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在三岔路口分派任务时,东方军正带领着他的御林铁卫赶往迎风口驿站。队伍整齐又迅速,长年接受严格训练的军人,哪怕是行军在空旷无人的山野路上,也是一丝不苟。

    北方中午的太阳很毒辣,照在金盔金甲上很耀眼,闪耀着粼粼金光,路边的野兔看了,也忘记了逃跑,抬起两支前爪,看傻了。

    虽然好看但是不受用,御林铁卫的内衣已被汗水湿透,汗气又透不出来,十分难受。

    副将刘涛对东方军道“叫弟兄们歇歇吧!躲过这正午的太阳,好多弟兄出现了脱水症状!”

    东方军望向天上的大红太阳,无奈道“我也心疼弟兄们,但是不歇呀。按照这个速度,到达迎风口驿站也得午夜十分了。

    如果歇了,今儿,就上不了岭,行程就会迟两天!”

    迎风口驿站位三杠山以北,三杠山是都城与长城之间最高的一座山岭,是帝国都城的天然屏障。

    岭南岭北各设一座驿站,岭北的叫迎风口,岭南的叫顺网口,一道高高的山岭将南北隔成了两重天,岭北已是雪花飘飘,岭南还是一片秋高气爽的景象。

    东方军决定连夜翻过三杠山,也是被迫无奈之举。太妹给他安排的行程,不容他今夜不过岭。

    如果在岭南顺风口驿站歇了,第二天越岭又得用去一天时间,因为纵使明儿起个大早,也得到午后时分才能上岭,这个季节,岭上冰面不融化,车马难行。

    他觉得头上的大太阳,就是太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语气温和却不容质疑“我需要早一天得到北方的消息,你们就辛苦一点吧!”

    东方军道“告诉前队,到了桃花溪,停一刻钟,把马儿饮了,把壶注满水……”

    虽然在路上没有耽搁,也是在掌灯时分,才到了顺风口驿站,驿站站长老费50多岁,五短身材,红色面皮,粗门大嗓,为人极是“豪爽”。

    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账本却背得精。京师里有个笑话,梁师爷被贬出京,住在老费驿站,临走时,老罗竟然跟他索要十年前的一只鸡钱。

    故事是真是假,东方军并不在意。原计划就不再这里落脚,也没有通知老费。

    小小的驿站坐不下这么多人,只有东方军与副将刘涛两个人进了屋。

    老费很热情,由于事先没有接到通知,他便开始大呼小叫,杀鸡宰鹅,副将刘涛制止了“把馒头、烧饼热了,分给众将士!我们不能停留,马上就走!”

    老费瞪大了双眼“往哪有?”

    副将刘涛道“奔迎风口!”

    老费道“涛子,别开玩笑了,哪有人夜间过岭的。大杠那边冻死人嘞……”

    行军人忌“死”字,东方军不爱听,道“别啰嗦,快去热馒头!”

    老费对东方军不熟,看这个年轻军官职务显然在涛子之上,一点笑模样也没有,就不敢开口了。

    后厨就传来了老费骂骂咧咧的叫喊声,一会儿嫌这个手脚不利索,一会儿嫌那个风箱拉得慢了,一会骂这儿,一会骂那儿……

    哇啦哇啦,厨下好似有一个排的炊事员。

    东方军喝了口热水“这老头,哪来的那么多的牢骚?”

    副将刘涛道“老东西就是这个德行,对谁都讲,他t在这个小驿站一天都不想待了,要回帝都,可是一年又一年,依然干劲十足。”

    东方军道“不想干就别干呗!又没有人管着他。”

    刘涛道“别信他,老东西说一套,做一套。这可是个老油条,别让他黏乎上,黏乎上就甩不掉。前儿个,少保府管家刘瞎子,在他这儿住了几天,好吃好喝好招待,还从城里将他小女儿专程接来,陪了刘瞎子三天。

    老刘回府没几天,老小子,天天找到府上,最后没法子,把他家小七安排在了少保府。他通过这个小驿站,将他家那几个小子都安排在了各个府上。他不干这个了,谁认识他呀!”

