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个菜,两人直接坐下来。
“快来吃饭吧。”
不管腻腻歪歪往宋夏溪身边凑的夏柯,严戈坐在赵澜颂身边,悄悄说道:“我知道赵憬那个秘密哦。”
恶狠狠的表情配上低沉的气音,严戈想着威胁一下赵澜颂,让他不直接告诉自己。
赵澜颂笑了笑:“这都发现了?”
严戈点点头,塞了一大口米饭。
吃过午饭,两人简单收拾了下桌子,赵澜颂把异种报告递给宋夏溪。
“你早上给我的那件衣服,我化验了,是苔藓,但是更像以前的异化植物。”
赵澜颂指向笔记本上的记录:“你看西南侧这几种异种,有什么想法?”
“我怎么总觉得这几个比已知的更聪明呢?不管是捕猎还是攻击,尤其是后面这两种就像是拥有集体智慧。”
赵澜颂点点头:“比起基地其他方位的异种,这些都太聪明了,而且受辐射装置的影响也小很多。又是集体智慧,又是动物与植物的集合体,都有些超出想象了。”
“你怀疑是火山的影响?”宋夏溪看向手绘的地形图:“火山周边这么安静,太不寻常。但是你知道的,现在还研究不了。”
赵澜颂叹了口气:“我明白的,地缝的研究都等了十年,火山这一块只会要更长时间。只是异种进化得太快,我实在是心慌。”
宋夏溪拍了拍赵澜颂攥紧的拳头:“说到地缝,我准备把研究交接给医疗组了。”
“嗯?”赵澜颂问道:“什么情况?”
“我有个想法,如果能暂停感染的进程,把感染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你觉得怎么样?”
不等赵澜颂回答,宋夏溪继续说道:“赵憬到底和其他感染的先遣队队员有什么区别,我想了一个早上。体质再特殊,也不可能灾难发生三十年,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应该是接触到了什么。”赵澜颂咽下米饭,出声说道。
“还记得地缝里的苔藓吗?我思来想去,只有这个。”
宋夏溪夹了块土豆,在夏柯碗里的米饭上蹭掉小葱,塞进嘴里。
夏柯也不在意,就着小葱,往嘴里塞了块米饭。
寻思着宋夏溪的话,赵澜颂有些惊讶:“你是说或许我们现在已经是辐射源了?”
“十年,我们处在辐射最强的基地,那些苔藓或许已经代谢,但也有可能在我们体内变成无法言说的东西。”
宋夏溪顿了顿,咬着指甲说道:“说到底还是猜想,我没有和医疗组细说,大概他们会往二代针剂的方向研究。”
“颂颂,你出了几次任务,消毒区检测都没问题。但是再过十年呢?”
赵澜颂拨着碗里的米饭:“以现在的水平,咱们身体里到底怎么样,查不出来,也不能查。”
严戈在一边听着,只觉得冷汗直冒。从两人谈论的只言片语里,严戈敏锐地抓到了那些字眼。
赵澜颂说过地缝里的辐射源和基地的辐射装置遥相呼应,而当年的考察队每一个人都吸入了苔藓燃烧的烟雾。
为什么赵澜颂出任务时,历经艰险却能平安归来?除了队伍的配合,技术的精湛,更因为赵澜颂或许本身就是影响异种的辐射源。
一切都能够解释了。
一时间,严戈只觉得一阵后怕和心疼。比起那些在几分钟内暴毙的感染者,当年的考察队的感染过程就像是一步一步清醒地走向异种。
会不会有一天出任务归来,赵澜颂被拦在消毒区,然后带出基地?
严戈又想到赵澜颂说过,二项没有三十岁以上的研究员,如今面前的宋夏溪马上三十,赵澜颂也还有两年,他们逃得过所谓的命运吗?
又是精神问题,又是自身的慢性感染,严戈止不住地在心里叹气。
“你别担心,还有时间呢。”赵澜颂往宋夏溪身边偏了偏头,轻轻地说道。
“你看,十年了,老师把路都铺好了,咱们就往前走就行。”
宋夏溪笑出声来:“我师叔可能还真是个神算子。雪季快到了,好好休息吧。雪季结束后,我们再出去一趟。”
赵澜颂点点头:“安全区差不多走了一遍了,异种的命名大会可以提上日程了。更新了这么多,总不能还按照最普通的数字编号来。”
“你有什么想法吗?”
“得先设立分类标准,我得再想想,估计雪季就得忙这件事了。”
时间差不多,宋夏溪下午在研究班还有课,准备出门:“走了。”
赵澜颂点点头,把两人送到门口。
临到门口,宋夏溪回过头来:“颂颂,走一步看一步,等哪天咱们被拦在消毒区,不就有证据了吗?”
