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中,杨婵闻声赶来,连忙制止不明所以的哪吒。
“哪吒兄弟,我二哥身中煞气之毒,已经昏迷数日了。”
杨婵如临水娇花,恬静幽兰,因为亲人的昏迷而蹙起的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忧愁。
哪吒听闻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告状的事了:“那该怎么办!天狗异动,天庭让二哥负责此事。这下好了,天帝正愁找不到由头发难呢!”
“哪吒兄弟勿急,祛煞的药材已经准备好,玉鼎师父已经去九重天找太上老君帮忙,炼制丹药了。”杨婵细心地用沾湿的纱绢点擦杨戬干裂的嘴唇。
“那完了!玉鼎师叔办事那是顶顶的不靠谱,在天上时,只顾着欺负小孩子,我看他都忘了炼丹的事了。”
“不会的,玉鼎师父是不可能忘记这件事的,他应该等下就回来了。”她相信玉鼎真人。
师父,师父,玉鼎真人既是二哥的师,也在二哥的成长路上担当着父亲的角色。
“不行了,我等不及了,我替你去天庭看看。”哪吒急性子地催动风火轮就往天上赶。
杨婵心疼凝望了半天二哥,替二哥掖掖被角,幽幽叹了一口气,转身要去天山替他去找那雪莲,在丹药拿回来之前,暂且压制一下煞气的扩散。
昏迷的杨戬安静的躺在灰暗的室内,玄色的被子没裹住他身上飘散的衣袍。黑色的袍子松松地垂在地上,像煞气渗出探寻外界的枝丫。现在他身上没有了那如剑指苍天般,非要天庭给个说法的倔强,安静的像个精致易碎的瓷器。脸颊是病态的苍白,唇泛着浅浅的灰红色,即使是这样衰败的状态,他也美的如同破碎的冰晶那般让人心惊。
“上天怎么给你这样的好皮囊,叫人见之不忘,如果当初…你是丑八怪就好了…”
一道轻不可闻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这红色的身影不知道在他身边站了多久。
杨戬额头冒出晶莹的细汗,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状态好似被魇着了,喉结上下滚动挣扎着。
那红影犹豫了一下,伸出纤细的手指,想要抚平他不展的忧愁。
然而屋外哮天犬高兴的声音传来:“仙子你怎么来了,我家主人就在里面。”
那红影匆忙收起想要触碰的手,衣袖翻转,红影如同蒸发的水汽不见了。
陷入暗中的人,似有所感,拼命发出了蚊微的声音:“别走。”
但谁也听不见了。
吱呀一声,哮天犬推开紧闭的房门,霎时间无数的光芒照进昏暗的空间里。
正值黄昏,天边燃起了火烧云,白衣的身影出现,如同拯救众生的嫡仙人。
“杨戬昏迷不醒,煞气怎么会如此严重。”嫦娥冷清的声音给室内带来一股久违的清凉。
“咦,主人的房间里面怎么又股熟悉的气味!”哮天犬连忙幻化为犬型,东闻西嗅。
“奇怪,这股味道好香啊!我明明从来没有闻到过,怎么会有一种熟悉之感。”哮天犬喃喃道。
“怎么了?”嫦娥警戒地盯着四周。
如今杨戬昏迷,难道是有不轨之人来暗中下手?
这股味道本就微薄,若不是哮天犬是犬类又修炼了法术,怕是会忽略过去。
虽然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味道,但是这味道在开门后,空气流通飞快地消散了,倒是让哮天犬想细细寻找细细思索都来不及。
哮天犬只能按下心里的疑惑:“没事,可能是我闻错了,自从主人出事以后,我的鼻子就经常出问题,总是在很多主人不在的地方,闻到主人的气息。”
“哮天犬,你这种情况,在人间,大家都叫它思念。”嫦娥莞尔一笑,哮天犬成长太快,对于人间的很多事,很是迟钝。
“思念?”那是个什么东东?
“是的,思念就是一个人不在的时候,你会想他,会在他不在的地方看到他,闻到他,梦到他,甚至不相关的事,也能在心里七拐八拐的转到他身上去。”
“原来这就是思念!”哮天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
“是的,这就是思念。”嫦娥赞同的点点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温柔的眼神变得有点落寞。
“那我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思念主人。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思念了。哮天犬思念主人!”
其实哮天犬所说的很久很久以前,也只不过是他有意识开始。
但是这对于一只狗狗来说,已经是很久的时间了。
主人就是狗狗的全部,而狗狗的一生,都在思念。
“咦!嫦娥仙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难道你也有主人要思念?”
被哮天犬一说,嫦娥用手指轻轻沾沾眼睛,才发现自己的眼尾已经湿润。
“没事,只是有点…感慨。”嫦娥擦拭掉眼里晶莹的泪珠。
“嫦娥仙子也有思念的主人吗?嫦娥仙子也在思念我的主人吗?”哮天犬一下抛出两个问题。
他不知道嫦娥仙子掉眼泪是否是因为思念,不过在他看来,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自己家主人更值得思念的人了。
单纯的狗狗觉得,好像天底下的人都该思念他家主人一般。
完全忘了若是全天下的人都思念他的主人,那它该排到哪里去呢?
