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家有大米米粉冻肉卤鸭泡面火腿肠螺狮粉夹心饼干海苔脆…”

    生怕他们反悔,上面的男人竟然慌慌张张地张口点数起来,一长串吃食报得气吞云霄、抑扬顿挫,的确把林丹妮听得肚里咕噜。

    眼看对方还要继续来一个医药版本的,林丹妮连忙探出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及时阻止了他。

    现在可不在开什么相声大会,他楼下围着的也不是热情的观众。要让他这报菜名报下去,只怕隔壁街的丧尸听到,都要来馋他这一点肉了。

    “我们怎么上去?”林丹妮数了数围在对面的丧尸数量,说,“前面大概有七八个的样子。”

    这条街上的建筑都是年代比较久远的单元楼,一楼是门店,二楼以上才是居民房。如果想要到达那个男人的楼层,势必要穿过前面一小群丧尸,找到楼房背面的楼梯入口。

    “想要上去其实也不难,我们两个分头行动有个人把这些丧尸引开就好。”游弋白说,“但是问题不在于怎么到他家门口,而是怎么进门。”

    林丹妮顺着游弋白的目光看向瑟缩在空调外机上的男人,虽然看不太清他家里丧尸的模样,但凭着闪动的影子和拍击玻璃的声音还是可以判断出它的锲而不舍。

    很显然,那个男人是不能回到家里给他们开门的,如果可以,他也用不着向他俩求助。

    “我们之前也试过了,林小姐你的工具斧头目前不能劈开大门,所以暴力入室肯定不行。”

    游弋白盯着男人右手边一个没有封窗的阳台,蹙眉喃喃道:“要是有办法到那个阳台就好了。”

    …在四楼的阳台?

    怎么上去?爬上去?

    林丹妮心里嘀咕,余光却忽然瞥见斜上方一块横跨街道两侧建筑的广告牌。

    “那个…”

    她指了指广告牌搭架,发现游弋白也正在审视它。

    广告牌是由两排平行的三角铁支架组成,每排支架都有一米高,十多米长,正反两面还挂着“东城女人街”的霓虹字牌,看上去挺结实。

    最重要的是,广告牌的另外一端就固定在阳台上方不远的位置,目测在那上面稍微调整个位置,就可以往下跳在阳台上。

    就是这样的高空作业十分危险,要是一不小心跳歪了…

    林丹妮看着坚硬的水泥路面,忽然想起了果酱摔在地上的画面。

    “这样吧。”她突然有了灵感,“我们找找楼里有没有可以用的材料,我做一条绳梯到时候挂下去就好了。”

    两人小声嘀咕,一前一后溜进了男人对面的楼房。

    这栋楼的二楼是一家私人少儿舞蹈培训班,顺着楼梯上去,可以看见培训班的玻璃门还没有上锁。

    估计是当时撤离的匆忙,培训班的走道里还东倒西歪地躺着几双小朋友的鞋。透过玻璃门向里看,除了地面有些混乱的鞋印之外,其它奇怪的痕迹倒是没有。

    于是,林丹妮推门蹑手蹑脚地进去,一眼相中了室内挂着的几片窗帘。

    她在游弋白的帮扶下,爬上窗台手指灵活地拆下了布料,然后才摸了摸窗台边小朋友压腿用的木头把干,从腰包里掏出了工具斧子。

    “林小姐,这个声音好像有点大。”

    听着斧子砸在栏杆上的咣咣声响充斥着整个楼道,游弋白拎着球棍,贴在门边关注着楼梯上下的动静,回过头对林丹妮小声提醒。

    可是人工制造的物品比天然资源获取起来更加费劲,要想做足够长度的绳梯,刚才那几下获得的木头还不够。

    林丹妮只好硬着头皮,又“咣当”砍了两下。

    这时,守在门口的游弋白突然看到在一楼楼梯口外,似乎有一个被日光拉长的影子十分快速的移动。

    他立刻警惕地跨步回到林丹妮身边,说:“林小姐,我们该走了。”

