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杨戬,你此刻倒是自珍自爱起来了!但是你也知道世间没了你,没什么会改变的,可是三界若是没了太阳,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昊天主坐高位,也是有他儿子的原因。杨戬,你有什么?”梦魇句句讥讽却又句句在理。
被定住的杨戬低垂着脑袋,是世人见不到的一种颓败姿态,他这天怒人怨的好面孔,他黑色的衣料下面每一寸被打磨的很好的肌肤,他咬出血腥味的嘴唇,都显出一种另类的美感。
花极盛之时是美的,花是将败之际又是美的。杨戬这个人,意气风发时极美。而他颓败破碎之时,又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只是他的这副姿态,除了梦魇可见,那个极其看中色相的龙女,并不在。
梦魇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不会因为杨戬这倔强且我见犹怜的姿态而放低自己的姿态片刻。
“你什么也没有,也什么也不敢有,所以那龙女一次一次奔向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敢?”
王母娘娘的幻想言辞更加凌冽,倒是比腊月的寒冰还要刺骨几分。
“我,”他想说一些什么,为自己当初的抗拒解释,可是想到事已至此,自己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你?你什么?杨戬你可是说不出话来了?为什么?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知道,你的内心深处觉得,我不配。”
她继续戳破他可笑的自尊心,把他强势抗拒的背后,心底的卑微翻来,晾在他的面前。
杨戬,看啊看啊,你真是不配啊!你可真可怜可悲!这样的你怎么配得上呢?
你有什么可以给姑娘家的?要爱没爱,要安稳没安稳,仇恨和麻烦倒是一堆。
哪个女孩子不想要偏爱,可他连爱都没有给。
“杨戬,只要你放手,什么都会变好!天条会改,你父母会清白。仙神也可以有感情,三界需要仁爱。你难不成要自私到要整个人三界都为你个人的感情让道不成?杨戬啊杨戬,你是凡间长大的,你是母亲和父亲相爱的结果。天庭说你是错误的结晶,被通缉被压迫被防备监视,这样的日子你还想再拉一个你喜欢的女子下水?你就是这样对自己喜欢的人的?”
她倒似真的王母一般,深刻抓住了人性的弱点,站在高高在上的苦口婆心的道德高地,抨击着杨戬那风中微火的感情。
黑暗的虚空中,梦魇的声音循环入骨,如同魔音绕耳。
“只要你放弃,做一个成人之美的君子。父母会还清名,小金乌会不孤寂,寸心会幸福,三界会安宁仁爱,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嘛?你苦苦挣扎,你能保证你真的能带给她幸福吗?你敢说你能十分肯定的做到吗?”
梦魇真的是梦魇吗?她不像是一般的产物,她这般了解杨戬,倒像是杨戬的心魔一样!
杨戬抬起头,墨色的瞳没有一点光亮,低哑的嗓子却还是带着那股子傲气:“你到底是谁?”
“嚯呵呵呵呵呵呵呵,杨戬你终于问了!我还以为你这天生的武才还没察觉出来呢!”她又变化为白雾,随着声音的变化不停的翻滚,如同烧开的水。
“你问我在你编织的梦境中挣扎的滋味如何,你又说我是编织了几乎预言的一切!你到底是谁?”
杨戬的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但是他还是说出来了问句,而不是那句颤抖的真相。
“我是你啊!杨戬。”白雾如同吸毒一样把杨戬身上的黑线召唤出来,在黑线的萦绕下他变化成那一尊俊美的神袛。
一身白衣,即使在黑暗之中也像是在发光一般,无风的状态下衣带纷飞,眼角眉梢不是那正气十足的样子,但是带着一股子潇洒的笑意,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这天造地设的好皮囊,和黑衣的被缚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是杨戬是谁!
“杨戬,你说,我懂不懂你?嗯?”
他用着杨戬的样子,勾唇一笑,那十足的邪魅,若妖精似偷心贼。这点足以将他和真正的杨戬区分开,但是他这表情在那冰山高岭的脸上,其实也合趁。
两人一黑一白,一颓唐一灿然,真正的杨戬如同被伏诛的妖孽,好似等待拷问审判的恶魔。而心魔却像是高贵道德的正派,仿若那伸张正义的道仙。
当真可笑!
