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严戈跟着赵澜颂前往后勤部,一路上,看着洁白的墙壁,他心里总有几分忐忑。严戈心想着,后勤部里究竟是什么样子,是像监狱一样把研究员集中管理,还是放任着,不管不顾。
伴随着赵澜颂打开门,映入眼帘的竟是普通办公室一般的设置,研究院们穿的倒还算整洁,有的人坐在办公桌前摆弄着益智玩具,有的人在过道上自言自语着前进后退。
严戈一时有些心疼,赵澜颂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了整整两年吗?他和这些人一样吗?
“颂颂!”严戈抬头望去,角落里一人欣喜地跑了过来,握着赵澜颂的手,随即苦着脸开口:“你怎么回来了?他们又不要你了?”
赵澜颂捏了捏他的脸:“不是哦,今天回来取样东西。”
这人听了,“嗯”了一声,朝着周围拍手喊道:“颂颂回来了。让我们一起说‘欢迎颂颂回家’!”周围人都停下手头的动作,参差不齐地鼓着掌:“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赵澜颂笑着摆了摆手,为了不引人注目,带着严戈走到一边,摆弄起放在书架上的小摆件。
“刚刚那个人以前是研究异化植物的,后来出任务的时候他先生出了意外,他就慢慢变成这样了。”
“先生?”严戈有些吃惊地开口。
赵澜颂停下手里的动作:“嗯?你不太能接受吗?
“不是不是。”严戈连忙拒绝,“只是有些意外。”
赵澜颂又笑着开口:“他今年也有四十了吧。据说和他先生从小认识,从灾难发生就一路扶持着过来。基地建立初期,土壤和农作物改良都靠他们俩。他在这里待了十来年了,日常交流没什么问题,后勤部也就慢慢交给他来管了。”
“煦煦,来。”赵澜颂招呼着那人走过来,“煦煦,我问问你,最近有没有人给你什么东西,让你保管呀?”
和煦笑着说:“谜语时间到!猜猜看,猜猜看,到底有几只?”
赵澜颂和严戈对视一眼,果然有戏。
赵澜颂连忙问:“四,对不对?”北边发现了四只异种,莫非是这个答案?
“不对,不对。”和煦摇着头,两条胳膊在半空画了大大的一个叉:“再给颂颂一次机会,再给颂颂一次机会。”
赵澜颂想了想:“那煦煦,是不是零?是零对不对?”
一听到这个答案,和煦边笑边跳:“颂颂真聪明,颂颂真聪明。”和煦转身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棋盘,交给赵澜颂。“李朝阳用排骨汤贿赂我,让我把这个给说对答案的人,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果然是颂颂猜对了。”
赵澜颂揉了揉和煦的头发:“煦煦也很棒,一直藏着没有让别人发现,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哦。”
和煦凑近严戈闻了闻,歪着头仔细瞧着,又把赵澜颂拉到一边,假装悄声说:“颂颂,这个人的身上一股排骨汤的味道唉,是我最喜欢的排骨汤。”
等两人告别和煦,走出后勤部,赵澜颂看着严戈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问道:“怎么,你也想给和煦做排骨汤?之前李奶奶门口的灯也是你换的吧。老人家给我发简讯,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严戈点了点头:“以后也给他带一份吧。”
进了赵澜颂的办公室,他把门一反锁,和严戈一起研究起来。只是一副象棋,不管是棋盘的外观还是棋子的数量都没有什么问题。
严戈拿起一枚棋子,细致地发现棋子底部有一条细细的痕迹,尝试着扭了一下,棋子竟能直接拧开,而里面果不其然藏着一个纸团。
两人陆陆续续拆开所有棋子,一共找到四个纸团,铺平一看,有实验数据,也有密密麻麻的手写稿,严戈果断交给赵澜颂,自己这个门外汉还是开饭盒比较合适。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严戈摆好筷子,问赵澜颂。
赵澜颂点了点头:“嗯。李朝阳认为新装置失败了,而异种正在进化。”
严戈有些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我们之前猜测‘无异常’真的是异种没有任何行动。但实际上,根据当天雷达显示,旧装置运行期间,部分异种朝着安全区被消灭异种的定位点移动,这很正常。旧装置停用后,西北一侧警戒区的异种分别朝东南和西南两个方向移动,这也很正常。但是新装置启用后,这两个方向的异种加速向基地方向移动。”
新装置意味着更广泛的辐射范围,更强大的辐射力度,但是为什么异种会加速前进?严戈更加想不明白。
