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孤影陪着猪头小保喝着早酒时,龙生已带领着他的车队,踏入了茫茫北上之路。
百十名黑面奴隶驾驭着十几辆运粮车已出发,车上没有粮草,装得是西仓城里所有的铁器。
凤姐热烈地为他送别,龙生很尴尬,他不习惯在人面前与女人秀恩爱,可是他无法拒绝女人那真挚的眼神,他成了一个两面人,想在众多弟兄们的欢呼声表现自己的潇洒,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止了他的放荡不羁,最后只得草草结束了这场别礼。
这是一条黑乎乎的路。前面没有光。
眼前只有火把照亮的车辙,没有人笑他,刚刚过去的热闹场面大家都已一笑而过,前途的凶险才是大家最关心的事情。
可是龙生还没有从那场面缓过劲来。因为他是主角!
他脸上红晕久久不能褪去。凤姐激情拥抱与热情的吻,让他回味,我很懊悔,不应该冷冷地推开她。在女人怨恨的目光下,他像一个逃兵一样上了路。
自己好丢人,表现得不像一个男人!
还不如池鱼,当时,小鲍鱼哭哭啼啼送池鱼,人家池鱼的表现,那可是秀足了两个人的恩爱,至今还羡煞了这一群男人,成为茶余饭后艳羡的话题。自己是什么人!
那可是名满帝国的少年才俊,陪伺太妹的探花,每日游走在帝国最高贵与美丽的女人之间的男人,为什么在那一刻表现得像个害羞的孩子一样,让大家笑!
我为什么洒脱不起来?漠北人都是以征服女人为荣呀!
雪在脚下咯吱吱地笑,他猛省了!从内心唤醒!
心中那隐隐的情丝,是雪莲!是雪莲那哀怨的眼神,那一刻,他看见了雪莲的眼睛,顷刻之时,他丢盔卸甲,心像是从天上跌落到了谷底,一下子没有了表现的欲望,像一个蹩脚的演员退下舞台,迎接他的没有华丽的谢幕,而是伤了两个女人的心……
我真是个胆小的男人,那些想嘱咐雪莲的话,为什么到最后也没有说,说出来又如何!人人都知道雪莲是我的女人,可是我却错了最佳的表现机会!
龙生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
“将军,前面好像有亮光!”天狼勒回马头,轻声报道。
龙生一个激灵从两个女人送行的思路中跳了出来,看向前方。
“停!”他轻声下令,一个传一个,车队停了下来。
他勒马上前,小狼、大狼、天狼三兄弟与小虎紧随左右,这是出发前,银河国师为他精心安排的四个护卫。都是当年黑虎从几万骑兵中精心选出来的年轻小伙,身手不凡又精明干练。
簌簌的飘雪中,一闪闪的亮光忽隐忽现,很诡秘。
“灭了火把!”龙生下令。眼前顿时一片漆黑,那亮光就格外明显。
“这是哪里?”他回头问狂风,这条路狂风已走了几个来回。狂风早已上前,他自诧异“这才出城30余里,离最近的驿站还有50里,我走过几回,没有人家!不知这亮光是什么?没见过!”狂风道。
“走,我们上前看看。”龙生一马当先。
一匹马拦在身前,是雪豹“我们去就行!将军你不要动。”
这是一个沉稳汉子,是黑虎最是要好的漠北勇士,黑虎当时决定回石头城千里进谏时,特意留下他护卫在龙生身边。
龙生亦是好奇,对雪豹道“一起吧,我要看看!”
“好!”雪豹应着,但他还是勒马向前,引领着队伍。
虽然已快巳时,但在这极夜天气里,如同黑夜,天边没有一丝光亮,几人小心地向那亮光处驶进。
越来越近,远远看见那光亮并不是一团火,而是一小片冒着蓝色的荧光,龙生示意所有人下马,将马缰交给了小虎“在这里等着!”其它人也都下马,把马缰交了小虎。
小虎害怕马的铃声惊动了前方,将战马向后牵回。
几个人手持战刀匍匐前进,缓缓靠近那片蓝色火苗。
越来越近,眼前是一片黑洞洞,那蓝火苗不足以让大家看清前面的情况,雪豹在前面带路,他摸到了一堵墙“是一堵断墙。”他悄声对身后的龙生道。
龙生道“绕到墙后面。”
几个人伏在墙后,听墙另一边的动静。
“是酣声!”天狼道“还不只是一个人!”