赵澜颂笑出声来:“好,听你的。”
等着两人进了电梯,看了看在一边没动的严戈:“你不准备上班?”
严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现在有些愣愣地看着赵澜颂。
“赵老师,跟我讲讲吧,我没听懂。”
严戈跟着赵澜颂走回办公室,重新在桌子前坐下。
“关于感染,有两种观点。一种是类似病毒感染,因此要杀死病毒。但是另一种认为它就像是辐射,击碎或是打乱人类的基因。”
严戈低头想着,按照先遣队守则,众人认可的应该是第一种,但是从今天夏柯的讲述以及这次聊天,严戈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你看,这样一想,无论是基地发展的措施,还是基地的组织,也能够大致分为两派,但是这两种观点到现在也没有定论。”
赵澜颂敲击着桌子:“赵憬这件事太安静了。严戈,基地里一定还有人知道大概的内幕,他有足够的能力把这件事压下来。”
严戈细细想着,当年考察队里的年轻人,目前都是赵澜颂这些在一线的研究员,势必没有足够的力量。自己不知道考察队的具体人员,但能够从赵澜颂的讲述里了解到植物组、生物组、地质组和武器组。
除此之外,仍是一知半解。
究竟有谁能够有这样的力量?
时间差不多,严戈准备起身。赵澜颂一边跟着他走向电梯,一边说道:“我今晚要加班,不会按时回去。”
严戈点点头:“记得吃晚饭。”
走在路上,严戈给张师傅发了简讯,又收获一大篇唠叨。
晚上在酒馆相遇,张师傅一见着严戈,就咧着嘴打趣:“哦呦,我还怕严队长一个人不敢出来喝酒呢!”
严戈往张师傅肩膀上抡了一拳:“东西呢,准备好没?”
张师傅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件事不好查,得给我点时间。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查的出来啊?”
严戈一边抿着酒,一边叹气:“我好像知道了一个秘密。”
张师傅一听便来了兴趣,连忙凑近了问:“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没想到严戈撇着嘴摇头,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能说。”
张师傅一口气没提上来,瞪着严戈,见他没反应,只能低着头喝闷酒。
严戈今天喝酒喝得很快,吨吨吨灌了一杯。
“张师傅,你说会不会有人感染了,但是依旧活的很好?”
张师傅听了,一时愣在原地,连忙嘘声:“你可别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要是感染了,消毒区都过不了,基地里进不来,基地外根本活不下去。你在想什么屁话?”
严戈摆弄着酒杯,忍不住叹气。
“唉,我说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喝酒不许唉声叹气。”
张师傅敲了敲桌子,警告严戈,不许破坏酒桌氛围。
张师傅想到严戈这次回来那辆全基地出名的破车,觉得大概是吓着了,便出声安慰。
“你要想开一点,感染就是生病,只不过严重一点。”
严戈明显把这句话听了进去。他一想按照宋夏溪的观点,赵澜颂他们正处于慢性感染的过程,一时松了口气,只觉得赵澜颂只是生病了,只要不发作,或许再等等,就能治好。
严戈又点了杯酒,跟赵师傅碰了碰杯:“你说的对,简直太对了。”
这话听得张师傅一阵无语,觉得严戈肯定是醉了。
回到家已是深夜,没想到赵澜颂也刚洗漱完,侧躺着翻看着一沓文件。
严戈赶紧钻进浴室一顿洗漱,悄声钻进被窝。
“今天听了我们聊天,怕不怕?”赵澜颂把文件放在床头柜上,转头问。
“嗯?”严戈一时没听明白,愣着看向赵澜颂。
“那次去地缝,你们不是也闻了苔藓燃烧的烟雾吗?”
严戈平躺着,大半天自己都没想到这一点。现在想想,虽说还是觉得一阵阴冷,但是总觉得感染放在自己身上还是有些虚无缥缈。
他摇了摇头:“我总觉得这事还不太真实。”
“澜颂,在感染后自己主动放弃,这么多年不管是训练还是实践,都是不断强化这条守则。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真的感染了,我会有很多的纠结,但估计还是会选择这条道路。”
严戈心想着,明白自己的结局,也就不会怕了。至于究竟是哪一天,自己说不在意不可能,但终究是克制着不去细想。
“严戈,你稍微关注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及时和我说。先别和他们说,说到底就是个猜想,但是我怕他们担心。”
严戈点点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时机再成熟一些,也来得及。
“你要是不舒服,也不许瞒着我。”
严戈扭过头,死死地盯着赵澜颂。他想起来了,要不是今天自己没想明白赵憬那件事,赵澜颂肯定又是瞒着自己。再一想到赵澜颂这十年都在生病,就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好,答应你。”赵澜颂点点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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