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走下了神坛之时,也是春风面对现实的开始!
一个以传奇开始的故事,最终却是一个无奈的结局。
春风听得索然无味,有些后悔听醉梦讲那些往事,如果她不知道这些多好!
她会在内心保存一个迷一样的男人,神一样的老师,她之前的所做所为都有一种无形的、神秘力量在支配着她,她在完成一项神圣的功业。
可是这一绚丽的泡沫就在这一次的交心谈话之后,怦然爆裂,没有给她留有一丝回味的余地,好没意思!
“那您创造的御人之术,不可能是虚幻缥缈的作品?那可是神授一样的技能呀!”春风还不肯死心,这是她从这个男人身上学到的最神奇功夫,她觉得这是可以战胜一切的法宝,她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醉梦讪讪地道“什么是御人之术!那只是一些在床上取悦另一人的性技巧而已!我当时在整理这些东西的时候,本来想它起一个很炫很酷的名字,后来你要得急,我就随口起了这么一个非常直白的名字。”
听到这样的表述,春风的心在一点点跌落。她想制止男人说下去,可是好奇害死猫,又有想听一听男人最终说出什么奇葩结果。
“那一年,我无意之间听说江南第一楼——醉红楼有一本奇书《御男》,我以出台百次为约,得以目睹一回,银花老鸨在一旁监视于我,可她不知,我有过目不忘之能,只看了一遍,我已了然于胸。回到居所,我默抄了一份,真是觉得其中奥妙无穷。
那可是百年间,在醉红楼中卖身女人们的心得,将天下男人之心揣测之透、把握之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在惊叹之余,将自己阅女无数的心得融入其中,编写了下篇《御女》。后来,你执意要学习,我就起了个综合之名《御人》……”
听到这里,春风的心已凉了半截,自己奉若神灵的绝学竟然是一部□□与嫖客的心得,她失望之极。
自己父亲的做法与南宫家有什么区别!请来一个杂耍艺人,学一些旁门左道,用以取悦太妹。她一直认为海冰从骨子里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她沉迷于□□,以此为乐,自己与她有着本质的不同!
可是经过这一次谈话,她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在做很多事情,包括与男人上床,心里揣着振兴家族的使命感,可是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原来就是别人的玩物,一个小丑!
后悔已来不及,这些话她不想听不愿听,但它们已入了耳,一切想幻仿佛在这一夜纷纷散落在旧苑荒台上,破灭了一直久藏在心的春秋梦,幽幽的灯光下,一个鬼魂一样的阴影钻入了心中,难道以后自己就要生活在阴影之中吗?
这是一种理想破灭之后想哭的感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内心在原谅与绝望之间游荡,痛痛痛!她要做出决断,抚平内心的伤痛,
不!我不会掉眼泪!
我不承认这些!我要彻底忘记这一次谈话、这个男人、这个茅草屋、这里的一切!
让这一切消失,永远从心底飘走。她要找回自信,找到永不言败的信念!
继续做自己!
春风冷冷地说“你还有什么故事!还有什么要求!”
“故事没有了,只有一个请求——死在我最爱的人手中!”醉梦从袖中,又一次拿出那柄短刀,在油灯下,闪闪发出绿光。“我曾经与流云、红梅、月光、丽姬……相恋之时,许下愿望,我愿死在她们手里,可是一次一次,我都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这一次我希望能实现我的愿望。”
醉梦笑了“这也是我教给你的最后一技——如何杀人!”
油灯灭了,一缕晨曦透进了窗帘。
这时春风才看清了对面的男人,男人头发已稀疏到了遮不住半边脸。
男人形如枯槁,整张脸都已枯萎凹陷,倒显得比以前协调。
春风以为她会很厌恶、很恶心、很憎恨,当她盯着鬼一样的一张脸时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她觉得这个人可以从记忆中消失了。
春风起身下地,她要离开这个没有一丝生机的灰宫与这个曾经崇拜过的男人。
春风接过刀,又随手丢在了脚下。
“你就不能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吗?”男人绝望的声音响在身后。
推开了木门,春风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掩面似骷髅一样瘦弱的男人,冷冷地说“杀人,不是你的擅长,以后会有更好的老师教我。今后,我更不需要用刀杀人,因为我是这世上唯一的御人女王!”