    东方军笑道“幸好咱这百十号人,马上就走,省得听他废话!”

    馒头腾好了,勉强够一人一个……

    东方军一声令下,100名御林铁卫,起身上马,他们要夜翻越三杠山!

    老费追了出来“东方将军!不能走呀,太危险了。干嘛要冒着生命危险翻大杠……”

    副将刘涛道“军令在身!老费,别多话了!”他怕老费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惹得东方军不高兴。

    老费道“那把这个给众将士带上吧,夜儿来,北方来人说,这两天北面变天了。”他举起了酒坛子。

    东方军道“这个可以!给大伙水壶里换成酒。司务官,给老费算账!”

    老费道“这个哪敢要钱!就算是小人孝敬各位爷儿们的……”东方军一拨马头,已出了院子,哪里再听他唠叨。

    看着火把消失在夜色中。

    老费婆娘道“啧——啧——,真威风呀!要是咱们家三儿也能加入铁卫可多好呀!你看他在内务府把门,一天天点头哈腰,那腰弯得都像一条狗了……”

    老费道“你当我没动这个心思,可是人家太牛※了,从t的进门就没给我一个好脸子!太牛※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死得快!等他们上了三杠就知道了,非得冻死几个!”

    老婆道“那你还好心给他们酒!”

    老费道“屁话,你没看见他们吃了几个馒头都付钱,我那是卖酒给他们!操,还以为来了个大买卖,没想到只赚了几坛子酒钱……

    回吧。没留下他们也对,这t一群狼似的年轻人,这一晚上得吃我多少东西,为了给三儿调个工作,不值当的!”

    老婆想想道“也对,他们吃了、喝了走了,我们不要钱,万一没办成呢,我们不就赔大了嘛!”

    正如老费所言。一、二道杠子很快就翻过去了,很轻松。

    但这最后一道大杠是山岭的顶峰。

    上到了杠顶,东方军才意识到什么叫冻死人,凌冽的寒风似扑面而来的刀子,一刀刀割向那些裸露在外的肌肤,而侵骨的冷像传说中的“寒冰神掌”,穿透了金光闪闪的甲片,打透了本已汗湿的衣襟,瞬间变得与那些铠甲一样坚硬。

    上来了,就不能再翻回去!没有退路,东方军一声大喝“下杠!”队伍迎风雪而下……

    留给他们下杠的时间不多,这样的天气,路面很快就会结冰,到那时,就是牵马而行,遇到转弯、急坡,也会滑向百丈深渊。

    火把在狂风中已燃不起来,贴着把头寸长的火苗,纵有士兵用身体将它护住,又能有什么用呢,只能照亮巴掌一块脚下。

    东方军一挥手,将马前士兵护卫的火把打入了深谷,道“看着它,反倒不如看月亮,二十名前卫,前面踏路!其余人距离30米跟后!”

    月光中,30米范围之内足以看见前方盔甲的反光!

    “啊——”的一声惨叫,一名铁卫连人带马踏入了谷底,“轰隆隆”马匹翻滚与石头下落的声响良久回荡在山谷。

    东方军大喊道“四列,并为两列,居中行进!”

    前面带路的20名头军行进很快,风越大,天空就越明朗,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天空,清晖照亮路面,比火把看路还要敞亮,越敞亮,东方军越心惊,什么时候这条路成了镜面,也就是他们必须停止的信号。

    他们在与寒冰赛跑。也许是老天的眷顾,还是这些铁卫都是帝国万里挑一的精英。纵使有超人的素质,中途还是有几人从马上跌落,东方军叫将士将他们捆在马背,继续随队伍前行。

    变换了队形后中,再没有发生坠涯事件。

    终于在过了子夜时分,队伍下了大杠,路面渐渐平坦,人和马就敢于跑起来。又过了半个时辰,前面终于见到了亮光,是迎风口驿站!

