到家了吗?】是三点多发的,那时她还做着奇怪的梦。

    她立马打趣回:【到家啦,刚才在路上看到个小孩和你很像,很像你失散的弟弟。】接着再看下一条,周慕寒发来的:【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报个平安给我,我会担心。】

    她连忙发消息过去:

    【我到家了,下午手机没看,后来又没电了,不过我到了,你放心。】

    她看着文字,想像周慕寒担心的表情,会不会说:“你怎么能手机没电呢?你知道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以后可不许这样子。”

    担心若变质问?她想她不会生气。

    无聊地再翻几下消息页,周慕寒的消息来了:

    【我女朋友怎么手机没电了?是我考虑不周,没给你备充电宝。】

    怎么和想的答案不一样?她快速按键,发出去:【我备了啦,只是听音乐听没电了。】然后加了个害羞的表情。

    周慕寒眉目紧锁,坐在车里的他将车停在马路一边,没有旁的动作,对着手机不语。他的女孩不知道现在如何,他担忧,立马又发了一条:

    【一定要好好吃饭。】

    没在身边的日子里,不知道她会不会照顾好自己,想起她一个人的孤独,心揪了起来。

    陈楚言却觉暖心,这句曾经母亲说过,现在周慕寒提醒着,她笑回:

    【你放心,我会,你也是。】将手机收进包里。

    她起身附近走了一圈,才拿出钥匙打开门。

    简陋的三间屋子,她家一间,刘婶家两间,不高不矮的中间矮墙,小时候看着无比高大。地上有了青苔,大抵前几天连着下雨吧,有些湿滑,刚看小溪的水位高了不少,屋子仍是离开前的模样,除了家具沾染些灰,其他也没什么了。

    陈楚言将东西放于一边清扫,刚才那般悠闲,现在要花时间弥补,动作加快了一些。

    平时慢悠悠又利索的矛盾性子,在今天看着不同,有计划的进行,很快完成了。她有些累,坐在椅子上休息,烧了壶水,就不再动了。因为在镇上买了些食材,一个人的吃食简简单单,无需过多浪费。

    一个人?不想还好,一想一顿酸楚涌上心头。

    三间的房子里,坐在矮木凳上,委屈万般。往日里认为大可不必的矫情,曾经无所谓的心情全部土崩瓦解。

    刘婶走了不多久,母亲走了已有四年,过去无法习惯的生活,一段时间后不是应该很好吗?几十天的假期后,回到学校不是该如常吗?

    其实她很不喜欢假期,甚至讨厌一幕幕欢聚的场面,尽管显出平淡无所谓,尽管配合着一起笑、一起闹、一起融入不属于的欢乐氛围。

    可独处时深切明白:很不喜欢。

    非必要她更不太想踏入双陈村,更是不愿想起这里的一切,尽管曾经拥有无尽的快乐,自己也总不自觉想起。

    她默默流泪着。

    过往的一幕幕。

    那时刘婶还在,她只需将功课做好,刘婶总说:“你这手不是用来干活的,是用来学习长本事的。”于是在刘婶的呵护下,她极少干活,甚至家务都不用做,她感受着刘婶的爱,过的像个大小姐。

    有一天从学校回来,她冲进门大喊:“刘婶。”

    正做菜的刘婶看到她喜笑颜开,“言言回来啦,快,洗洗手吃饭。”

    她笑呵呵从后面圈住刘婶的腰,就像薛然然自然的从后面圈住自己的脖子一样,她开心地说:“哇,又是好吃的,全部都是我最爱吃的。”

    刘婶见她一脸兴奋,一边拿锅铲翻炒着菜一边认真地说:“就知道你爱吃这些,刘婶知道你要回来,所以特意做了这些。”

    她感受着刘婶眉眼间的爱,说:“刘婶,以后,我的孩子叫你外婆好不好?”

    刘婶停下手里的活,转身用力地点头,打趣道:“这就想着嫁人啦?”

    她害羞地说:“哪里啦,刘婶,我就先说一声。”

    刘婶笑呵呵炒着菜,脸上乐个不停,“好,以后刘婶还要给你带孩子。”

    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可是只剩她一个人了,只剩自己。

    母亲,刘婶都已离开。

    陈楚言给自己下了点面,一根香肠是学校带来的,一点青菜是上中巴车前买的,就是鸡蛋也是提前备好的。

    不一会,面出锅了。

    她坐在一方木凳上,碗放在木桌上,一双筷子放在碗上,一个勺子放于碗边,拿起吃了几口,如何都吃不下去。

    又怎么吃得下去?

    一个人的孤独滋味,若是可以,体会一次就够了的,可为何她要在经年的岁月里不停地体验着,然后悲伤地继续一个人?

    不管是否愿意,不管是否能够承受,她注定要经受一个人的孤独,别无选择吗?人生来就是注定孤独、注定经受世间磨难、注定一个人吗?

