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月静好(1)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转眼又一年过去了,安慧学会了打针,输液,和一些常用的护理学知识,乔飞出诊的时候,她俨然就是半个大夫了,她虽然没有什么科班的本本儿,可她所能的事绝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护理专业的科班生。

    或许是母性的原因吧,孩子小的时候都和母亲亲,慧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样子很容易和孩子接近。

    每当有小孩子需要输液的时候,一看到针头就哭喊连天,可是只要慧在,片刻就能把孩子安抚下来,连乔飞都不得不佩服。只见她边和孩子说什么海绵宝宝呀、四驱赛车呀、蓝猫什么的,边在孩子的小手背上轻轻拍上两三下,趁孩子不注意,眼疾手快地把液输上了,往往孩子的眼泪还在眼眶打转转,“哇”的一声还没完全哭出来,便戛然而止没事了。

    屋子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说,“小孩子血管细,不好扎!”

    “就是,多亏人家技术好,孩子少受罪!”

    “哎,我见过给小孩子输液,头上输的、脚上输的,有的要扎好几次,扎得孩子哭,孩子妈也抹眼泪,哭成一片!”

    “嗯,就是,我也见过。看人家小安技术就是高!”

    慧听了只淡淡一笑道:“都是熟能生巧的事儿。”以后小孩子输液都指定要微微笑的阿姨来扎液。在小孩子心目中,慧妙手回春的本领,绝对超过了乔飞。当然这些,慧都不以为然,该干啥干啥,她脸上总是漾溢着清浅的微笑,按部就班地忙碌着。若是听到谁一大早来看病没吃上饭,她还会忙里偷闲地跑去厨房煮一碗面端过来给病人吃。

    乔飞这天下午出诊回来,给慧带回一件裙子。那是上次去病人家出诊,看到病人的女儿身材和慧差不多,穿一件白色雪纺纱裙很好看,托人家给慧捎的。乔飞回来迫不及待要慧换上,慧嘴里责怪着,心里却暖洋洋的。

    裙子穿上了,大小肥瘦正合适,奶白色的纱皱斜撘在胸前,寸把宽的腰封将腰际收起,衬托出丰满的胸,裙子下摆是百褶状。慧换好裙子出来,乔飞眼前一亮:乳白色的v领衬托着慧莹润光滑的肤色,轻移莲步,裙裾飘逸,清新淡雅,慧冲着乔飞温柔抿嘴一笑,像一朵微风中摇曳的出水芙蓉。乔飞都有点看呆了。

    慧扬起下巴道:“怎样?”

    乔飞笑着摸摸后脑勺说:“慧啊,不是恭维你,要是有顶皇冠,你带上就像女王了,我哪世修来的福气,能娶到这么有气场的老婆,真是三生有幸呀!”

    这句话把慧“噗嗤”逗乐了。“行了,看够了,孩子们快回来了,草民女王可要做饭了。”说着就要换下来。

    乔飞连忙说,“你就穿着吧,我还没看够呢!今天我来做!”

    “行了,一会儿来病人,还得我动手,你就歇着吧!”

    “那好,我来择菜!”乔飞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菜择起来。

    说话间,一诺推门放学回来了,一看到慧的模样,就眉开眼笑地惊呼:“哇塞,妈妈真漂亮!”然后放下书包兴高采烈地说:“今天老师在全班念我的作文了!”

    乔飞和慧都把目光投向一诺那抑制不住兴奋的脸上。

    “上周作文课写的是我熟悉的一个人,我写的是《我的妈妈》,老师读完我的作文,同学们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我的心里那个美呀!”一诺笑嘻嘻地抱着肩晃了晃头,好像还沉浸在课堂的幸福之中。“下了课,同学们七嘴八舌地采访我:‘你的妈妈真有那么好吗你的妈妈真得既是理发师又是医生吗?’“我告诉他们——”一诺指指自己的头发,“这就是我妈妈理的,至于是不是医生等你们要是谁哪天生病了,就找我妈妈看好了!”