    迎风口驿站提前接到信息,杀猪宰羊,早已备下了酒宴。

    迎风口驿站站长老潘原是沽北口长城大营军厨,在一次事故中伤了左腿,上官北清(中原军东北长城大营将军)念其长年在军中服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他谋了个驿站站长之职,奈何生性愚笨,在每两年驿站调岗时,他总是被调到迎风口驿站,这是帝国所有驿站中条件最恶劣的驿站之一。

    不是供给不足,而是冷!

    驿站是在一处山圪崂修建的几栋土坯房,纵使如此,暴风雪来临时,依旧将酒幌吹得上下翻飞。

    老潘站在院落前的大雪里,看见队伍来了,很是兴奋。当队伍走近,他着实吃惊,这些军人已疲惫不堪,十之一二被绑缚在战马上……

    老潘道“怎么会这样?”

    副将刘涛道“遇到了风寒降温,准备不足。”

    老潘道“老费那边应当知道这边的情况,没告诉你们吗?”

    刘涛道“他说了一嘴,我们没有在意,快给冻伤的弟兄找几间屋子,处理一下!”

    老潘一瘸一拐往里引路。嘴里道“我还以为今夜你们就在岭南住下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还挺高兴,这大变天的,夜里翻岭太危险了,要是再晚来半个时辰,路面就结冰了,你们回不去、下不来,只能在半山腰过一宿,就这天,那可就……”

    说话间,引队伍进了院子,中间几间屋子,四周临时搭建了七八顶帐篷。几个女人迎了出来。

    老潘婆娘和女人们在围裙上擦干手,忙着点亮那些被风吹灭的火把,当院子四周的火把都被点亮时,她才看清这支狼狈的队伍。

    “咋会这样?”她惊奇地问老潘。

    “别问那么多了,快进屋铺褥子,这些兵的衣服都冻在身上了!”老潘道。

    一番手忙脚乱过后,那十几个昏迷铁卫被放到了炕上。女人们小心地为他们脱去盔甲和衣服,士兵们打来一盆盆雪,女人抓在手上开始揉搓,一把一把,士兵们终于有了痛感,发出了□□声……

    老潘婆娘道“不咋了,时间短,娃们没冻坏!”

    老潘还在唠叨“我怕人手不够,在好特台艾里找来了几十户男女,本来以为,你们今夜不过岭了,我就让男人们回家了,留下了婆姨,就在驿站住下,这也最近最猛烈的一场寒流……”

    东方军道“叫你婆娘先别管那些士兵了,去外面车里,把两个女人叫醒,进屋里来!”

    在顺风口老费家,东方军叫老费婆娘给春风和小小送上两个馒头。

    老费婆娘出去一会儿,回来道“蒙着大被,睡得死呢,叫不醒!”

    刘涛笑道“都说西北人能喝酒,也不过如此!”

    东方军不以为意。

    走在大杠上,东方军叫来铁卫“问一问春风公主冷不冷。”回复道“一点声响也没有,睡得香着嘞!”

    刘涛笑道“都说西北人耐寒,果不其然!”

    东方军还是没有在意。

    老潘婆娘随两名铁卫一起出了门……

    “啊——妈妈呀——”女人一声尖叫从院中传来,东方军、刘涛几步窜出房门,看见老潘婆娘跌坐在雪地中,火把丢在一旁,犹自颤抖不已,刘涛过去一把拽起妇人,问道“怎么了?”

    “死……死了!”女人颤声道。

    东方军大吃一惊,几步上前,拿起火把,掀开车帘,照向车内……

    “啊!”东方军也倒跌在地,好像看见极恐怖一幕!

    御林铁卫们不自觉倒退了半步,主帅怎么会有如此表现,刘涛亦惊奇不已,纵然车里是两具死人,东方将军也不至于这样呀!什么样的死人咱们没见过!

    他接过东方手中的火把,照向车内,两个小女人相拥在一起,七窍流血,面色紫黑,显然已死去多时。

    是挺可怕!事情也很突然,后果十分严重……

    刘涛看向东方军,目光中全是疑问“两个死去的女人,您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东方军见他没看明白,指着车里道“不是欧阳公主和她的婢女!”

    刘涛再一次探头凑近那两张脸,也是“啊!”的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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