可杨戬笑不出来。
“杨戬,我知道你累了,你一直活在痛苦之中。你想不想解脱?”这白衣心魔字字句句下面都好像藏了一个陷阱,杨戬如临大敌但是无计可施。
他很想说不想,他不想解脱,他的事不用这个什么劳子心魔来瞎操心。可是,他确实好累啊!
“你不用想着怎么开口拒绝了,我知道你,根本开不了这个口。因为我说得都是对的。”
明明面孔都是一样的,可这个白衣俊郎就是好像一个妖精。
“杨戬,其实你有办法解脱。”他此话一出,杨戬就死死地盯住这个说有办法的魔。
“你只需要静静的待着,我来接管你的身体,这所有的一切痛苦都有我来承担!我保证你想改变天条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空气中都好像有一股阴谋的味道,原来他竟然是打得这个主意!
心魔夺舍?
他竟然是想夺舍我!
呵呵,难怪他对我了如指掌,还反复踩在我的痛点之上,妄图摧毁我的心理防线,想让我心灰意冷。
我的这具身体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是这背负的滔天责任?还是人神混血的血脉?贪图我的修为?但是一切都有可能。
“不可能!”杨戬一口拒绝,身为道家子弟,是断然不会做这种有危害于世间的事的。
“杨戬,你不会以为我要做些什么危害三界的大事吧!我可没有这个想法!”他着急解释,像自证清白的好人。
杨戬把头扭到一边,心魔赶紧跟过去:“杨戬啊,你不要以为什么心魔都是道家书上说道那么十恶不赦,心魔跟心魔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我是你的心魔,你还不了解我嘛!我只是想出去看看。”
这时候,他也不咄咄逼人高高在上了,还体贴地帮杨戬捏着肩膀,但依然没有解开他身上的定身咒。
“你死了这条心吧!”杨戬是绝对不可能松口的,看这个心魔的态度好像他也没有强到直接强行夺舍,必须要自己点头才可以夺舍。
杨戬想到这里轻微放了一下心。
他说自己了解他?那不可能!
但是自己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心里恨不得把天掀了去,他知道自己偶尔想要大开杀戒,他知道自己内心压抑着的灰暗。
这个心魔绝对不怀好意。就算是他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这种情况有一丝可能,他都不能不管不顾,松懈对心魔的防备。
“杨戬,那你能给她什么?你的爱如尘土般卑贱。”
心魔讽刺的嘴脸,像是已经把杨戬踩在了脚下。他一身的傲骨,在此时心魔的嘴里,竟然变成了世间最卑贱的所在。
杨戬脸色铁青,青筋暴起,不屈的眼神里,仅有的白色,充满了黑色的丝线。若不是有束缚在他顷刻便要暴起伤人了。
“怎么?杨戬你不信?当初那龙女要死要活就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置之不理。你就是贱!你的爱从来不是明来明去,你的爱就是贱啊!”
白衣却不以为然,随手抽出杨戬身上又产生的煞气,他把煞气握在手里,先是陶醉的放在鼻翼间贪婪的嗅着,然后依依不舍地放开那煞气,挑着眉去看杨戬此刻的表情。
杨戬被骤然抽走怨怒,透着一股子茫然和空虚,感觉身体被掏空,好一会缓不过来,没想到这心魔还有这本事!他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
但是还没来得及细想杨戬就被那心魔所抽出的煞气,变幻出来的画面吸引了。
白雾茫茫,素烟环绕,一个粉色的背影,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晰。但是那身条一看就是敖寸心,化成灰也认得出来,这件事在杨戬身上也不奇怪,更何况这在梦魇中想了千千万万遍的反复。
她缓缓转过来,脸上好似阳春三月的笑,灿烂又恍惚。
杨戬的嘴唇张了张,好似不敢出声惊扰了佳人,又好像是无力发出那个名字,但他就是在念着她的名字。
心魔眯着的眼睛显得狭长,闪过一丝得意,就知道他的弱点所在,是系在那一个小小的女子身上。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她娇俏的声线是谁也模仿不来的,虽是说着好像是抱怨的话,但更像是撒娇,让人怎么也生不出气来,只有满腔的柔情充斥在他的胸膛。
她不满的皱着柳叶眉显得娇憨极了,杨戬墨色的眸子好像是一下子被点亮了。
在黑暗中燃烧着,像一个熊熊的小火炬,以爱意为火,把他体内仅有的一些煞气烧了个干净。
心魔见他这看痴了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慢慢化为黑色的烟雾,这笑意倒像是恶意,好像在静静酝酿一个阴谋的庞然大物。
很好!他依然吃这套!
