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旁,人头攒动。比赛还未开始,行人就已将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此刻便是将脑袋削尖了也钻不进这厚厚的人墙。

    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魏殊察觉到对方的瞳孔里那极细微的震动,似浮阳下粼粼的湖面的波纹般不可察觉。

    然而霎时,人影错杂,两人视线分离。

    这一瞬的交际甚至让魏殊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应该没有看到自己吧

    恩,应该没有。魏殊存折侥幸的心理,一遍又一遍默念道。

    但,他好像与五年前不同了。

    随着为首的小太监向众人宣读旨意,两位考官入座,锣鼓开鸣,比赛正式开始。

    只听周围人窃窃私语道:“世子殿下竟要与场上八十多位好手过招?这一天之内,经得住么?”

    一旁懂行的人置若罔闻,却还是忍不住多嘴:“世子殿下师承镇北侯,天资极高,十四岁便击退外敌,斩杀【蛮夷】、【流荒】两部落三名大将,将来是要继镇北侯衣钵的战神,莫说八十人只是与他比招,便是八百人也伤不了他分毫。”

    这话有些吹嘘了魏殊听着周边人私下嚼舌头,一边打量这堂上的人。却见贾大侧头向她递话。

    “这世子长的真行,就是画里也木这么好的样子,方才他没来周围女的都偷瞄你,现在没一个瞅你的。除了那头房子下那个俊女”

    魏殊顺着贾大指的方向看去,果真不远处廊下好像设了席面,有一个粉衫女子坐在边上正直勾勾的盯着她,见她看了过来匆忙转过头去,一副小女儿家怯生生,娇滴滴的样子。

    这不是那天河岸边她救下的女子么?

    幸亏那日出门急匆匆,应是帮忙,只穿了身自己的衣服。不然她就要露馅加露馅----完全露馅。

    她转回头来,先不想其他的,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试炼更为重要。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与他比武么?

    所幸她顺序较后,思来想去,不如先观察这世子出手的路数,发现其缺点再告知贾大、黑二、武三,不指望这三人打赢他,只要能将他小小伤个一下,换人就行。

    思索半天,魏殊头上留下几缕汗水,她长吁一口气,感叹世事不易。

    比赛开始,却有不少人拒绝参赛。这让魏殊很是吃惊。偶有参赛之人,也是虚晃两招,点到为止,功夫疲软,不成气候。魏殊甚至怀疑,这帮人是怎么入到第二轮比赛的。

    反倒是那萧景策,在众人前头昂的愈发高昂,倒让魏殊隐隐不爽。

    “切,多厉害似的。”

    魏殊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但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兄台嗤之以鼻,执剑走上练台。却未与萧景策未打招呼,擅自拔剑,一个猛冲,剑锋白晃晃冲着他的胸膛砍去。

    疾劲的力道,猛烈的杀气,萧景策脚步横跨,侧身躲过一击。而男子调转身体,一跃而起,手上攥了十足的力猛然下劈,却被他反手一掌,打出三丈远,连剑也陡然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到他两成功力,且还未拔剑。魏殊估么着。

    而那男子不死心,口角溢出一丝血,仍踉跄站起,右手一抬,发了狠朝他削去。

    萧景策单腿摆动,一个横扫,男子顿时下盘不稳,跌倒在地。

    这男的是跟他有深仇大恨吧。魏殊心里嘀咕着,却听周围的人道:“这陆宴舟是陆太傅的儿子,可是与他指腹为婚的薛家小姐心悦萧世子,拒了这趟婚事。心里有气”

    真精彩,话本子里也不敢这样写。

    萧景策功夫确实了得,出手快准,力道又拿捏的恰到好处,且过招间那英姿飒爽,凌空一跃若雄鹰展翅,掌心相向排江倒海,不一会儿功夫便获得坊间人诸多好评,魏殊心里虽认可,却也不那么爽快的承认。

    谁让她内心深处,还是那个爱逞强的小傲娇呢。哪怕经过五年让人喘不过气的暗杀生活,她也曾以为自己争强好胜,冲动好强的本性早已被时光磨平。

    然而从【内宫】出来许久未归后,因一直接触着外界新鲜的人和事物,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互相猜忌,战战兢兢。此刻她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好不容易感受到自由的气息,不由得心绪浮动,甚至有些热血难耐。

    她也想上前比一比,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

    可任务就是任务。一想到魏福海,她初入上京时,皇宫外她只住了七天的宅邸。【内宫】里冷冰冰泛着寒光的一把把兵器,和没日没夜的流血与训练。还有自己身上的奇毒。

    沈砚告诉她,她身上的奇毒乃是一种奇草制成,这种毒唯有白无尘才可解开。此毒潜伏一年,一年后发作。

    魏福海从未告诉魏殊中毒一事,她只知道每年过年前一天,她必须赴夜晚的师徒宴,宴上不知何物可解毒,但又会迅速给她续毒,如此年复一年,已过了五年时光。

    内心的热度被一盆水浇灭,心绪一点点归于平寂,魏殊冷眼看着上场的男子,又看了眼清冷不可一世的萧景策。

    五年时光,她已向沉甸甸的现实低了头。

    可他又是什么原因,收起了那份少年心性,变成今日这般不可一世,孤傲寒冷呢。

    魏殊一时的热血上头慢慢褪去,待她恢复了冷眼观战的漠然,却见一旁的贾大愁眉不展。

    “怎么啦?兄弟。”魏殊提高嗓音,想让自己更男人些。

    贾大皱了皱眉,心里七上八下。“喂猪的,我瞧了这半天,这中郎将连剑都不拔,就打败了一拨人。你说俺能成么?”