她果断地迈出了门槛。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叹气,随着一声近似羊叫的声音,一股血腥味道飘散出来。
天已明,院子里秋风瑟瑟,吹得枫树叶子沙沙作响。
小小一夜未眠,她一直在研墨,她不知道主人让她准备好笔墨纸砚要干嘛,不敢睡,就在那里一直磨,迷糊一会,清醒一会。
终于听见了主子疲倦的脚步声。
“公主,墨已研好,您要……”她兴奋地将主子迎了进来。
春风一挥手将笔墨纸砚从书桌上扫出了好远。
她是想回来后,将她与醉梦的谈话,记录下来,这是每一次与老师谈话过后的一道不可或缺的程序,她要写上一段心得。
这会儿,她一想到“心得”二字,只觉得恶心。
“扶我上床,告诉所有人,不允许过来打扰!”春风觉得自己疲惫已极。
“告诉松林,今天把灰宫的枫树全部伐掉,种上桃树!”
我要好好睡一觉“让桃木镇住邪气,让秋风带走那里的一切回忆。”春风想。
春风睡着了。
睡梦中,枫叶绿了,又红了,落了一地,燕水岸边,晓风残月,曾留下多少欢乐记忆。
那是一幅幅温馨的画面。
那一年,春风14岁,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老师。
他坐在轮椅上,清澈如水,亦道亦仙。
她的快乐感染了男人,虽然不见他的笑,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愉快。
她的勤奋激励了男人,他在使出浑身解数,要为难住这个弟子。
她是兴奋的,那么多的东西,她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好神奇!
那时她才知道除了三纲五常之外,还有那么多的美丽文字;那么多神奇的木质的、玉质的、竹质的乐器可以演奏出五彩的音符;那么多的游戏让她流连其中……
可是每当她沉浸之中时,父亲总是教导她,要适可而止。终止了她的兴趣。
醉梦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见到了春风——一个对世界懵懂的孩子,她的天真、她的美丽、她的聪颖、她的无畏,刺激了一个死人的神经,激发了一个男人重新热爱生活的动力。
他们开始一次次好玩的游戏。
这是一个何等聪明伶俐、机深智远的一个女孩。
什么东西一看即明,一教即懂,一学即通,一点即精……
碰到这样的学生不易。
醉梦开始传授她一些简单的技艺,女孩几天之内近乎精通,这勾起了醉梦授业兴趣。
女孩是勤奋与刻苦的,两个人像是在进行着了一场比赛,你教得快,我就要学得更快。
醉梦是好强的,他使出浑身解数为难女孩,看着女孩学不会,那倔强欲哭的小模样,他心里十分高兴,可是两天之后,她竟然十分神奇地破解了其中的奥秘。
那些江南乐师用上一年才可以掌握的艺技,小女孩几个月便能熟练驾驭;
他出上联,小女孩总能机智地给出下联,虽然大多时候略显稚嫩;
他教会了女孩下围棋,在从来未遇过敌手的醉梦面前,这小人像模像样地与他对弈半天……
“还要学习哪方面?”这是每一次结束一门技艺后,醉梦问向女孩子的话。
“你会的所有方面,我都要学,全部!”小人倔强地说。
醉梦发觉,自己被女孩带入了授业的误区,女孩近乎于“贪婪”地在汲取营养,但她吃得太饱了,有些消化不良。
“有些技巧可以在短时间掌握,很多东西是需要好好消化,如诗词歌赋,需要进行大量的阅读,如琴棋书画,则需要不断提升自己的修养……”当他发现学生有些贪多时,开始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可是女孩很倔强,仍旧不停地在吃。
醉梦叹了口气想,她已经比同龄的孩子强很多,以后的造诣就看她自己的天分与努力吧!