    这下可把慧和乔飞逗得前仰后合,慧摸着孩子头说:”下回可别这么吹嘘了,妈妈连个护士还算不上呢,哪是什么医生呀!”

    “就是,就是,会打针的就是医生!”一诺一本正经地坚持。

    “医生和护士是有区别的,妈妈顶多算个护士,好了,不说了,长大你就知道了,快去写作业吧!”

    夫妻两个有说有笑忙着做饭,这时乔飞忽然忆起今天出诊的时候还听说的一件事:那就是欣园小区要低价出售几套一楼。乔飞说:“我回来路过的时候,去看了看,房的质量还不错,主要是小区的开发商想尽快回笼资金,到别的地方再投资。房子在70平米左右,户型也不错,我打算给孩子姥姥买上,这样冬天他们就不用生炉子了,我们照顾起来也方便。省得你总不放心。”

    “哦,对了,一诺姥姥你不用担心,我原来的大舅哥,就是孩子的舅舅是个包工头,这些年奋斗的不慢,头两年就给老两口买了楼搬到城里住了,去年我去看老人,大舅哥还说,不用我多心。”

    慧说:“不过,话虽这么说,该看还得看,你说是吧?也该多孝敬孝敬人家,本来养儿防老,结果人家老了,闺女却没了,还好是两个孩子,要是一个,那老人可就晚景凄凉了!等下次我和你一道去看看老人。”乔飞点头表示认同。

    买房子的事刚订下来,小迪去奶奶那里便无意中告诉了爸爸,程宇拿了两万元的存折,在乔飞接孩子时,非要乔飞收下,说是自己的一份心意,乔飞死活不肯收,最后,决定算是暂借,等有了钱再还给程宇,乔飞才勉强答应。乔飞回来,直言不讳说起此事,因为他觉得这件事似乎慧应该知道,慧心里不免又勾起了伤感的情绪,不过他在心里还是赞同乔飞的做法。

    小迪和一诺经常说起电脑的神奇,尤其是小迪那幅获奖的电脑画儿,让慧也对电脑产生了兴趣。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孩子们遇到难题弄不来、或者有时需要从网上查资料,就去邻居王老师家请教或者查资料。王老师和妻子都是镇中学的老师,他们的女儿王怡和一诺是同班同学。他们俩个口子为人谦和,很喜欢邻居家这两个懂事肯钻研的女孩子,有时姐俩和王怡一起写作业到很晚。

    时间长了,乔飞和慧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商量要不给王老师点辛苦费。王老师也是直性子人,一听慧的话音,就生气了,慧只好打住转到别的话题。

    慧在王老师家看到孩子们打字、查资料、画画、讨论问题,忽然感觉自己太落伍了。就和王老师爱人攀谈起来。

    王老师爱人给慧递过一杯茶,坐下说:“现在学校都开设计算机课,计算机技术发展很快,现在很多行业都在用计算机,这是未来社会发展的一个趋势。人们足不出户就可以知晓天下事、查资料,编辑文字、图形设计、游戏,听音乐、看电影,还能用电脑写信就是电子邮件。未来社会不会使用电脑不会开车,就像过去的文盲一样。”

    慧听着王老师爱人绘声绘色的讲解,觉得自己钻在家里确实已经落伍了,也应该为孩子们买一台不能让孩子们输在起跑线上。就又咨询了一下购置电脑的事,回家和乔飞商量。

    乔飞一听,和慧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个孩子一听说妈妈要买电脑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过慧和姐妹俩约法三章:买电脑首先是为学习用的,电脑是一个学习的工具不是玩具。二开阔眼界,电脑是一扇窗,能看到很多现实生活中看不到的风景,要选择对自己有益的来看;三看电脑要注意劳逸结合,保护好眼睛。姐妹俩欣然同意。于是,周日趁王老师休息当参谋,慧拿了钱去给孩子们买了一台回来。

    电脑放在客厅一角,每天孩子们写完作业或画画儿,或查预习资料,真是派上了用场。慧和乔飞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觉得这电脑买得值。有时慧不忙,就站在一旁看姐俩捣鼓。

    小迪说:“妈,要不你也学学吧,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可以用它查医学的资料什么的。”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东西,其实学起来也不难,就是知道哪个菜单,上有啥菜,知道菜单儿在哪儿就行!”