    看林丹妮拿着手里的材料仍在计算,游弋白强调道:“好像有东西听见了我们的声音。”

    “这么快…”林丹妮有些吃惊。

    没办法,她只能期望目前收获的材料够用。

    两人才刚跑出舞蹈室,就听见楼下传来杂物被翻倒的声音,上楼前林丹妮匆忙地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原本停在门口的单车被掀倒在了地上。

    虽然没有看见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做的,但她心里还是跟着“咯噔”一声,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丧尸跟在他们身后追上来,遂三步并作两步加速跑上了楼顶。

    顶楼的门没有上锁,他们推门冲进去的时候,天台上还晾着楼下居民没来得及收起的衣物。

    日光如流水般照在随风漾起的布料上,漫散出浅浅的光晕。要不是稍往下望就能看见大街上游荡的尸体,林丹妮都要以为这只是一个平凡不过的秋日午后。

    她还有些剧烈运动后的气息不定,一面撑着腰往前走,一面不忘顺手抽走两边挂着的还算干净的衣物。

    而已经在天台边缘向下观望的游弋白却完全大气不喘,他还气定神闲地向林丹妮招了招手,示意她来看。

    广告牌的支架就被焊在天台下方半米的位置,需要他们两个从天台的围栏上翻出去,再扶着外沿往下够一点,才能踩在两根钢铁支架上。

    “林小姐,你恐高吗?”游弋白问,“不然你可以就在这边等我。”

    林丹妮摇了摇头,“没事,还是让我先下去吧,我爬到对面的时候可以先用工作台把绳梯挂上。”

    “那我扶着你。”游弋白没有多说,只是安慰道,“你下去之后马上蹲下去抓住两边的横杆就好,这个支架虽然看起来有镂空,但只要找好中间的位置,应该还是很容易爬过去的。”

    话虽如此,可当林丹妮真的翻上栏杆,将脚试探地伸出去时,她还是有些眩晕。

    从地面看广告搭架和从广告搭架上看向地面,完全是两种感觉,她甚至萌生了一些退意,疑惑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摊上这样的风险。

    为了对方口中的食物、药店?

    倒也不至于。

    五楼的风是凉飕飕的,吹得林丹妮脸颊失温。背后紧紧托住她的游弋白的手是温热的,为她提供了绝大部分的支撑力。

    街对面的男人还坐在空调外机上苦苦等待,林丹妮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表情中的期盼太过强烈,以至于隔着一条街,她都可以接收到。

    “怎么样?”

    见林丹妮已经在钢架上站稳,游弋白试着撤掉了一些力气,问。

    “还行,挺结实的。”

    脚下感受了一番,林丹妮逐渐大胆地松开了游弋白的手,俯下身去。

    她缓缓降低重心,屏息将双手向着脚下那两根有半只手掌粗的钢铁横杆伸去。

    抓牢后,随即轻轻一撑,将双脚踩在了下一层的支架上,整个人就呈现出一个“大”字的形状。

    钢架顿时“吱吱”作响,惊得林丹妮一下止住了呼吸,不敢再动。

    好在之后的横杆都没有明显的晃动,林丹妮等了一小会儿才再次伸出了一只脚向前面探去。

    “慢慢来,林小姐,不要踩空就可以了。”

    看到林丹妮已经一左一右抱紧横杆开始移动,天台上的游弋白忍不住出声提醒。

    “好。”她没有回头,只轻声应了一声,眼睛依旧专心盯着脚前的空间。

    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告诉林丹妮,手下的铁架已经生锈斑驳,每次抬手,她有些冒汗的手都能带走一些锈屑。