女孩有天分,也很努力,但她注定不会有成就,她父亲凌风的心思不在这些上面,这些东西对于凌风来说——只是女孩子将来使用的工具!
枫叶红了、花儿落了。春去秋来,黄叶飘飞,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欧阳凌风终于收到了日落女皇的圣旨,限十五日送春风进京陪伺太妹。
春风是兴奋的,她盼望这一天已快两年时间。她走进后花园后苑,一年多来,她第一次注意这里的萧条。满地的落叶,枯黄的花草,剥落了红漆的窗棱……
春风想“走之前,一定要嘱咐总管,将这后苑装修一下,一扫这衰败气象。”
醉梦早已知道了春风进京的消息,她已几天没来这间屋子了。她在忙着选服装、选手饰、挑头饰……
女孩是兴奋的,她一点也没有留心男人的心情。
男人渴醉了,看见春风灿烂的飘进了屋里,他有些迷离。
醉梦说“来了?”
“来了!”春风闻见满屋子的酒味,禁起鼻子,用手扇着。
男人说“你淘了好几天课了。”
春风根本没在意男人的落寞“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忙,我要置办自己的行头,选自己的人,准备那么多进京的礼品……”她一件一件讲着自己这几天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要我亲自料理,父亲那身体越来越差了,这几天又卧床不起,我那几个姨娘,你也知道,一个也指不上,她们不起副作用,我就烧高香了。”
凌风终于在花天酒地中倒下了,这一次他病得重。
女孩在兴奋地叨叨叨。
“你不应该穿这样的衣服。”醉梦打断了女孩的话。
“为什么?”女孩很诧异,她看向自己的服装,这可是她请燕州城最好的裁缝精心订做的。
醉梦醉语“显老!你是这次进京陪伺女孩中,年龄偏小的一个,你又长得小巧,不应该把自己打扮得这样成熟!”
“我特意这样打扮的,就是因为我小,我才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我的不成熟,我要让太妹不要小瞧了我。”春风说出自己的想法。
醉梦说“其它的公主我没见过,估计都有你这样的想法,海冰就比你发育得成熟,她虽然是南方人,两年前她就比你现在还要高一些,这会儿估计又长高了些。好多公主都是北方人,也都会比你高、比你发育得成熟……”
“你又要取笑我,讨厌!”春风撒娇地说。她以为醉梦在与她开玩笑。
这是两个人之间不止一次的互谑。
春风说“老师,你会那么多的东西,是否有一种能人长高的绝技。”
醉梦笑她说“你长不高了,因为你太聪明了,我们江南有句俚语,心眼太多的人都长不高,因为被心眼坠住了。你要么选择聪明,要么选择傻大个!”
当醉梦说出这话时,春风心里很不高兴“没有,就说没有的,说这么多骗人的理由干嘛!”说过后她就不以为意了,因为她宁愿自己聪明。
这会儿,男人又拿她这一心病取笑她,她假装生气。
“记住一点,永远不要拿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进行较量,那样你会慢慢失去自信。个子小是你的缺点,你要当把它变成另外一种优势。成熟你可能追不上她们,但你可以天真可爱,可以以娇示弱。以已之短,胜彼之长。在一群都成熟稳重的女人中间,偶尔有一个活泼开朗、天真烂漫的女孩,也不失为一道别样的风景。”醉梦娓娓道来。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这些天,春风一直在为这一问题发愁,她越想让自己显得成熟,发现越别扭。那些女人的服饰、发型、装扮……
放在她的身上,她觉得显然华丽,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越努力越没有效果。
她真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来看这位老师。
她以为一只眼睛的男人不会辩美丑。
“哎呀!您说得有道理,那我可不能陪你聊天了,我要去重新置办自己的行头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工程呀。”女孩说道话就要起身。
“等等。帮我一个忙。了结我一桩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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