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陆宴舟晦暗不明的眼神,沈砚忍俊不禁的笑了,好似听了个笑话。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沈砚冲他笑着,本就年岁不大的他,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陆宴舟。”

    “陆兄,”沈砚抱拳一揖,反问道:“陆兄为何觉得我义兄是女子?”

    陆宴舟闻罢,张口欲辩,又将想说的话咽回肚里。

    “说实话,我与义兄初来上京,只因个头矮小,长的又白俊,被不少人误认为女子。”沈砚无奈摇头一笑,“陆兄,你背他而来,可见交情匪浅,朋友间若有猜忌不妨当面解开。”

    说罢,他随即离去。独留陆宴舟一人思索。

    陆宴舟琢磨着,自魏殊掉入水中湿了衣服,那稍许曼妙的身姿,若不是萧景策都给他披了衣袍,他定能看清楚些。

    而方才背着她往来走时,后背那微妙的触感,令他更加生疑。

    是他多心了么。

    另一头,贾大黑二和武三坐在怡满楼偏院的客房里,面色担忧。

    贾大沉寂了半天,吐出一口气。“魏兄弟要挺住啊。”

    武三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红着眼怒声:“要是魏殊有个什么,我饶不了他!”

    黑二看着武三鲜少如此生气的样子,长吁一口气劝道,“魏殊说了,让咱们化干戈为玉帛,还说那姓陆的救过他命,哎,魏殊就太老实,救命之恩就非要用命换吗”

    说到这里,贾大面色越发愧疚。“是我不该一时冲动,误伤了魏兄弟。魏殊受了伤还挨了军棍,没十天半个月怎么能好。”

    武三闻此,问道:“老大,可有听说魏殊因何被罚?”

    贾大和黑二摇了摇头,三人又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沈砚推门进来,满脸春风道:“魏殊无大碍,各位大人且放心现在只要让他静养上半日,就可回【郎卫】府了。”

    闻此,三人吃了一惊,又看这沈砚年纪轻轻,不太信他的话。

    “他这么重的伤,半日就能好?”

    沈砚笑了笑。“我义兄有些功力,受伤时有真气护体,故都只是皮肉伤,没有大碍。”

    三人听的半懂半懵,但知道魏殊无大碍便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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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宫】【飞鹰府】

    魏福海坐在魏殊的位置上,明天南侧身立至一旁,只见屋内的宫人正低头擦拭着血迹,地面上隐隐可见的暗红正被抹布一遍遍擦拭。

    魏福海低眉抿茶,淡淡叹气:“如今,飞鹰府连个得力的都没有。”

    明天南看着血迹处,知道那是办事不力的下属被一掌击毙,心里已然明白。

    “徒儿愿为师父分忧。”

    茶杯被搁置在茶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魏福海阴着张脸:“老三被分到了【郎卫】,你有何看法。”

    明天南怎会不知魏福海话外之音。魏殊离开【内宫】执行任务,若是她被萧家人安排到了【亲卫】,那必然有鬼,可她殿选都没上,最后被分到了【郎卫】,虽说没完成任务,却是彻底洗清了她的嫌疑。

    而过去【飞鹰府】的任务一直由魏殊亲自出动,以致手下人功夫差距太大,此次一个简单的任务竟失败而归,魏福海焉能不气。

    “徒儿认为,此事极好。”

    啪!茶盏飞出碎裂在墙的声音清晰响亮,两边的宫人大气不敢出一下,跪着退了出去。

    魏福海敛了气性,不怒反笑道:“你倒说哪里好。是不懂伪装直接升五品侍卫好,还是刚进【郎卫】被罚军棍好?!”

    末了,又叹了口气:“太过惹眼,若她坏我好事,岂非要我亲手”

    明天南闻此,凉薄的丹凤眼眼角上扬,冰冷吐息道,“这就是好事。”

    对上魏福海略带杀气的眼神,他不紧不慢俯身捡起地上破碎的茶盏。

    “魏殊心性单纯,心气又高,正是这样,更不易被人怀疑她的细作身份,她也更易博得信任。”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魏福海脸上细微的变化。“只需将她冷封半年,半年后启用,便可瞒天过海。”

    魏福海眉心微动,他其实已经给魏殊回信,并暗自安排封锁她一年。这些事他未与明天南讲过。

    他意味深远的看着明天南,突然又笑了,对这个事事皆能说到他心坎的徒儿,回以一笑。

    但这笑,却没什么温度。

    “为师知道你思虑周全,就依你所言。”

    明天南行礼后离去,魏福海一个人在屋子踱步,手上摩挲着一截玉竹,若有所思。

    是啊,魏殊的性子,是最不适合当细作的,可对于梁开霁那帮老狐狸,越是这纯粹之人,越容易相信。

    魏福海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一截玉竹,而后将它好生拿布包起,贴身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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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魏殊醒来之时,天已挂了一轮弯月。