龙生听了一会,不见有什么动静,悄声道“大狼、小狼随我绕南墙,雪豹与天狼从墙北面攻,火把一亮,同时出!”
火把下是四个男人,身上裹着熊皮,披头散发,满脸浓密的胡须,如果不仔细看,好如四头黑熊。
四头熊睡得真死,竟没有一人醒过来。大狼、小狼、雪豹与天狼缓缓地弯腰将四个人那大得吓人的铁锤与铁斧抓起来,使劲扔向远处。
“哐当当!”几声铁锤落地声响,惊醒了四头熊,他们惊醒后的同一反应都是抓向身边的,哪里有防身武器!愣愣地想跳起来。
“不要动,动一动就宰了你们!”雪豹大声喝道。
龙生没听懂,这时雪豹冲他道“是野人!”龙生一惊,这里怎么会跑出四个野人,他在漠北不止一次听说过野人,但从没见过一个。
这时仔细观看,很形象,身着鹿皮、熊皮,手戴貂皮,放到人群中,果然像大山中跑出来的野兽。
龙生没料到雪豹会讲野人的话“问问他们从哪里来?”龙生道。
野人们手中没有铁锤,盯着指向咽喉的利刃,很听话。
“他们说,是从北方过来的。”
“问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
“杀不杀!”天狼问向龙生。
龙生看了半晌,想了想说“先不要杀,我还有话要问!”
四个野人被绑缚了手脚,龙生收起了腰刀。“将他们押回车队!”
四个野人站起来,吓了龙生一跳,他们太高了,两个高个子,比黑虎还要高上一头。
50米外,小虎牵马等在黑暗中,看见大家逮住住了四个野人,好奇之余,对自己没参与这次抓捕行动,很是遗憾,龙生几人翻身上马,小虎还再不停地问这问那。
“怎么抓到的,没反抗吗?”
小狼道“他们在睡觉,刀架在了脖子上,就听话了,没反抗!”
“那蓝火苗是怎么回事?”
“是野人取暖,找不到木头,捡到死人骨头升火,火没有灭,是骨头发出的蓝光!”
“他们是谁?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小狼有些不耐烦“不知道,你一会问雪豹哥吧,我又听不懂他们说话。”
几个野人看到在这在黑暗中有这么大一个车队,显然也十分吃惊。
一个看起来年纪略长一些,身着虎皮的汉子显然是四个人的头。
龙生道“雪豹,你好言相问,不要难为他!”
初始交流,野人很不配合,当听说抓住他们的不是中原人,而是北狄人时,态度有了转变,雪豹一口纯正的北方话,也让野人产生了很大的亲近感,小个子野人讲述了半年来的经历。
雪豹道“他们是岭北室毕族人,这个部族我听说过,是所有野人人部落偏北的一支,平时很少南下,与岭北军交往不多,半年前,他的八个人接受了族长石羽的命令,南下探路,他们在北方已无法生存,决定整个部族南下求生。他们一路南下,途中死了四个人,是遇到了岭北军,这四个人死里逃生,翻越了长城,也没找到可以生存的地方,昨天他们发现了这一堵墙,实在走不动累坏了,就睡在那里……”
龙生道“给他们吃的!”
大狼十分好奇道“留着他们!”
看着四个野人狼吞虎咽的样子,龙生“留下!”
“为什么?”大狼更是不解。“他们也是外人呀,不怕走露了消息?”
“不用怕,他们是北方人,中原兵见了他们会凌迟处死,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为了求生!”他想说“只要是这片土地上的活人,将来都将成为我的子民,不管他是野人、漠北人还是南方人。”但是没有说出来,说了,这些漠北汉子也不懂。
北狄人当然不懂,他们与野人世代为仇,互相见了面,只会有一个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今这位将领却要收留他们!