杨戬啊杨戬!软肋已经暴露在胸前,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你这再威风的道家子弟,还不是任人拿捏!
杨戬薄薄的双唇轻轻地张开,春风也不如他呢喃的言语缠绵。
“下次不会了。”
他在认错!
真是破天荒了!
心魔没想到这小丫头的杀伤力竟然那么大!他是了解杨戬的,他知道,杨戬是不止说眼前的事。他是一并带着之前的行为,向她低头!
这这这!这!看来我这个做法真是太对了!
就应该这么治他!
黑色的幕布上,杨戬身着黑衣,黑衣黑发黑眸,一般人都会显得沉闷,但他这个人之前被心魔逼得生出了煞气,是有些沉闷在身上的。
但爹妈给的好皮囊,他在这黑色众多的景色中,竟能显得格外深远柔情,他的气质说不清道不明。
这些无所谓的黑,放在他身上,反而带着深深浅浅的水墨味。他像是一副被人怜惜而小心装裱的上等山水。
美人如画,无外乎是。
这个样子的杨戬,让心魔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唾液。
真是该死的!
真想得到啊!
心魔一想到自己能驾驭这副身躯,精神上就有些腾云驾雾的飘飘然。
真好啊!如果这是我,那该多好啊!
心魔是用煞气束缚住杨戬的,这种抽象的神通除了囚禁,甚至不会让他疼痛,心魔是真的舍不得伤害到杨戬的一根头发丝!
要知道,他料定不久后,这就是我的躯壳了,他对杨戬的身体满意至极,垂涎欲滴。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真是一条呆头鱼!”寸心嘟起小嘴,杏眼睁得浑圆,小小的手掌已经捏起来了拳头,好似下一刻就要把这娇拳打在说话者的胸口之上。
杨戬眼睛忍不住有些模糊,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寸心了,这样鲜活的,熟悉的,满眼都是他的。
真的真的好生想念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爱石榴裙。他忍不住身体前仰,若不是煞气的锁链束缚住了他,他此刻已经奔向她去了。
他那刀削似俊朗分明的面孔上,甚至难得的透出了期待和眷恋,那是一种少年慕艾还会有的情绪,是他这个没有少年期的人空缺的掩饰的东西。
但是下一刻他怔住了。
因为那龙女下一刻就把拳头松开,一把抓住了一个金色的身影。
那身影身形高大却不显得彪悍,一身仙颜贵气又不赢弱。
“相公,你让我好等!”
她抱住那个小金乌的腰,把撒娇的脸满足地埋进他宽广的胸膛里。
杨戬周围的黑丝飞速的膨胀,好似怒放的黑色菊花,他身处其中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咬出了殷红。
心魔嘴角的笑意简直快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愤怒吧杨戬!继续怨恨吧!不甘心!
不甘心吧!怎么可能甘心!
真不愧是我看上的躯壳,他身上的潜力,确实是天上地下的难遇!命运啊!竟然赐给我这样一个完美的壳子!
真是完美!太完美了!杨戬简直就是天道为我生的,必须把握住!!
杨戬,继续愤怒吧!这才是我要的!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杨戬直勾勾地看着那金衣的太子,把手放在了粉衣龙女消瘦的后背上,然后十分自然的滑落在那细腰上,轻轻摸了两下,又仗着臂长微微弯着腰,下放在那粉玉般无暇的人儿的臀部,细细揉着。
杨戬的嘴里咯咯吱吱地传出牙齿摩擦的声音,周围的煞气黑得如墨似夜。
“这不是真的。”他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但目光却怎么也不能从那两个抱在一起的人身上挪下来,分给心魔半分。
心魔毫不在意地用拇指磨着中指的指甲,玩味地看着杨戬挣扎。
他心脏此刻传来的虐痛感,真是,美妙极了!
杨戬啊杨戬,你知道这是假的又如何,这种视觉刺激就算你知道,你也难以摆脱。
哈哈哈哈哈,你越痛苦!越愤怒!越不甘!我的力量越强。
杨戬这个傻子,就乖乖沦为我的附属品吧!
