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奥莉维亚再次拒绝吸食血液的时候,凯厄斯让亚力克把一个人推了出来。

    “选一个吧,吸食血液或是我杀了他让你尝尝你朋友的血。”

    奥莉维亚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雷恩!”

    面对奥莉维亚的惊讶,雷恩看起来倒是比较镇定,“我还以为你是招惹了什么危险的人物,但事实上比我猜想的还要危险啊。”

    “我一直以为吸血鬼是虚构只存在于小说中的生物,还真是谢谢你让我大开眼界。”

    奥莉维亚都快要被他给气笑了,“这个时候你还能跟我开玩笑?!”

    一旁的凯厄斯可没有什么耐心,他掐住雷恩的脖子,轻轻一划指甲就在雷恩的脖子上开出一条伤口,鲜血的气味飘散至奥莉维亚面前。

    “我可不是让你们来聊天的,选一个吧,奥莉维亚。”

    “在你的坚持和你的朋友面前选一个。”

    一个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朋友,另一个是一杯看不出任何来由的鲜血,别说什么愚蠢的坚持了,此时任谁都能分辨一个生命的重要。

    奥莉维亚妥协了,她大口地喝下血液,甘甜的鲜血充盈着她的口腔,没有铁锈一般的口感,反而是多汁醇厚的味道,但这依旧阻挡不了奥莉维亚心理上泛起的恶心感。

    是一种由人类堕落为野兽的道德破坏感。

    奥莉维亚捂住嘴,她的身体可以接受血液并从血液中汲取营养,但她的道德感和人性却在一直排斥它,奥莉维亚忍住呕吐的感觉。

    “我喝了!放他走,凯厄斯!”

    看见奥莉维亚向他妥协,凯厄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愉悦,他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知道这就是奥莉维亚堕落的开始,她再也抗拒不了鲜血了。

    那么。

    这个人类就再也没了用途。

    凯厄斯拧断了雷恩的脖子,他强装镇定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没有任何面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迷茫。接着他的身体就瘫软下去,倒在地上没有在沃尔图里的土地上泛起任何涟漪。

    奥莉维亚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咔嚓一声就像是凿子破开了奥莉维亚的灵魂,几天前她才知道雷恩和玛蒂娜在一起了,她的祝福是最迟送到的,甚至她连玛蒂娜的样子都快要记不清了。

    仔细想了想,不管是雷恩还是玛蒂娜或是其他人,奥莉维亚都和他们保持的是一种平淡浅薄的关系,他们从未触及对方的心灵,聊天也仅限于一些简单的话题。

    雷恩更是经常抱怨奥莉维亚的不负责,害他承担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责任。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浅薄地飘在他们的真实生活之上,谁都没有真正融入对方的世界中,甚至连朋友这个词也只是一种泛指社会关系,没有真正上升到它的最重要涵义。

    但现在奥莉维亚却因为雷恩的死陷入了一种愤恨中,她恨自己把这么无辜的一个人牵涉进来,恨自己把本属于他的平静生活搅乱,恨他本来刚刚开始的人生就这样结束。

    她的眼眶中想要积蓄出泪水作为对雷恩的哀悼,可奥莉维亚已经脱离了人类的存在,吸血鬼是没有眼泪这种东西存在的,她最后的悼念也只是一种不能实现的奢望。

    奥莉维亚看着凯厄斯,他脸上依旧是那种非人生物特有的残忍冷酷,但看向奥莉维亚时却融化为一种难得的脆弱。

    奥莉维亚明白,只有自己的存在才能真正伤害到凯厄斯。

    雷恩的死被沃尔图里伪装成一场车祸,葬礼当天是阴沉下着小雨的,玛蒂娜作为雷恩的未婚妻出席了葬礼,那双一直温柔笑着的眼睛里溺满了悲伤。

    奥莉维亚第一次仔细看玛蒂娜的脸,是个普通清秀的女人,脸上有零星的雀斑,皮肤并不白皙。

    奥莉维亚问她对未来的打算时,玛蒂娜笑了笑,说:“大概会回到法国。”

    明明她是因为喜欢沃尔泰拉才打算在这里定居,现在却因为雷恩的离开也选择离开这里。奥莉维亚说了句抱歉,玛蒂娜却打断了她,“你不需要说抱歉,这件事不能怪任何人。”

