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的扶苏,那双神似嬴政的眼眸中却是放大了几倍的惊惧,那喘着大气的神情显然又是被吓到了,下意识便是摸了摸自己的额间,当那冰冷的寒意在它的掌间弥漫开来的时候,显然他又是做噩梦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
也不知怎么了,近来老是噩梦连连的他,但对于醒来之后,那梦中的场景就似乎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这让他总是有种很不爽的感觉,不由的便是起身冲着外面想喊,“赵高……”当那如同被刀子划了一刀,割裂的疼痛弥漫在喉间的时候,他方才意识到,自己昨天似乎哭过头了,这嗓子又是疼的不行,再揉了揉那又痛又肿的眼睛,一瞬间就是有些许泄气了。
因为来者并不是赵高,而是嬴政新给他换的跟班“明义”,或许是因为他是嬴政回宫之后,便跟在他身边一起长大的,所以比起赵高的圆滑,他更多的则是谨慎中带着一板一眼的规矩,如他的名字一般,知明理晓大义,可是无聊的紧,两相一比较,他似是感觉到了赵高的快乐。
“公子,可还是难受,大王早上临朝的时候,特地吩咐奴婢公子醒来的时候,要将这碗药膳饮下去。”就见明义便说手上的动作亦是不停,不同于扶苏敢和赵高叫板,是因为赵高这家伙会来事,而这明义显然是不能,单是这认真不容拒绝的神情,扶苏就知道没戏,他相信,只要他这边拒绝,那边明义就能给他拿上十来碗的药膳铺在他面前,一直等到他喝完才会退下。
颇似有些认命的扶苏只好认命的有一下没一下磨着时间,此刻的他还是有些许想念赵高的,只是在想到赵高的去处,不由就是让他有些微微皱起了眉头,一想到这赵高又和胡亥联系上了,他就显得很是不安,但他又无法去排解掉不安,或许只能寄希望于“尉缭”了。
“公子,这药膳若是凉了,效果便是不好的……”明义见他半天没动静,只是轻声的提醒了他一番,惹得他又是一个头两个大,“知道了……”很是不舒服的他,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将眼前的药膳一饮而尽之后,便是开始干呕了起来,眼眶中尽是反应过激之后的难忍,进而蓄满了泪,可见难受的紧。
这若是赵高在此必然是上前不断的哄着他,再看这明义只是一本正经的替他顺着背,再然后便是递给了他一杯清水,全程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可是让扶苏呕的紧,最重要是连颗梅子干都没有。
饶是扶苏再想撒娇发脾气,看见明义这张一本正经的脸,也是瞬间歇了想要上天的心,便是朝他挥了挥手,“我要睡觉了……”
这青天白日的,对于自家这位公子这显而易见轰人走的架势,明义倒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袖子里的账本轻轻放在了他的床榻前,“公子,若是有事,再唤奴婢。”
听到那缓缓阖上的宫门,瞬间寂静下来的寝殿,扶苏这才从被子里探出他那双提溜提溜乱转的大眼睛,轻叹了一口气,再看了一眼腰间的玉佩,他倒是想出去,可这昨天才被嬴政揍了,今天再往外跑,可不是让他家父王说对了,记吃不记打吗。更何况嬴政这下手着实是黑,他的小屁股到现在还有些许疼痛,若不是嬴政这上好的药跟不要钱一样往他身上擦,他这指不定还得躺几天呢。
忽而见到塌上的那堆账目,好奇的打开一看,却满是惊讶,他到是不知自己不过顺口讲了一下,尉缭居然将那周围的地界都给买了下来,居然还经营的不错,毕竟能和这些昔日的王做邻居,还能时不时看上他们表演一番,可不是让这些地界的屋子,身家不断飙升,有钱的大户人家更是巴不得人人流露此处,没钱的在外面看看热闹,也是个顶个的舒适,这不当下就成为了咸阳城外的一大热闹之处,倒是无意之间减轻了不少咸阳城内的压力,毕竟这人不断的涌进来,可不是增加了不少治安问题,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消散之地,而为了保证擒王楼的安全,嬴政亦是派了重兵在这里驻守,这也就导致了此处无人敢生事,无形之中可是就令扶苏成为了这最大的地主。
当然这一切显然是没能瞒过嬴政,毕竟要在擒王楼圈那么大一块地,做这些事,饶是尉缭有通天的本事,那也必然是绕不开嬴政的耳目的,只是不知道当日他是如何说服嬴政同意了此事;再细细看了眼这些账目,他虽然看不大多精细,但是似是隐隐就是感觉到自己是不是被尉缭和他家父王给耍了,毕竟这收入这么高的地方,可尉缭总是以他年纪小,并不曾将所有的收入都给他,反而只是他有需要的时候,尉缭才会给他那么一点,往日里他也不曾在意,毕竟他也确实用不到多少钱。
