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掌声,严戈这场演讲很是成功,学生们都被这样精彩灿烂的人生吸引,当然也可能是挺拔的身形或是俊朗的长相。
等严戈在身边坐下,赵澜颂偏过头,在持续不断的掌声中放大了音量:“讲的很好。”
严戈笑着侧头:“赵老师也要加油啊。”
他看着赵澜颂站起身整理了衣角,从容不迫地走上台,和主持人点头致意,接过话筒在台上站定。
那一瞬间,无数光芒包围着他,让人觉得惊艳无比,使得严戈一时离不开目光。
他心想,自己的目光会像台上的聚光灯一样炽热吗?
严戈想放肆地盯着他目不转睛,却怕自己太过炽热的目光暴露内心那不可言说的欲望。
赵澜颂没有立即开口,而是从容不迫在台上露出了微笑。
听着身后的学生一阵吸气声,严戈心想:我去,他耍诈。
赵澜颂介绍了自己,开始徐徐出声。
“你们中的大多数出生这年,我升入了研究班。如果讲那些基地发展的危急时刻或是对灾难前辉煌往日的怀念,或许各位家长会更有感触。所以,我一直在想,面对十四岁的你们,我究竟应该说些什么。”
赵澜颂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从身边一位朋友那儿得到灵感,对于比自己年纪稍小的群体,用平等的态度分享自己的经历或许是能拉近距离感的好方法。”
严戈在台下听着那一个个小故事,有些是赵澜颂之前通过只言片语讲述的,有些是档案里隐晦的几行字轻描淡写地带过。
赵澜颂结尾说道:“十年前我跟着考察队走遍安全区,再过四年,你们之中一定会有人成为新队伍的主力,走出安全区。”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安全区之外对于任何一个年龄层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更何况是这一群正饱含热情与好奇的孩子们,
等赵澜颂演讲完,主持人又邀请严戈上台,进行问答环节。
一位学生家长首先举手接过话筒发言:“严队长您好,我的女儿想报考预备学校,但家里其他人都不同意,您能劝劝她或是给些建议吗?”
严戈举起话筒,想了想说道:“我很能理解您和家人的担心。我的表妹报考的时候,家里是一阵鸡飞狗跳。我小姨一家觉得她肯定考不上,便放任她去了。出结果那天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说到这里,台下响起一阵笑声,这位家长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我不太会说大道理,可能话会有些糙。先遣队的外勤人员伤亡率确实不低,但我身边遇到的每一个平安归来的队员,无一不是对先遣队有一股脑的傻劲和冲劲。这种纯粹的情感能让队员之间托付性命,也能在每一个危机时刻让他们迸发出强大的意志。
预备学校对男女考生实行标准相差不大,对于女生来说有着更大的难度,也意味着更多的付出,因此每一个考入预备学校的女孩可以说是整个学校与家庭的骄傲,这代表着足够耀眼的天赋与后天拼搏的所有代名词。您能来参加这次招生,也说明您从内心认可孩子的强大心性。
我个人的建议,让她来试试吧。不过这位同学,平衡自己的人生和背后的家庭,也是很重要的人生课题。”
这位家长其实也算很开明,她知道考不考上是一回事,之后出不出外勤是一回事。她只是需要外界的一个声音,来肯定自己内心的那个决定。她道谢后坐下,没想到身边冷战一周的孩子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一位大大咧咧的女生站起来,嘿嘿笑了两声,红着脸问严戈:“严队长,您是单身吗?
瞬间,台下一阵笑声混杂着掌声响起。
严戈摆了摆手:“前一位负责招生的同事开了个好头,所以不出意外,在我结束单身或是有更优秀的队员出现之前,预备学校的招生都是我来演讲。”
“不过,我很好奇,没有人问一问赵老师的感情状况吗?”严戈也想来个恶作剧,拖赵澜颂下水。
没想到台下的女生直接回答:“赵老师看起来就不像单身。”
一旁的赵澜颂举起话筒,笑嘻嘻地扭头说:“我来替这位同学补充一下。大概是我身上有一种安定感,这也是大多数人对研究员的第一印象。”
又有一位男生举起话筒:“赵老师,不算太聪明的普通人能报考研究班吗?”
“我认为比起聪明这个词,敏锐更贴切。我的一位同事,靠着敏锐的洞察力和足够勤恳的态度,产生的研究成果或许能够影响基地未来十年的发展。聪明固然重要,它或许能让人少走一些弯路,但除此之外的其他因素能让人走得更加正确和长久。
如果不够聪明的代价是比同伴稍稍多走几步弯路,那么不断发现错误的过程是否能让你产生足够的勇气和毅力来捍卫自己的理性?”