    但奥莉维亚却知道,这就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雷恩也不会死。

    一旦开始吸食血液,这几乎就成为了不可逆转的事情,鲜血对于吸血鬼来说更像是呼吸对于人类,同样它们的成瘾性也如同毒1品一般。开始吸血后奥莉维亚就再也抵抗不了血液的诱惑了,在为这样的行为感到痛苦时,奥莉维亚也在寻找着方法解脱,她必须离开这个世界,把它作为最大的报复让凯厄斯痛苦。

    很快奥莉维亚就找到了这样的机会。

    凯厄斯喂奥莉维亚喝下的血液又重新变回了铁锈一般的口感,奥莉维亚察觉到这就是关键的转机,她强忍着恶心喝下了它们。

    凯厄斯摸着她的脸颊,又轻柔地吻去了她唇上的血液。一切都按照他的安排继续着,奥莉维亚会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凯厄斯将真正拥有他的爱人。

    最近有不安分的吸血鬼制造了很多新生儿,沃尔图里忙着处理这群破坏规则的吸血鬼,凯厄斯他们更是要挑选审判抓住的新生儿。

    “要和我一起去吗?”

    凯厄斯吻了吻奥莉维亚的眼睛,他希望奥莉维亚能参与到所有和他有关的事情中。

    奥莉维亚拒绝了,“不,我不想。”

    凯厄斯沉默地替她理了理头发,看在奥莉维亚似乎是已经接受了事实的份上,他不打算再强迫她。

    “那就好好休息吧,解决了新生儿的事情后,我会带你出去逛逛。”

    凯厄斯走后奥莉维亚开始测试起来,她用力抓挠着自己的手臂,开始指甲的尖锐并不能突破皮肤的防护,但在几次尝试后,如同钻石一般坚硬的皮肤竟然变得和人类时一样柔软脆弱。

    甚至在伤口上还流出了鲜血,奥莉维亚的胃里也开始翻腾起来,她喝下去的血液没有被消化吸收,反而被人类正常运作的生理排斥着。

    浓稠腐败的鲜血被奥莉维亚呕出来,幸好这个房间里重新安装了人类需要的生活设施,不然奥莉维亚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们。

    力量与力量的对抗显示在奥莉维亚的身体上,手臂上的伤口想要以并非常人的方式迅速愈合,但似乎还有这另一种力量在克制它。

    伤口的愈合受阻,伤处流出的鲜血也由正常的颜色转为黑红的毒液,两种力量的对抗拉扯着奥莉维亚,她不断地在人类和非人的状态中徘徊,但幸好这样抗争的过程并没有让她感觉到额外的痛苦。

    奥莉维亚明白就是这种力量让她去到一个个全新的世界,并最终带离她,现在她变成了吸血鬼,这就意味着她离开的步伐将被无限拖延,所以这股力量出手了。

    凯厄斯回来的时候,奥莉维亚已经确定她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奥莉维亚坐在凯厄斯最常坐的椅子上,他喜欢在这里看书或者说做用眼神将奥莉维亚囚禁起来这件事。

    “凯厄斯。”

    奥莉维亚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凯厄斯迅速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并且单膝蹲了下来。

    “凯厄斯……”

    奥莉维亚再次叫了他的名字,把自己的手贴在凯厄斯的脸颊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凯厄斯的冰冷,但马上她又失去了这样的感觉变得和他一样冰冷。

    奥莉维亚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冰冷。

    “你知道的,我不爱你。”

    凯厄斯拉过奥莉维亚的手,吻了吻她的手心。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但你现在仍然属于我,你再也不会离开我。”

    奥莉维亚摸着他的脸,“真可怜,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为什么你要爱你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

    凯厄斯的怒火被点燃,他托着奥莉维亚的后颈强迫她低头靠近自己,他看着那双充满讽刺的眼睛,“不管你爱不爱我,你都是我的!爱上一个根本不爱我的人又怎么样!我等了几千年!注定你的一切是我的!”

    “你的骄傲呢!凯厄斯!”

    “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想什么吗?就像一个什么都做不了、懦弱卑鄙的人类!”

    奥莉维亚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利刃穿透了凯厄斯的心脏,他将这视为要把另一根肋骨纳入自己胸腔的折磨,一种命运般无法抵抗和选择的折磨。

    凯厄斯掐住奥莉维亚的脖子,他不明白自己几乎是将灵魂都剖开面对奥莉维亚,她却依旧不爱他,或是说仇视他。

    “是我该问问你!为什么你不能爱我!”

    “因为我是吸血鬼!?”