    她连忙起身,却突然发现身体上最细微的痛觉都没有。

    她又翻开右臂的袖子,果真竟连一点伤疤都未留下。

    魏殊一想便知,定是沈砚这家伙用了从汉陵岛拿来的秘药,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好

    可她不止一次跟他叮嘱了,给她治病万不可一下药到病除,容易暴露他汉陵岛小童的身份。可沈砚有时听有时不听,她也发愁。

    自魏殊刚来上京便放出蛊蝶与沈砚会面后,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子不仅学了厨艺,仅仅几年就在上京建造了美名天下的大梁第一食府----怡满楼,赚了个盆满钵满。这家伙对一切需动手做的东西仿佛有天赋似的,简直神奇。

    突然,门被推开了,沈砚笑着走了进来,看到魏殊红着脸掩着被子,笑了一声。

    “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要避嫌,你可知那陆宴舟问了我什么?”

    魏殊想到那泛着书生气息认死理不懂变通的陆宴舟,竟也想不到这家伙除了清高之外,还能说出什么令人咂舌的话。

    “他问我你是不是女子。”

    什么?

    魏殊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是怎么发现的!

    脑海里与陆宴舟接触的画面全部过了一遍,却觉得没什么引人注目之处,除了

    溺水救她那次!

    可魏殊细想,又觉着不对,当时萧景策也在,若是他看出来了,那萧景策必然也看出来了,毕竟他可是略微过过招便知他隐藏身份的人。

    突然想到那日她被捞上岸,萧景策往她身上披衣服

    难道是他发现了?然后帮她掩护一下?

    魏殊隐隐陷入担忧,她总觉得这萧景策极难琢磨,武功她原觉得两人撑死旗鼓相当,现下却觉得他似乎更胜一筹。

    思考了半天没有头绪,她又与沈砚商量了半天,沈砚也陷入的深思。

    “目前都是猜疑,谁也找不出你的错。可你要小心接下来这二人的试探。陆宴舟今日将信将疑,他必会暗中观察你。”

    “至于萧景策,你不妨略作试探,这人心思深,不好琢磨。”

    沈砚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魏殊:“对了,师父交待你的事,你既来了【郎卫】,自由了许多,是不是要找找那人了?”

    魏殊摇了摇头,“和你说过,画卷我弄丢了。可岛主既要我保护他,肯定了解情况,他就不能直接告诉我那人姓甚名吗?”

    沈砚回想着,“那画卷貌似是师父一个很重要朋友的遗愿,你若丢了师父可能也不知道。你还是好好回想回想吧。”

    听到这个,魏殊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看来这件事,只能靠她自己了。

    带着沈砚的叮嘱,魏殊顺手怀里揣了怡满楼最有名的水晶肘子,往【郎卫】府走着。

    夜风习习,月疏影斜,树影摇曳间点点星光漫天。

    说来也怪,他们就这样跑出【郎卫】府,竟也没人阻拦,也不派人将她带回,奇怪奇怪。

    然而走近【郎卫】府大门,魏殊看到一个着粉裙的女子,身旁一众家丁伏地不起,身世卓然。

    这粉衣女子看着有些眼熟,像是比武那天盯着她看的执扇少女,可模样似乎之前还见过是了,那日追杀逃犯时,这位小姐被挟持,是她救下的。

    只见那女子不同于那日纤弱怯懦,一手插着腰,趾高气昂道。

    “你告诉萧景策,若他敢把魏殊罚出问题,本郡主跟他没完!”

    说罢,女子雄赳赳气昂昂甩了帕子,而【郎卫】府门口的一干侍卫也低着头不敢说话。

    然而这些侍卫看见她之后,眼里像看到了活菩萨!

    “魏大人!”

    那粉衣女子听侍卫的呼唤,赶忙转头,秋水般的明眸稍显惊讶,夜风浮动黑发飞扬,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鼻腔,女子长眉入鬓,肤若凝脂,很是秀美。

    她看到魏殊,一时竟语塞,还叉着腰的双手忙急急放下,捏着一方手帕,面色似有红晕。

    魏殊依稀记得,现在在她面前娇羞扭捏的女子,刚才貌似直呼了萧景策的大名,还说了“本郡主”。

    于是她赶忙拱手行礼:“属下不知郡主到此,礼数不周,请郡主见谅。”

    而粉衣女子见此,立马用帕微微掩面,柔声道:“无妨,大人不必多礼。”说罢一只手示意魏殊免礼。

    魏殊看着面前这粉衣佳人,此刻双目柔情似水,明艳动人不可方物,显然精心收拾过,与元宵节河畔放花灯那次不同,平添了几丝娇媚。

    魏殊想着那日救了她,后来比武她也在一旁观战,还有刚才那番言语,这郡主应该是认出了她,想要报恩吧

    然而她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

    “荣和郡主,夜已深,若无事便回府吧,宣亲王若发现您这么晚不在府里,定会派人来寻,弄的人尽皆知就不好了。”

    魏殊和郡主转过头,只见【郎卫】府门口,一个身形清瘦的小僮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而萧景策,正立在小僮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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