    “是吗,我怎么听着电脑和饭馆儿扯在一起了呢?我不会弄,会不会弄坏?这东西挺贵的呢!”慧有些跃跃欲试地说。

    姐俩“咯咯”笑起来。小迪说:“妈,人操作电脑,就是给它命令,让它干啥它干啥,命令呢?都写在了这几个大菜单下面的单子上藏起来了。这个大菜单其实就是个打开命令的按钮,妈,你看——”小迪点了个菜单按钮,弹出一长串命令。

    一诺抢着说,“这就是菜单儿,不是饭馆的菜单儿!”

    “妈,你试着点一下,坏不了的。这些按钮、命令就是用来点的,只要不乱删除东西就行!”小迪在一旁鼓励妈妈。

    安慧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果然弹出一个菜单,又点了一下,和刚才一样又弹出一个,安慧舒了口气,点点头似有点明白了。

    小迪和一诺说,“要不,咱俩教给妈用电脑吧,当妈的老师!”

    “好呀!”一诺拍手赞成。然后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教慧使用电脑。小迪还翻出自己第一册计算机书,从开机、关机,打字教起。

    慧开始打字很慢,键盘上的字母位置记不准,后来她想了个办法,拿了本护理学的书,放在电脑桌上,一个字、一句话、一个段落,一点一点地练。过了两三个礼拜,手指灵活听话了许多,居然不看键盘估摸着也能打字了。

    姐俩没有计算机课时都不带计算机书,慧学完第一本,就学第二本、第三本。大约用了半年的时间,编辑简单的文本、上网查资料、下载、看电子书,收发电子邮件、聊天,她差不多都能手到擒来了。有时姐妹俩操作不来反倒要向妈妈请教,俩人都夸妈妈,神了。乔飞看着电脑桌面上,过年时的全家福更是对慧欣赏有加。

    慧上网,平时总爱收集整理些最新的医学动态给乔飞看。有时看到乔飞偶尔遇到疑难杂症愁眉不展,她就不声不响地搜寻一些让乔飞茅塞顿开的病例作为参考。

    静怡还给安慧申请了□□号,俩个人有时也聊天儿。静怡告诉她,可以建个博客和网友交流,她就自己建了个博客,名曰:乔大夫工作室。把乔飞平时和自己谈的从医心得和乔飞看好的典型病例整理编辑,发到博客里供博友浏览,很快就有博友响应。慧的热情更高了,又把平时积累的医学常识、饮食保健常识陆续发了些,一年多的功夫,乔大夫工作室博客浏览量超过了5万。

    乔飞在慧的指点下,加入了两个医学交流群,学会了用博客、□□和同行交流、探讨医学问题。还在网上结交了几个很投缘的医生朋友,定期交流心得,开拓视野,了解医学前沿的发展动态。两个人都觉着电脑不仅是孩子学习的工具,也是自己学习交流的窗口。

    更让乔飞开心的是,慧还联系到了他多年前失去联络的战友,足不出户就完成了几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乔飞从心底里感谢有慧这样一个贤内助。

    每天到诊所来的人有时会聊到一些家长里短,他们有意无意地听上几句,感觉人到中年,诸事接连,身在茫茫人海,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简单快乐地活在当下,儿女绕膝即是幸福。眼见得一双女儿也一天天长大懂事,小迪转眼已是六年级的学生,一诺也上了五年级,且都品学兼优,他们心里很是安慰。

    这天慧摘菜准备做饭,乔飞也要搭把手,慧不让,要他歇息。乔飞说那你摘完我来洗吧,慧心里暖暖的点头不语。自从进门那天起,慧“特殊”的日子,只要乔飞得闲在家,洗洗涮涮的活儿,从不让慧干,慧也很享受这种被宠的感觉。乔飞屁股还没捂热沙发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出去,一会儿拿了两幅塑胶手套和一幅薄金丝绒黑手套进来,对慧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记着还带上手套,里面最好套一副薄的。”说着将手套分别送进厨房和卫生间。

    慧笑着说:”知道了,那副还能将就着用呢,别看你是个大男人,心还真细!你就不怕把女人宠坏了!”