男同学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扬起了笑容。在赵澜颂看来,他其实很聪明,一点就透。
有关预备学校和研究班的招考信息有更为专业的负责人讲解,两人打了声招呼,悄悄溜出会场。
一路上严戈一手撑伞,一手搭着赵澜颂的肩膀,沉默地走着,他的理由是赵澜颂胳膊举着会拉到腰上的肌肉,这个理由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此时实在是有些尴尬地抬不起头。
赵澜颂问道:“在想什么?”
严戈卡壳一阵,说道:“在想你说的安定感。”
赵澜颂“嗯”了一声:“很好奇吗?”
严戈悄悄低头撇了眼身边的人:“嗯,其实我在想如果你不是单身,你的配偶应该是什么样的。”
赵澜颂偏头,笑着说:“哦,严老师有何高见?”
“要么是和你完全一样的研究型,要么是和你的性格、经历这些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严戈说完,看了眼他的脸色,确定自己的话没有僭越,或是引他不开心。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严戈心里一惊,他觉得赵澜颂很像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人,他的专注与热情大概都放在了研究上。严戈很难想象,这样冷静自持的人会把爱或是喜欢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但从赵澜颂的回答来看,或许他有过一段感情,被严戈无意猜中了几分。
“嗯…我难道猜到了?”严戈有些忐忑地开口。见赵澜颂一时没有说话,严戈立马加上一句:“对不起,我不说了。”
“很多年前的事了,大概十七八岁,对方是我的同学。其实你说对了,我跟他太像了,无论是研究方向还是性格,大概除了长相,我们俩如出一辙。”
这个对象应该是男性。严戈心里像是藏了个喇叭,不停地滴滴滴嘟嘟嘟。
暗恋对象有着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但暗恋对象和自己的性取向一致,一时间,严戈心里既是苦涩又饱含着几分窃喜。
严戈很是好奇,看了眼赵澜颂情绪很是稳定,便试探着开口:“我可以继续问吗?”
赵澜颂抬头看了一眼,这人明显已经按捺不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但还是克制着不让自己被讨厌,实在是很有意思。
“大概我们这一行对于自己坚持的东西都太过执着,不容他人置喙。一开始我们只争论研究,但这种固执与强势渐渐融进了生活。后来我们决定和平分手。”
“我现在想想,其实当年有更适宜的相处方法,但是两个骄傲的,又是锋芒毕露的人,分手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你们还是保持着同事关系?”
“也不算吧。”赵澜颂顿了顿,“前几年他出任务的时候下落不明,后来宣告牺牲了。这事还在基地里闹腾过一阵时间。”
严戈一时沉默着说不出话。
他想起来了,这人是第二代光启的项目成员之一,五年前出任务,整个队伍只有一个先遣队员逃回来,但最后也重伤不治。连先遣队讨论起来也在惋惜如果他不出意外,或许还能研究出更高效的武器。
他给先遣队做过几次讲座,严戈仔细地回忆着这人的长相,只记得不像是个白白净净的研究员,倒像个成天风吹日晒的先遣队教官。
看着严戈好像做错事了一般低着头,抿着嘴,赵澜颂笑了笑:“我这个年纪,已经能够用很理性的情绪和态度回忆感情。对于他牺牲这件事,更多也是惋惜。”
严戈二十四岁,情窦初开,对于爱情的一切课题都是满满的好奇。
“到了一定年纪,是不是会对爱情不在意了?”严戈怕赵澜颂听出些端倪来,又在后面加上一句,“赵老师教教我吧。”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爱情。严同学,你觉得爱情是美好的吗?”
“当然。”严戈有些激动地抢答,在他眼里,爱情是真挚的感情,形容它的必然是美好的褒义词,它意味着两个人的真心付出和收获。
赵澜颂笑了笑:“我也觉得是这样,对于美好东西,没有人不会在意。但也有人把爱情看作中性词,有助力双方的感情,那么就有把两人都拖下泥潭的感情。人类会本能地贴近美好的事物,另一方面去规避风险。”
“只不过……”赵澜颂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说到底,还是没有足够的重视与计划。”
听到这里,严戈明白了,不愧是赵澜颂,连看待感情也是如此理性。简单说,赵澜颂太忙了,没心思花在寻找爱情上。
“我跟你没差几岁,感情经历平乏得可怜,这方面的观念和理解大概也是不够全面的。”赵澜颂最后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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