    她不敢低头看向路面,努力忘记自己正在半空中“走钢丝”,每一次抬手往前挪动的时候,另一只手都要死死地抓住横杆,生怕自己失重摔下去。

    余光里有丧尸正从她下方晃悠悠地经过,林丹妮用肩膀蹭了蹭下巴的汗珠,以免它坠下楼去。

    再抬头时,一只乌鸦停在了她前面的横杆上,小鸟歪着脑袋,正瞪着豆子大的黑眼睛打量着她。

    “好鸟不挡道…”

    浅浅吐了口气,林丹妮轻声念叨,并不想招惹它。

    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一步步靠近,希望对方能自觉让开。但这乌鸦不知道抽什么疯,等她走到跟前了,才突然“啊”“啊”大叫着,冲着她的头顶扑去。

    眼看着乌鸦张着爪子就向她的脸冲来,林丹妮下意识地闭上眼,双手抓紧了两侧的支架,全身瞬间僵硬。

    只感觉耳边翅膀扑棱棱地扇起一阵小风,几片轻飘飘的鸦羽擦过她的脸,引得她鼻子发痒。

    “阿嚏!”

    没忍住,林丹妮低头打了个喷嚏。

    再一睁眼,恰好看见刚才那个在她脚下漫步的游尸开始追星似的向她伸手欢呼。

    “……”

    还好前面就到了,林丹妮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墙面,悄声松了口气。

    她这时垂下眼看,那个窗外的男人几乎已经和她在一条直线的位置上了。而在他们俩的中间,就是他们准备登陆的小阳台。

    看见她来,那个男人显而易见地兴奋起来。他的双手还按在玻璃窗上不能离开,只能一个劲地冲她点着头,并且记得没有再出声。

    不过林丹妮可顾不上和对方打招呼,她目测了一下自己和阳台的位置,腾出一只手拉取出工作台,费力地操作着将布料和木材合成制作出一把绳梯,将它紧贴着脚下靠近阳台一面的钢铁横杆放置。

    听见绳梯“砰”地落定,林丹妮将重心移到一边,随后小心翼翼地抬腿翻到了广告支架的外侧,一只脚试探地踩了踩梯子。

    梯子附着在支架上,很牢固,是工作台出品一贯的风格。就是木材还是少了一点,梯子挂下去,离阳台的距离还差了一小截。

    不过这一截差距无伤大雅,到时候稍微够一够,脚也能勾到阳台的边边。

    完成这一步,林丹妮才有空回头去找游弋白。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的中年男人却突然不顾告诫地吃惊大喊了起来,林丹妮回过头,看见男人正指着对面天台的方向。

    与此同时,她也听见了地面围聚的丧尸再次像煮开的沸水一样活跃了起来。

    怎么回事?!

    “小心后面!喂!”

    听清楚男人喊话的内容,林丹妮心里一惊。她立即看向对面的天台,发现那里果然不见了游弋白的身影!

    林丹妮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难道是在舞蹈班外面的时候,他们看见的那个影子?

    那果然是个跑尸,然后追着他们跑到了天台?

    她一下子有些慌张,想要折返回去看看游弋白的情况,可手还没重新搭上横杆,却突然看见一个陌生女孩神色紧张地翻过围栏,跳上了广告支架。

    “!!”

    震感从横杆那头波及至林丹妮这头,让整个人都还挂在绳梯上的林丹妮一下子在半空晃荡了起来,差点失手摔下楼。

    底下她的“狂热粉丝”正嗷嗷吼叫着,张开手等待着接住她。

    好在林丹妮及时抱住了绳子,这才避免自己被摔成果酱。她惊魂未定地让身体随着绳梯小幅地摆动着,同时也抬眼看去。

    怎么回事?

    这个朝她爬来的女生是谁?

    游弋白呢?

    没等她想明白,即将爬到她头顶的女生竟然探出头来。

    她扎着高马尾,一脸青春朝气,此时正咧着她箍着牙套的嘴,焦急地对她喊道:“姐姐,快往下让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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