“娘子可以尽情惩罚为夫。”
金乌的声音是清朗的。在这片黑得快淹死人的空间里很有辨识度。
他怎么敢的啊!
杨戬想要挣脱煞气却被煞气束得动弹不得,他不介意再跟太阳打一架!
杨戬挣脱不开反而觉得越来越紧了,他这才把目光看向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的目光并不难猜,心魔一眼就看出来了杨戬也在质问自己,怎么敢的啊!
但谁在乎呢?心魔露出此生最灿烂地一个笑,好似人畜无害地局外人。
哎呀!看我干什么呢!这可不是我干的!
心魔甚至还歪头示意杨戬继续观看啊,愣着看我干嘛呢,继续看啊。
杨戬这厮皱着眉头的样子,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哪怕是恨着人,眼中的那种破碎感也是万里挑一的。
“那就罚相公亲我一下!”
杨戬被这句话吸引地把目光转过去,就见那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踮起脚捧着另一张脸,闭上眼睛亲吻。
幽静的空间里双唇叫水渍的声音格外刺耳。
杨戬被煞气不动声色地撕扯着,放到了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位置。
心痛到极致是会感觉有点抽搐的,那心脏处抽抽的疼久了以后,原来是麻木的。
杨戬慢慢低下头,他的耳边那声音好像是附骨之蛆。
“我说,够了。”
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咽喉处已经有一股久违铁锈味出现。
心魔挑眉,缓缓地看着杨戬嘴角边流淌的那一行血,暗喜这竟然能让他内伤至此,真是值了。
“杨戬你在说什么啊?快看啊!真是好看!”
见心魔一副不玩死他不罢休的样子,杨戬压制这心底那股想把这个混账大卸八块的年头。
“这种小把戏,还不足以让杨戬心碎至死,好让你捡了便宜去。心魔,这都是假的,你还在装什么?”
字字句句,如雷贯耳,掷地有声,好像那个威震宵小,气压八方的杨二郎又回来了!
“杨戬,小把戏?小把戏你怎么吐血了?”
杨戬没有正面回答他的嘲笑:“你死了那条心吧,我是不可能让你夺舍的。”
“杨戬,话不要说太早,你别强撑着,这些痛苦不是谁都能忍受的,换我来,我代你忍受,如何?”
“可笑!你没听懂我的话?”
“你看,他们二人缠缠绵绵,双唇相接,美人在怀,好不快活!你难道不想阻止他们?不想也对她这样吗?”
“登徒子罢了!”杨戬头都没有转,就从牙缝里磨出来这句话。言语中不知是对小金乌的不屑还是对心魔手段的轻蔑。
“什么登徒子!这可是那寸心心自愿的,难道不想成为那个让她这般自愿的人?哦~我忘了,原本她是这样的,只不过,现在可不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魔说着说着就发出了大笑,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杨戬一言不发。
心魔笑了半天才止住:“你之前的手段太低级了,如果是我,这样的龙女我绝对能让她对我死心塌地。怎样?”
杨戬还是没有说话。
心魔感觉到杨戬对于这话,竟然没有一丝丝的心动。诧异的同时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个杨戬真是个硬骨头,不好对付!
“即使你不看你也不可能不在意。杨戬,这样的的一个水性杨花,谁哄跟谁走的女人有什么好的,昨日还在跟你亲亲我我,非卿不嫁,抵抗天法。今日就跟另一个男人调笑风声,调情送怀!他们都要烧到床上去了,真是轻贱!”
心魔太了解杨戬了,开始贬低辱骂那个龙女。
果不其然,煞气大翻滚了一下,像是被暴风雨裹着的巨浪,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心魔一边操纵着那两个幻像开始宽衣解带,一边继续试探着杨戬的底线。
“这样的一个女子,只不过是当时看上了你的好样貌,你以为她真的心悦你啊?龙族是最□□的种族,四处留情,你不会真相信这种被欲望支配的种族吧!龙女也不会例外,她就是个□□!”
“滚!”杨戬一声大喝!
心魔喜出望外,煞气飞速增加,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充实。
但是他的笑意还定在脸上,就看到那困住杨戬的煞气,如同雾气全部没入杨戬的体内。
心魔不甘,这是我的煞气!!!
他来不及维持幻像就张开大嘴争夺煞气,可是杨戬就像是龙卷风的风眼一般,那些煞气全都争先恐后地选择杨戬,反而弃心魔这个主体于不顾。
心魔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瞪大眼睛,发出不敢相信的尖叫!