也完全忘记了当初,只是出现了一个人思念他的主人,它就觉得主人的爱被分走而郁郁不平,心里难安,做出错事。
“…不是在思念主人,也不是思念你主人。”嫦娥沉默了很久,还是如同放下什么一样,说了出来。
大抵是觉得在哮天犬面前,说出什么也没关系吧。也可能是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除了自己还在耿耿于怀,没有任何人在意,连人间都已经忘了当初那个射日的男子了,这件事原来已经过来上前年了啊!
“啊!?”哮天犬觉得嫦娥说得每个字它都能听懂,怎么合到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哮天犬,思念并不是只能用在你主人身上,也不是只能用在主仆身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主人,思念也可以是朋友,亲人,爱人之间。”嫦娥跟哮天犬解释道。
哮天犬听懂了一半,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是没关系,狗狗只用知道个自己主人相关的就行了。
“那怪不得,主人一直很思念父母和三姐,三姐也一直很思念父母和主人…”
哮天犬陪同着叽叽喳喳的说着它所知道的谁思念谁,嫦娥耐心倾听着它的总结。
若是抛开煞气所困,天狗出世的烦恼不谈,这一幕美好的宛如一副画。
高大俊美的男人躺在床上睡着了,美丽温柔的女人坐在旁边,狗狗歪着脑袋时而跳起时而转圈,温暖的霞光映在他们身上,登对的像是人间,平凡幸福的,一家人。
西海海底深处,一个白衣身影从瑰丽的珊瑚丛中跳出来拦住一个红衣身影。
“三妹,你跑到哪里去了?可真是让龙好找。”敖烈撇起嘴,三妹真是太过分了,动不动龙影就没了,关键是偷溜出去竟然不带上三哥我!简直过分!
“三妹,最近天下好像有些不太平,你这几月尽量少出西海。”出声叮嘱的不是别人,正是接着走出来,长兄如父的大哥。
“怎么了,大哥!是出什么事了吗?”大哥此言,不止寸心一脸担忧,小白龙也是一脸惊讶。
“没有,三妹,别太担心。只是这样一说,真有没有事还不知道呢,只是先让你这样防范着。主要是父王和叔父们去天庭参会,至今还没有回来,恐怕是有大事,我现在也只是有点猜测罢了。”
小白龙听了大哥这样解释,也明白了,他一脸无所谓:“安啦安啦,大哥,这不没事吗?我会注意寸心的。”
寸心还是愁眉不展,她也隐隐约约有种预感,天下好像要有大事发生。只不过具体什么大事,多大的事,这预感说不清道不明的,她也不敢乱说。
尤其感觉最近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接连而来,这种预感就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先是天降桃山,又是杨戬劈桃救母,又是十日俱出,天下大旱,杨戬闹天,九日俱灭。接着又是弱水下界,现在居然又有大事发生。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这天下就是一个大棋盘,每个人都是一枚小小的棋子,每件事都是棋子相遇的厮杀,每个人的命运都按照既定的线路向前,或者毁灭。无论的想或者不想,都被命运裹挟着到达既定的棋盘上,甚至来不及思考,就对上已经被安排好的棋子,上演命运,遵从天意。
巨大的暗手,众生为棋子。
天意?难道是天道?
寸心只是这样一想,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不由得脊背发凉,头皮发麻,整个人愣在原地,一阵又一阵的阴凉侵蚀着席卷着她的心脏,脑袋都快要炸起来了。
熬烈作为双生龙,率先发现她的不对劲:“三妹!你怎么了!”
“三妹!”大哥紧张地握住她的手,一片冰凉。
她的手,比海水还冷。
“三妹!你别太紧张了,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再说,三哥会保护你的。”
敖烈会对那所要发生的大事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样怎么样呗,就算明天是西海倒灌,天山崩塌,也不会让他放弃在今天睡大觉,可是他怎么也不会对自己的双生妹妹的事不担心。
“三妹,别瞎想,不会有什么事的。对了,三妹你今天穿着这身衣服还挺好看的,看来我送你的还挺合身的。”
大哥的眼神暗了暗,三妹这个状态,难道,她也想到了什么?他不敢确定,心里拼命念叨她不知道。现在这样的光景,不知道比知道好,知道了只会增加痛苦。
大哥生硬地转移着话题,但正是这句话把寸心的魂叫回来了。
“对啊对啊!三妹你今天真是光彩照人!”敖烈叫她没有血色的脸好像缓和了一点,连忙附和。
她穿着鲛人用歌声织成的鲛纱,此纱层层叠叠,如同重重花瓣盛开,在蔚蓝的水底,飘散开来。大红的颜色并没有夺去她的光辉,反而衬托着她的娇美。她像是落进水里的一颗红宝石,真的光彩夺目。
“是嘛!我还以为我穿这么艳丽的颜色会被抢风头呢。”寸心小声呢喃道。
暗暗压下刚刚那种警铃大作的不适感,装作若无其事,只是被莫须有给惊到了的样子。
心里一个微小的声音感叹:我是棋子吗?我在棋盘的什么位置?有了思想的棋子,还是棋子吗?
“三妹人美穿什么都好看。”敖烈说着没什么营养含量但是很真心的好话。
“三妹,大哥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大哥送的礼物!我都喜欢!”她脸上扬起明媚的笑,那一瞬笑颜,更胜千万朵花开。
思墨刚见她的第一面,就是这个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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