    周慕寒一个人坐在车里,盯着手机里的照片,手机里的笑脸如此明媚,天真少女的模样如此可人,他指腹轻抚,期许陪在身边,陪她度过不孤独的夜晚。

    但紧要的工作要处理。理性、沉稳的对待工作是对搭伴、合作伙伴、员工的负责,他只再看一眼就收了手机,发动汽车,开往平城的大道上。

    苍茫的大道上,雾气腾腾,偶而的车辆驶过,或二三人,或四五人,一个人孤独的行驶于林荫中,葱郁又茂密的绿色遮盖着车里的人悠长的哀伤。

    历时三个多小时,汽车开进服务站。他在店铺用餐,点了份牛腩面,葱花被他轻松挑出,大口吃起来。尽管吃得有些着急,但不影响美好形象,帅气的身影不时吸引女生连连回头。

    简单用餐后,车子再一次行驶于高速上。

    李谦因其他事务无法抽身,秘书小赵也被派去公干,周慕寒将音乐开得很大声,形单影只的他,把着方向盘的双手放松,疲态的眼神极度专注。

    这么多年一个人的出差,在这一刻似乎不同,他开始思考,有了一个人的独处空间。

    但一个人的独处空间少吗?

    一个人的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行走于深夜的大街上,一个人孤独想念,车内音乐的伴随中,他此刻对她的想念愈发浓烈。从她摔下不高不矮的心居台阶,他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到怕她受伤,小心翼翼到注意安全,小心翼翼到把着方向盘的手也用力了些。

    汽车行驶在高速上。

    高速上车辆并不十分多,开起来也顺畅,宽阔的四车道上有序行驶,穿过漫长的时间线,终于到达平城。

    周募寒在酒店马不停蹄做了修整,换上准备好的西服,前往合作的公司。因为事先安排顺利,又因事情紧迫,双方合作意愿浓烈,工作就在夜里搞定了。

    回到酒店,他卸下担子,将自己抛进沙发里。

    已经洗漱一番神清气爽,微湿的头发上沾了几滴水珠,看上去十分诱惑。他轻闭着眼放松下来,终于完成年前的所有工作,剩下的事情均可短暂的交给搭档们了。

    李谦是他信任的兄弟,拿起手机交待一番后,他遭到无情地吐槽:“哎哟喂,我也想有女朋友,我也想要去约会,我也不想做单身狗。”

    “那你去找啊,找了就给你放假。”明知李谦开玩笑,但吐槽不爽到他,周慕寒故意刺激。

    李谦送来一记看不见的白眼:”拜托,我也得有时间去找啊。”

    周慕寒翻旧账:“你上次在酒吧喝的那么欢,没有被女孩看上吗?又或者看上哪个姑娘吗?”

    李谦无力极了,“你有没有良心?我不放心你还来公司找你,还给你送咖啡你忘了?早知这样我不去了,还省了车钱、咖啡钱了。”

    周慕寒完全不吃这一套,窝在沙发上悠哉:“你来了还打乱了我的思绪。”这句话其实没错,那天的重重一拳,现在手还隐隐的痛。

    李谦后悔莫及,这好友完全不感激自己怎么办?无情反击:“你小子,自己看好了女朋友吧,你不领情算了,我要好好工作了。”

    周慕寒一听,先挂断了手机。

    手机那端的人气得直哚脚生气又无能为力,拿手机的手在空中乱挥,大喊了一声“啊”,又变脸似的投入到工作中。

    周慕寒想将身子收进沙发里,因为身长脚长有些不和谐,不舒服的最终放弃,改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此刻,她在干什么?

    脑海立马浮现疑问又开始猜想。

    往日,定是宿舍或图书馆,或湖边的长椅,或一起体育场走着路、说着话、牵着手。

    那时他握住她的手有些害羞,但多年的工作征战经验告诉自己冷静、淡定,于是故作寻常的样子也没被识破。他当时心头小鹿乱撞,突突乱飞的心好像出了问题,总是在牵起她手准点激动,不迟到、不缺席。

    但他又喜欢这样的紧张和害羞。

    他想起在清心宛她准备偷拍的一幕,想起植物园里她摔进怀里的场景,想起她将自己压在身下时的狂风暴雨,坐立不安了。

    多年来的一个人生活,他真的不再想让她一个人过了,不可以、绝不可以的想法充斥在脑海里。

    【睡了吗?】

    他发了一条消息。

    然后盯着手机屏幕焦急等待着。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害怕打过去又打扰的心提紧,神情变得焦虑。

    约莫十几分钟,消息终于映入眼睑,是她发的,他长抒一口气,打开来看:

    【还没呢,你呢?】

    周慕寒忙回:【明天有事吗?】

    他很是急切回复,片刻收到答案:

    【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可能就是四处逛逛,也许再去镇上采购些东西。】

    他表情紧了紧,然后说:【采购不着急,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他着急地等待消息,她也心有灵犀地回:

    【嗯,明天我睡晚一些,前段时间考试睡得太少,明天准备好好补补眠。】

    陈楚言看着自己的回复,又看着他的提醒,想着确实应该补补觉,期末的日子里,她太累了,感谢着他的提醒,就收到他的回复:

    【明天你好好休息,不需要早起。一定要睡到自然醒,睡到天大亮,睡个天昏地暗。】

    她笑出声,怎么还睡到天昏地暗?看着文字直乐,又觉得十分有道理,想了想回:

    【好,明天睡个天昏地暗,看可以睡到什么时候?】

    一来一往间,达成目标的周慕寒和她道了晚安,起身进酒店卧室收拾东西。他表情往昔般平静,动作明显快了许多,这个决定他下得干脆不犹豫,还带着憧憬。

    他要给自己的心一次安定,也要给女孩——一份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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