    “女人是宠不坏的,只会越宠越好。提前预备着有备无患,防患于未然嘛,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自己疼!”

    “防患于未然,”慧嘴里叨念着乔飞刚说过的话,若有所思地说:“你常嘱咐那些支气管哮喘、肺气肿的病人,平时不喘不咳的时候,也应该调理调理,也就是‘治未病’的道理是吗?乔飞点点头望着慧饶有兴趣地说:“那你说说你的理解什么是‘治未病’!”

    “‘治未病’就是在没有发病的时候,增强机体抗病能力,病邪来的时候就无懈可击了。就比如流感,有的人每次都难以幸免,而有的人什么事都没有,这就是身体自身免疫能力强,才百毒不侵;‘治未病’有点像《孙子兵法》上说的什么来着,慧用手挠了一下脑门思摸了片刻,欣喜地说,对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乔飞笑眯眯地听慧讲着,不时惊讶地望着慧,语气里透着欣赏的意味道:“大致就是这个理儿。没想到,你连《孙子兵法》也用上了,而且还能从战略角度分析中医理论。你的悟性挺高!

    慧呵呵一笑道,“哦,哪儿呀,《孙子兵法》我就看过两页,看不懂,就记住这么两句。我这是无知者无畏,头上一句,脚上一句,东拉西扯地乱说,反正在你面前不怕丢丑!”

    说笑完了,乔飞回到正题上道:“‘治未病’是中医的健康观。简单地说,就是对待健康要未雨绸缪、有备无患、防患于未然。但实际内涵更宽泛些,‘未病’是相对的,不全是无病。包括:没病先预防;发病早治;已病防止进一步发展、恶化;愈后防止复发。

    当然在这几方面里,首要的就是没病早预防:早在两千多年前,《黄帝内经》中就提出‘上医治未病’,即医术最高明的医生并不是擅长治病的人,而是能够预防疾病的人。”

    说到这儿,乔飞笑笑自我解嘲道:“像我这样的恐怕勉强算个中下等医术的医生。说到预防,比如说,单位每年组织的体检就是本着‘治未病’搞的。再比如,现在人们常说的‘亚健康’状态,就要注意调理一下了。”

    乔飞一边洗菜一边又补充道:“其实自然之道,是相通的。中医的治未病相当于西医的增强免疫能力。”

    “哦!”慧频频点头。

    乔飞把洗好的菜放在盆里沥水,取过毛巾一面擦手一面问:“你以前一定读过不少书吧?”

    “你怎么知道?”

    “从你脸上看出来的,不是有句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嘛。读书的女人脸上透着一种内在的气质,是任何高档的化妆品也化不出来的!”

    “哦”,慧叹口气道:“书倒是看过一些:爱情呀、武侠呀呀,不过现在想起来多是些无用之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早知有今日,也多读些医书,起码实用些。”

    慧望着窗外,好像又回到了若干年前:“我那时候不是开了个理发店嘛,隔壁是个书屋,开书屋的是个毛头小子,贪玩,整天慧姐长慧姐短的,把书屋钥匙丢给我,自己去打台球。我呢,没人理发正好看书,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那时候,我一看上书,就想一口气看完,要不总像丢了魂似的,心里总惦记着。小迪爸怕我看坏眼睛,就把书给我藏起来,为这事我还和他恼过……”

    一说到程宇,慧不免又有些伤感,低下头叹了口气。乔飞走过来把洗好的菜放在案板上,用毛巾擦擦手,轻轻拍拍慧的肩故意打趣道:“想不到你也有长不大的时候!”继而安慰说:“好了,要不明天你去接小迪回来,顺便回去看看!我来切吧。”

    慧漠然地摇摇头,道:“还是我来吧!”正巧这时有人来了,乔飞叮嘱她不要多想了,就出去了。慧知道乔飞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说的是真心话,可自己怎么还能回得去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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