“也就是说,李朝阳认为有可能异种进化出了足够的智慧,第一能够采用迂回的方式靠近基地。第二能够进化出适应新装置的机制。”赵澜颂将手稿放在一边,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严戈一边把鱼肉剔下来,放进赵澜颂碗里,一边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确实想想就让人发疯。但是,咱们上次出的任务,能看出来新装置对异种的攻击力度并不小啊。”
赵澜颂吃了口鱼肉,就一口饭:“你昨天说的提醒到我了。李朝阳或许陷入了瓶颈。他的所有研究都围绕着辐射装置,这或许阻碍了他的视线。新装置必然存在目前无法发现的漏洞,但是我并不认为他的猜想完全可取。”
赵澜颂抬起头,看着严戈歪着头,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盯着自己,不由得觉得好笑:“严队长,你是经常出任务的人。跟你做个游戏。”
随即赵澜颂把碗推到一边,让严戈把椅子移到自己身边。严戈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赵澜颂拿起自己的饭碗放在正前方:“假设这是基地。”然后将严戈的饭碗对齐着放在远处:“这是异种。”
“严队长,请你模拟旧装置关闭后,异种的行动路线。”
严戈想了想,随即起身,抬手将自己的饭碗朝着赵澜颂移动,直到两个碗贴在一起。”
“那么如果有障碍物呢?”赵澜颂重新摆好两个饭碗,又端了碗红烧鱼放在两者中间。
严戈这时立马看明白了,“异种势必要绕过障碍物,所以在那半个小时里,异种分别向东南和西南移动,就是为了避开障碍物。”严戈一边说,一边推着自己的饭碗移到了赵澜颂的碗前。
“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新装置启用后,这些异种会加速移动。”
赵澜颂再一次重新摆好饭碗:“如果这个障碍物也像辐射源一样,并且比新装置的辐射力度更大呢?”
赵澜颂继续说道:“我猜测这个辐射源或许在旧装置之前就已经存在,但当时它的辐射力度并不大,使得周围依然有异种存在。但是它不断扩大,辐射力度超过旧装置,彻底阻碍周围的异种,直到这次暴露出来。不过它或许并不稳定,能够给异种可趁之机,也可能它和装置是一种共存状态,旧装置停用后影响了它的辐射力度。”
严戈重新把推到一边的菜放在中间,把筷子递给赵澜颂,自己倒是没挪位子,又挑起鱼刺来。
“所以,有可能旧装置停用后,这个天然的屏障也暂时失效,反而在新装置启用后,它也再一次启动,驱使异种从辐射度高的地方逃向辐射低的地方。”
严戈一边挑鱼刺,一边想着不愧是赵澜颂,不管怎样,这个猜测完美地说服了自己。
赵澜颂夹了片西兰花,放进严戈碗里,说道:“我相信异种在进化,但是人类和环境也一定在进化。”
严戈低头看看,所以西兰花是奖励自己想明白,还是不吃扔给自己。
“严戈,我可能要出一趟门去西北边看看情况。”赵澜颂说着,这件事必须尽快打算,现在正值雨季,之后雨只会越下越大。
“我跟你一起去。”严戈一边打扫剩菜剩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严戈深知这不是一件小事,把验证一个猜想作为任务都不一定能通过审批,除此之外,让赵澜颂跟着六队之外任何一个队伍,自己都无法放心。
“等你吃完,我们去找一趟顾大山。”赵澜颂想想,只剩下这个人了。
严戈一听,立马放下筷子,开始收拾:“差不多了,咱们早点去。”
路上,严戈实在好奇为什么找顾大山,但是想到最开始的任务就是他下发的,大概能想到些原因。
或许是看出严戈在想心事,赵澜颂便开口问道:“严队长,知道顾大山多大年纪吗?”
严戈想了想:“大概五十多?”
赵澜颂笑着说:“他啊,也就四十岁。想不到吧!而且他以前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严戈吃了一惊,自己六年前进了先遣队才知道,顾大山这个人在叛乱之后逐渐成了基地的红人,那时候也就三十岁出头,想必这人也是颇有手段。”
赵澜颂则想起跟老师野外考察前的那个饭局上,老师跟大家介绍着自己的朋友,姓顾。一群不到二十岁的小孩一口一个喊着“顾老师,顾老师”。
当时那个腼腆的,高高瘦瘦的人不断给老师夹着菜,生怕他抢不过一群小孩,又絮絮叨叨地担心他出门吃不好,睡不好。
严戈等在办公室门口,赵澜颂一人进去谈了半个小时,出来说了句:“定下来了。”
不由得,严戈长舒了一口气。
“严队长,这次又要麻烦你了。”赵澜颂说道
“怎么会,荣幸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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