“杨戬!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疯了!”
“是的,我早就疯了!”杨戬一动不动地盯住心魔的眼睛,坚定又疯狂地死死盯着。
“杨戬!你就不怕死?这么多煞气!你不想活了?你不让我帮你接管身体,好,咱们先不说这个。”
心魔甚至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把他夺舍地行为称为帮杨戬接管身体。
杨戬发出一声冷笑,看着自己手心飞速蔓延地黑线,那煞气变换的金乌也吸入了他的身体,寸心的粉色身影闭着眼睛飞过来。
杨戬张开僵硬的双臂,拥抱着那幻影的煞气进入。
就好像是真的抱住了她。
心魔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杨戬,早知道骂那龙女两句,杨戬就不要命的放大招,他怎么可能这样做!杨戬真是疯了!
动情的人都是疯子!只是一个幻像他还能那么温柔。
疯了!疯了!他是个傻子吧!
原来他刚刚一直不说话,是在默默憋着这坏呢!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狗杨戬!
心魔开始后悔,早知道他这样疯傻,心魔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另寻宿主了。
他眼看着周围原本自己煞气所剩无几,破釜沉舟地开口:“杨戬!我是真的能帮你得到她!”
话刚说完,他白衣二郎的身影就化成了一团黑气,被杨戬伸手一抓,捏在手里。
杨戬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擦掉自己嘴角的血。即使尘埃落定,他也能保持形象。
他把自己的身体作为封印的容器,又化为煞气最好载体,把心魔所有的力量都尽收囊中。
当心魔说他就是自己的时候,杨戬就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既然他是自己,那么他能有的,我也可以做到。
他成功了!但是,若是他失败了,自己就会完全沦为煞气的傀儡,但是他是不会允许的,他若是没有成功,他会拼这最后一丝清醒的念头,自爆。毁掉自己的修为和经脉。
这世界上的杨戬,一个就够了。
如果有两个还要危害世间,那就一个都不要有了。
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他不害怕再死,即使这次是魂飞魄散。
这个世界他来过,他战过反抗过,爱过,痛过,逃避过,珍惜过。
呵呵,勉强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他黑袍玉立,嘴角扯起一抹微笑,宛如黑夜的神明。
慢慢碾碎指间的煞气黑球,那黑气进入他的身体,他黑衣下布满黑线,最后脖颈处也缠绕上黑线,像是黑色的藤蔓,但他毫不在意。
怎么可能无憾呢?深呼吸一口气。
黑色流转,他缓缓闭上了眼。
“玉鼎师父,哮天犬说,寸心,不,是西海三公主和三太子过来了。说是在送药,你要不要去见见?二哥这里,我来守着。”
玉鼎长叹一口气,从众多竹简中抬起头:“小蝉儿啊,这种事还问我做什么呢?直接让他们过来不就好了。”
杨婵秀气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房中杂乱,怕是不好接客。”
“什么杂乱!这是嫌我的竹简乱?这可都是我的宝贝!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我哥,我会翻出来这些?哎!不对啊!小蝉儿,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突然说这个,你莫不是在推脱什么?赶快跟我实话实说!”
玉鼎先是责怪,又突然发现杨婵的不对劲,她平日里可从来不会这样。
杨婵看看严肃的玉鼎,又看看躺着的二哥,终于顶不住玉鼎的眼神,压低了声音这才开口:“不是为别的,我是担心,三公主怕是不想见二哥。”
蕙质兰心的杨婵,细腻地想到了这点纠葛,担心寸心看到杨戬会别扭不快。
“嗷,你说这个啊!那更不是事了。你若是担心那龙太子突然给你二哥一拳,那还有所顾虑。可若是犹豫寸心,那更要请进来了。杨婵你可知,任何一个女子,见到英雄悲势,都会有心软怜惜之情。”
玉鼎扭头晃脑,传授着杨婵这世间最难琢磨的男女的心思。
“可,她和二哥已经过去了,而且那日,算了,既然这样,那我让他们过来了。”
杨婵只当是不知道那日自己二哥被拒绝的事,去请那兄妹过来。
春日里的杨府风景很好,烟柳垂枝,花团锦簇,这一宅子还是杨父和瑶姬在诗建的,当时二人情意绵绵,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可见瑶姬的用心和爱护。
寸心对这里在熟悉不过,只不过今日再来却是另一番心思。往日里她一心扑在杨戬身上,哪有赏景的心思,根本没注意杨府如何,哪怕是茅草屋她怕是也不在意的。
心上人在眼前,哪里还管得上这是水光潋滟,还是碧色滔天?