    魏殊微恼,向贾三再三解释自己叫魏殊,不叫喂猪后,悄悄向黑二,武三招手,然后四人聚在一起悄悄道:“我看这世子对一般人不会拔剑,咱们只需与他肉搏。世子掌法与腿法好,若次次都从远处攻击,恐难成功。”

    “贾大你擅体术,试试与他近战,切记下盘要稳,勿让他得空拉开距离。丹田沉住气,挨打是肯定了,只要能撑住十下,你在城里当了官,迎娶朱红便指日可待。”

    贾大一听魏殊说破他的心事,老脸一红,闷着不吭声。黑二连连叫绝,唯有武三,声音跟蚊子样的补了句:“他后背好像有旧伤,每次探身总会僵一下。”

    不愧是武三,魏殊冲他一笑,很是认可。但不知为什么他也老脸一红,低着头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很快,贾大上了场,他有些紧张,却恭恭敬敬向世子行了礼,而后伺机待发。

    见他无动于衷,贾大深吸一口气,挥拳向萧景策冲去。

    “你不用兵器?”萧景策淡淡问。

    贾大义正言辞道:“世子不跟俺们动兵器,是怕伤了俺们。但俺们总要知道自己是个几斤几两,输了也心服口服。世子你要看得上俺,就准俺和你一样不用武器,不要瞧不起俺。”

    贾大这话说的在理。就连一旁观战本看不起乡下人的富户民众也不由得刮目相看,拍手为这番豪气叫好。

    听了这番话,相比前面一个个锦衣华服上场讪笑讨好的人,贾大让这位中郎将眼前一新。他步伐不紧不慢的走上台。

    “你既如此,我就拿剑同你比划。”他低头别起袖口,零星的碎发在他墨染的眸前浮动,他一个扬手甩开身上一概无用繁杂之物,背影在阳光下修长而飒爽。

    “可有一起来的兄弟,一起上,我可是要动真格。”

    说罢,贾大朝黑二、武三、和魏殊这里看来。

    魏殊张嘴欲说些什么,却被黑二武三架着就往场上走。

    “老大说的太好了!太长志气了!兄弟,咱们一起上!”黑二被贾大的话感染了,瞬间士气高昂,边走还边喊着就是选不上也要和老大共进退,就连武三也慷慨激昂的,魏殊叹了口气。

    也好,有这三人打幌子,自己混一混,尽量不露脸蒙混过去,也是好事。

    四人上了场,魏殊低着头站在后面,只见萧景策缓缓拔出长剑,剑锋闪着寒光,他执剑而立,高声道:“若你们四人能接住我四招,今日便算过关。”

    说罢,只见他他人影一闪,挥剑向贾大砍来!

    贾大横举大刀,用力一推却发现对方似泰山压顶竟点儿也推不动。黑二轻功了得,见此抽出短刀,盯准时机向他小腹横砍过去。萧景策抽剑立马凌空一跃,落地时如蜻蜓点水般缓冲落地,立即挥剑向贾大小腿刺去。武三见此急忙上前一挡,剑锋一利挑开武三的前襟,却见那剑锋忽而一转向魏殊闪去。

    魏殊不慌不忙,拔剑一挡,提了一成内力,两人剑身相撞瞬间火星四射,周遭围观民众不由一片惊呼。她一边后退一边不断转动手腕,手中的刀不断架开萧景策又快又利的剑刃,虎口处却被震的微微发麻,心想这世子说是认真打,招式也花哨,却也不过就加了几分力量。

    而萧景策见她剑法飘逸娴熟,不由认真起来,出剑更加犀利,只见剑影似雨滴般疾速打来,魏殊定睛凝神,一个旋身挥出一道道剑气,将那万千剑影顿时击碎,空气中顿时闪过一股庞大的气流,是二人的剑气相击。

    那厢仿佛来了兴致,提剑深吸一口气,忽而身边气息凌冽,似万千刀刃集聚于身,他向前踏上两步,长剑倏忽递出,剑影无痕,却咫尺间快到魏殊颈边!

    魏殊连连后退三步,后腿蹬地,握剑凝气,甩剑一挑将快到颈边的剑生生打开!而后两腿扎地,仰头横刀迎上萧景策翻身凌空一跃的砍劈,“当”的一声,两股气息交汇波动,两人使劲发力,电光火石间内力相推,两人纷纷退出百米远,不知不觉竟走了五六招。

    而台上的贾大、黑二、武三,三人已然傻眼,对方才激烈的一幕回不过神来。

    只听周边围观的民众顿时拍手叫好,人群里爆发出激烈的掌声,魏殊隐隐看见那远处檐下的女子捂扇轻笑,随即又被人影挡住。

    她并未使出全力,可对方似乎也只是小打小闹,实力不容小觑。

    萧景策收剑后看着她,淡淡一笑。

    “你武功不错。”

    糟糕!他认出来了?

    魏殊顿时警觉,却看他薄眼微抬,懒懒道:“这四人,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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