今天在这么仔细一看,明义居然对这些账目如此了如指掌,还件件记录,似是想到了什么的扶苏,一掌就是拍到了床沿上,可是把他给疼的直对着手吹,他这后知后觉算是明白,他家父王这是联手尉缭“黑”了他好大一通,这些钱显然就是被他家父王给坑走了,所以他家父王才如此的了如指掌,这么一想他就有些气得牙痒痒,所以他这一通揍是白挨了吗。
欲哭无泪的他,只好拿着枕头拼命出气的砸,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一边砸一边还将尉缭和嬴政给骂了个遍,他就知道他家父王哪里有这么好心,敢情是大头都吃光了,才把这小头吐回来给他,“奸商,黑商……臭父王,坏父王……”
越骂越带劲的扶苏压根就没意识到,嬴政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那忽而形成的压迫感,让扶苏不由就是觉得似乎有些冒冷汗,待他回头一看,可是把他吓了好大一跳,嗖的一下就是从床榻上跳了起来,抱着枕头那是就躲到了床榻的角落里去了,“父,父王……”那毫无底气的呼唤显然是心虚不已。
却见嬴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扶苏,“苏儿,过来……”那一幅好爹爹的模样,似乎是要融化这世间所有的冰川,当然扶苏亦是不傻,对于嬴政这忽而甩过来的糖衣炮弹,他可是表示自己才不信,那是硬忍着心里蹭蹭冒上来的惧意,“父,父王累了吧,还是去休息吧……”
对于自家小崽子忽如其质的关心,嬴政那是从心底深深白了他一眼,却还是一脸笑意的哄着他,“过来,让父王看看……”
嬴政表示自己还是很担忧自家小崽子的伤,眼底那一幅关怀之意似是做不得假,惹得扶苏亦是半信不疑,咬着嘴唇不敢吭声,饶是如此嬴政依旧是好脾气朝他挥着手,“听话,过来……”惹得扶苏是傻乎乎的就凑了过去,当然忽视嬴政这越发黑了的脸。
下一秒嬴政就是将人翻了过来,“苏儿,方才可是在说父王什么坏话啊……”嬴政这看似春风和煦的问话,那是带着满满的冷意。天知道,他这一下朝就看见明义在门口使劲晃悠,饶是把他吓了一跳,当他听到这小子大早上起来又吐又难受,可是心疼的不行不行,转个头就是来看自家的宝贝公子,顺道打算哄哄他,给他一个惊喜,结果这小子倒好,他还没进来,就听见这小崽子把他给骂了个痛快,难怪他这一早上喷嚏连连。
这若不是看着殿中还有其他人,他必然就是上去逮他了,这不是实在觉得太过丢人了,无人也便罢了,这一想到,这小崽子的跳脱,自己要是围着这床榻逮他,着实有些太丢人,这才哄着扶苏下来。
这下倒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扶苏怎么也没想到他家父王八百个心眼子全用到他身上了,趴在嬴政腿上的他,虽然嬴政没对他动手,可光是这架势也够吓人的,再看这一殿的人,他也着实不好意思撒娇,丢人太过丢人,面对嬴政的问话,不由就是有些自暴自弃,不由就是轻声呢喃着,“父王就是个大骗子……”可是把嬴政给惊了一下,愣是咬着揍他的心,将人抱了起来,“你倒是告诉寡人,寡人何曾骗过你了……”
扶苏很是不爽的指了指那堆账本,“父王就是个骗子,骗子,大骗子……”一想到自己傻乎乎的挨了一顿揍,结果是给他人做了嫁衣,一时间更是觉得委屈涌上了心头,眼看这金豆豆又要落了下来。饶是让嬴政招架不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急忙的哄着他,“你若是再哭,寡人可就不带你出去了……”他本意到也没有惦记自家儿子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生意,只是在咸阳县令上奏说是尉缭以公子之名买了大量的城外土地,让他有些奇怪,这不问还好,一问倒是吓一跳,尉缭倒是不曾隐瞒他,只是说这些银钱可以化为大王小金库之用,不由就是令他心动了,他到没有挪为己用的想法,而是觉得可作为军费支出,他本以为也没多少银钱,结果当尉缭送上来第一批银钱的时候,着实是令他震惊了,也似乎想到了当年吕不韦举全家之财的数目这大,因此这不就是小截了一下扶苏的赚头,这不现在也还给他了吗,不就是多增加了几个税点,顺便将这小崽子的财政大权抓在了自己手上了,毕竟这管他小金库的人,可是嬴政的人啊,哪里想到这小崽子倒是个聪明,一下子就是看出来了,由不得嬴政不心虚啊。
“好了,好了,不委屈了,寡人带你去个好地方……”
眼见扶苏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可是让嬴政松了口气,这若是小崽子追着他要账,他可不丢脸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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