仇恨的目光包围着几个野人,但北狄军纪是严明的,既然龙生发了话,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看着他们吃饱了,龙生道“把他们带过来,我还有话要问。”
“让他们讲一讲,这一年来,北方的情形。”
听完了野人的描述,龙生的心口很沉重,自己带领着漠北人南下求生,如果能成功,将拯救几十万北狄人,可是岭北的这些野人呢?有谁来拯救他们!
“记住,再有斥堠前来,一定要给黑虎带去消息,盯住北方,防止野人南进,在我们南下之际,一定要保证北方安稳!”他回身对小狼吩咐道。
“你告诉他们,我们是为了拯救北方人,而决定与中原国进行一场生死之战,是为了保证北方人的生存,问一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龙生对雪豹道。
“他们愿意。但这……是否有些冒险!”雪豹提醒道。
“这是一场北方人与南方人之间的一场生存之战,胜利了能保证北方人继续活着,包括野人部落!”
龙生盯着四个野人的眼睛,他看到的是一种坚定与信任!
“传我将令,四个人暂时编入中军,雪豹你负责教会他们行军作战的规矩,告诉大家,不可歧视他们,要让他们尽快融入北狄军!”龙生在一片不解的目光中下达了指令。
一段小插曲很快过去,五天后,他们顺利进入了老周驿站。
老周驿站已是面貌全非,俨然是一座临时的军营,骷髅头、异龙、神弓、射手、莫尔根早已迎候在外,兄弟相见,兴奋异常。
走进老周家,几位兄弟围着大火盆,互述着这几个月的经历,都唏嘘不已,龙生为金山国师和明猪、麦苏、飞狼、傲寒、临风几位弟兄感到十分痛心。“金山、临风国师,那是我们行军打仗的智囊团,太可惜了,如果有他二人在,这一仗也会增加五分必胜的信心!麦苏那是多么机灵的孩子!飞狼那要是漠北最优秀的骑手……”
“这一切都是那个宇文过客作的孽,还好他被钉傲寒大哥钉死在了墙上!”莫尔根道。
“奥”龙生相起了傲寒,问道“傲寒,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那样,一直昏迷着,不醒人事,却不停痛苦地□□着,黑虎大哥说,这是中了王国的毒咒,他在忍受着万箭穿心的痛!可是我们谁也帮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受罪!”神弓神色黯然道。
射手骂道“这是谁为宇文家下的恶咒!如果找到他,我一箭射死他,破了这个毒咒!”
神弓道“可是金山爷爷说,布这个毒咒的人早已死了,如今最好的解脱办法就是死,可是黑虎哥一直下不去手……”
话说到这里有些沉重,一时大家无语。
骷髅头忽然道“我看见,你们带来了四个野人,在哪得到的,干嘛用?”意思很明显,为什么不杀了!
“不能杀!以后我们的敌人不是北方野人,而是南方的中原人,这是同一个道理,北方野人南下,我们将他们视为敌人,而我们南下,中原人一样将我们视为敌人,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我们现在就是要认清谁是主要敌人,谁是可以化敌为友的朋友。”龙生将他的想法说出来。
异龙道“野人永远都不会是朋友,他们吃了太多北狄人,而北狄人也杀死了他们太多的人,解决北方野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全杀光!祭奠我们死去的亲人!”
龙生无法说服弟兄们,只好说“留下他们几个,还有用,我们要了解北方的情况,也需要与北方野人部落沟通,他们几个日后可以当信使,哦,对了,雪豹为什么会讲野人的话?”借此转移的话题。
骷髅头笑道“他婆娘是个野人女子,那年在北岭大营,我们游骑兵挑了一个野人的村寨,掠回几个年轻女人,雪豹相中了一个,带回了家,一来二去,女人怀上他的孩子,一门心思跟雪豹过日子,再不想北归了,雪豹就娶了女人,这会儿已为他生了四个娃了。”
酒肉上来后,一切都归于轻松,几盏酒过后,再没人提起那些让人烦恼的话题了……
一夜酒醉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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