    奥莉维亚笑了,“不!只是因为你是个自私残忍的怪物!还想把我变成和你一样的存在!”

    奥莉维亚把凯厄斯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她继续着语言挑衅,“看看吧!这颗心是什么样的!至少它上面绝对没有写着属于你的名字,也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你!”

    凯厄斯开始失控,手下的力气早已超过了人类可以承受的范围,他直直地看向奥莉维亚,“你别想离开我,连死亡都不能将你带离我身边!”

    奥莉维亚微微地笑了,在她感觉到身上拉扯的力量中终于有一方取胜时,她露出了平和的笑容。

    “不,它可以。”

    话音刚落,吸血鬼坚硬的皮肤和身体就回到了人类脆弱的血肉状态,凯厄斯不加控制的力道让他的手直接贯穿了奥莉维亚的胸膛,温暖的血肉包裹着他的手臂,甚至他的手心里还是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鲜血不断地从胸口的破碎处涌出,凯厄斯震惊地看着他造成的伤口,“不!不!”

    他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奥莉维亚的胸腔中抽出,但奥莉维亚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看看吧,你握着的这颗心脏,是否刻着你的名字、是否在为你而跳动。”

    滚烫的鲜血被奥莉维亚的抓握烙在了凯厄斯的手臂上,几乎是在他的灵魂上烙下了同样的痕迹。

    他还是不敢相信,“不!为什么你又变回了人类!”

    奥莉维亚笑着将自己的鲜血抹在凯厄斯的嘴角,“因为我自始自终都没有想过留在这个世界上。”

    看着凯厄斯崩溃的样子,奥莉维亚竟然生出的同情。

    她抓着凯厄斯的手开始渐渐失去力气,死亡比她想得要来得更快,“抱歉……”

    “也许我们根本就不该相遇,不该这么相互折磨。”

    凯厄斯仓皇地抱起奥莉维亚,他红着眼睛将毒液注射进奥莉维亚的体内,“不!我会把你重新变成吸血鬼!你不能离开我!”

    奥莉维亚难得怜爱地吻了了凯厄斯,“放弃吧,你知道这不可能的。”

    凯厄斯的口腔里满是属于奥莉维亚的血液,现在他的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嗜血魔鬼。

    “不!”

    这大概是灵魂被撕裂才能发出的声音,凯厄斯几乎是哀求着:“别离开我……”

    “别离开我!”

    “我做错了什么!”

    奥莉维亚已经失去了光明,那双红色的眼眸和它的主人一起重回黑暗。

    即使她的声音无比微小,凯厄斯也听清了这如同荆棘缠绕灵魂的话语,“爱上我,就是最错误的一件事……”

    如果凯厄斯能回望他走向奥莉维亚的路,他是否会后悔剥去了一切的防备让自己被一个脆弱的人类如此伤害,凯厄斯不知道。他只是握紧了穿透奥莉维亚胸腔的手,在他的手心,是她逐渐停跳的心脏。

    他的爱人逼着他杀死了自己。

    尽管凯厄斯无数次将将奥莉维亚形容为自己的灵魂,但事实上,吸血鬼并没有灵魂。

    在他的自私占有下,本该属于他的灵魂也这样消失。

    凯厄斯不明白为什么奥莉维亚不能接受这么爱她的一个存在,他本来就是血腥残忍的一个怪物,只知道夺取索求,她却因为他的天性拒绝仇视着他。

    一定要是人类才懂得爱吗?

    怪物的爱就这么令人难以接受?

    凯厄斯不明白,他抱着奥莉维亚的尸体,他的灵魂也一同熄灭了。

    几千年的怒火、几千年对鲜血的沉迷与渴望都随着灵魂的熄灭一起扑灭了火焰。

    凯厄斯低下头,他的嘴唇上还沾染着属于奥莉维亚的血液。

    这是一个平淡不带任何欲望的吻,轻轻地,只是嘴唇的相触,只是一个熄灭的灵魂对他的灵魂之火的告别。

    “奥莉维亚……”

    “我诅咒你……”

    “诅咒你抛弃人类拥有的道德,诅咒你变成和我一样的嗜血怪物……”

    如果吸血鬼可以拥有眼泪,那么此时凯厄斯大概已经尝到了它们的苦涩和绝望。

    凯厄斯轻柔地拂过奥莉维亚的眉眼,“但现在,晚安吧,我的爱人。”

    “带着我的仇恨和诅咒,沉入一个恬静的梦乡,我会和你去到同样的一片黑暗,找到你让你再次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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