熬烈也是来过杨府的,只不过上次他是匆匆来,匆匆走,也是根本没在意杨府如何。他堂堂西海三太子,什么好地方没见过,这小小的一个杨府,只是比平常的百姓家里好看了些,也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只不过,见自己妹妹莲布赏景的,前面还有个杨戬的妹妹生的好看,但却也有骨气的不能看,他这目光去无可去,也只得放在周围的景色上。
倒是杨婵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寒暄几句。
一路无言直到进入杨戬所在的房间。门口就能看到厅内的梅山六怪,杨婵同他们微笑而过,寸心也很从容的点头而过。
敖烈仰着个头,直接过去了,活像是把眼睛长到了头顶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龙王三太子,不跟平常妖交好。
更不会给跟杨戬交好的妖好脸色。
等他们都过去了,一向忍不住气的老六,站起来,指着敖烈的背影:“大哥!你看他!神气什么呀!”
老二连忙站起来拉住老六的手,让他收起来:“好了好了,你还别说,他就是神气些也没什么。左右也没什么交集,他们这次来是送药的,就随他去吧。”
老六不服气的又把目光看向另外几个哥哥,见他们好像都没什么意见。也就只得收起情绪,闷闷地往地上一坐:“希望他们送来的东西。是真的能治好二爷,不然这个事,我是记下了。”
老四看看老大,摇摇头:这老六,还是要多历练啊!养气的功夫还不够。
老大却神游天外:二爷的药材是缺几样来着?
“寸心,你们来了。”屋内的玉鼎率先开口。
“玉鼎真人,这次我们来,是送去煞气的药材来了,想必你是知道的。”敖烈开口。
“知道知道,只是不知道是哪样东西?”
“是太阳金精。”寸心回答了玉鼎的疑问。
“啊这!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你们搞到了?害!看我这说的,没拿到怎么可能这样说,快让我看看”玉鼎急忙站起来,连自己的八卦扇也顾不得拿了。
杨婵也靠近寸心,好奇这天地难得的至宝到底什么样子。
寸心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方手绢,缓缓打开,那金精就层层露出真容。
不光华夺目却难掩珍贵。
玉鼎先是看了一眼寸心,在寸心点点头后,才敢确定这就是金精。小心翼翼地拿起帕子,捏着金精,举在眼前眯着一只眼,细细观赏。
“这就是传说中的太阳金精啊!竟然这么小,也难怪,这么难得的东西,有这些也不得了了!真美啊!表面没有光辉,但看时却能让人感觉到暖意,光敛其中,不华外放。”
玉鼎对着这个传说中的东西,赞不绝口。
杨婵也盯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太阳金精:“真是神奇啊,天上一百年才能凝结出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传说的祛煞利器,仅仅只是看着,就让我这两天心底挤压的担忧和恐慌驱散了大半。”
敖烈开口:“那当然了,若不是这么神奇,怎么可能是难得的宝贝。”
玉鼎这才从金精的魅力中挣脱出来:“这,寸心,你们弄到这个,花了不少功夫吧!想我阅书无数也没找到这金精的再多知识,若不是要为我徒儿祛煞,怕是我还真舍不得拿它入药。”
“玉鼎真人,这金精我们可以给你入药,只不过我们有一事相求。”寸心犹豫着还是说出了目的。
玉鼎肉眼可见地表情严肃了好多,轻轻把金精用帕子层层包裹起来,嘴上说着:“说来听听。”
心里却在呼喊,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千万别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啊!我担心我做不到噻!
杨婵也担忧地看着寸心,虽然担心她说出的要求,他们做不到,但是她打定心思,此恩浩荡,说什么也要做到。
“其实也没什么大要求,就是此药炼成以后,能不能分一些出来。我大哥也受煞气的困扰多年,我们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哥解脱。”寸心看出了他们的顾虑先是安慰他们没什么大事,这才说出要求。
玉鼎和杨婵大松了一口气,玉鼎收起金精在怀里,高声笑和:“害!我以为什么事呢!放心吧,只是分一份出来,这件事我做主了,行!”
寸心也心生欢喜:“好,那就劳烦玉鼎真人了。”
敖烈看事成,这才开口:“不知那药现在还差些什么?”
杨婵笑着回答:“只差三昧真火了,不过这个不用担心,玉鼎师父说,他到时候到天庭去找太上老君借就是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们兄妹二人,这就告辞了。”寸心开口就要告辞。
“等等,还有一样东西,差点忘了。”玉鼎右拳击左掌,真想起来了一样缺失的药材。
“龙血。”寸心想了想,就想到了他们恐怕没有。跟杨婵异口同声说起来这样药材。
寸心二话不说就卷起袖子,要他们放血。
被敖烈一把抓住:“三妹!我们替他抓一条龙过来就是了,何必用你的血呢!”
三妹这个傻子!太实诚了!太实心眼了!怎么动不动的就要用自己的!
都是杨戬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害的我妹妹什么也没落着,还整日里为他奔波为他受伤。
杨婵抿抿嘴,没有说话。是这个道理,哪能他们都分开了还让她一直付出的道理。
寸心摇摇头:“三哥,你有所不知,这个东西必须要是真龙的血才行,水脉间龙族虽多,可真龙寥寥无几,况且这是大哥的事,我们哪能去麻烦别人呢!”
“那也不能用你的血!”
敖烈突然增大的声音,吓了在场的人都一跳。包括寸心,看着不知所措的妹妹,敖烈收起气势,缓声细语:“妹妹,我不许你再受伤了。”
敖烈说着这话的时候,手指捏着寸心手骨节处的疤痕,那还是上次寸心为了杨戬,拳打五极战神时留下来的。
“用我的吧。”
敖烈仰起头,伸出手臂,闭上眼,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掩盖住自己眼里因为心疼而泛起的泪花。
所有人一动不动。
熬烈不耐烦地睁开眼:“嘿!杨小妹,愣着干什么呢!要多少?我可告诉你,这世间敢用真龙的血的,你们杨家可是独一份,要是被那些老顽固知道了,你们可少不了麻烦!你还不下手?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杨婵这才连忙去找盛放的容器。
玉鼎扭过头,缓缓地捡起地上散落地竹简,摆放好。
他的眼中也出现了晶莹,这至纯至真的兄妹之情,如何能让人不动容啊!这个高傲的龙装作啥也不在意,对自己的妹妹,以身相替。
这让他想起来了,当年的杨戬和杨婵。面对天兵的追捕,杨婵宁愿自己死去,也要让杨戬去别出来。去学本领,好报仇。
哎!我大抵是真的老了,眼皮子浅了,存不住一点猫尿,年纪大了,眼睛里容易进沙子。
寸心抱住敖烈的另一只手臂,面上早已是涕泪泗流:“三哥,三哥。”
“好啦!哭什么!咱们龙族强横着呢,不就是流点血,算不得什么。”
敖烈一边皱着眉头放着血感受血液的流失,一边撑死笑容安慰着寸心,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三碗血放完,寸心立刻给自己哥哥施起了止血咒。
“那玉鼎真人,我们就告辞了,药制好可去西海寻我们。”敖烈开口。
“小蝉儿,你去送送他们吧。”玉鼎头也没抬继续收拾那地上的书。
杨婵在前,寸心扶着因为失血而感到有些眩晕不适的敖烈往外走。
路过梅山六怪的时候,敖烈撒开自己妹妹的手,仰着头,大步流星眼高于顶地穿过。
老六露出一声轻哼,被自家哥哥拧了一下狠的,还被杨婵的一个眼色给按住了,没有说出逾越的话。
送至杨府门外,门口的哮天犬赶紧跟上,在杨婵身后站立好似撑腰,杨婵行了一个大礼:“三公主,三太子,对杨府之恩,杨家没齿难忘,来日定当报答。”
哮天犬也跟着有样学样,行了一个礼:“三公主,当日是我错了,害你受苦,都是我的错,现在我已经知错了,希望你能原谅!你别生我主人的气了,错的是我。”
寸心只是挽着虚弱的三哥,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驾云消失在了哮天犬的视线中。
让哮天犬还没说完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哮天犬急了,看看那云看看杨婵,最终还没没忍住,指着云问杨婵:“哎!不是,不是我说。三姐,你说这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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