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纪寒月和纪明月走了进来,整个坤宁宫内似乎又有了往日的颜色。两位刚及二十有五的年岁,自然是为这沉重死板的坤宁宫增添了新颜色的。
今日纪明月打扮得倒是十分亮眼,我仔细打量着她穿着一袭灰丈青针绣明代九狮栽绒毯雨丝锦和暗绛红反抢针广袖藏被直裰,穿了一件亮天蓝色乘云绣圆网印花罗裙,下衣微微摆动竟是一件深蓝色竹织针蓝底瑞花锦纱绣裙,身上是深橙红编织针春满园罗鹤氅,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烧蓝天河石手链,腰间系着韩枣红花卉纹样绣腰封,轻挂着银丝线绣莲花香袋,一双绣玉兰花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缎鞋。
我微微一笑,随后说道:“纯妹妹今日倒是打扮得俊俏,平日里甚少见你穿的如此典雅!”
“多谢程皇后谬赞了,嫔妾只不过是穿着一件嫔妾自己不喜爱的衣服罢了。可是如今臣妾早已成为一宫主位,若是不打扮成这样,恐怕会被宫里那些爱嚼舌根子的宫女太监数落一遍。这宫里啊,就是规矩多!”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扶额一笑,说道:“不想纯妹妹进宫多年,还是如此纯真可爱,依旧心直口快,可见本性难移此话不假。”
纪寒月朝着我微微一笑,她眼前的那颗朱砂痣也随着脸颊移动着,说道:“皇后娘娘莫要见怪了,明月自小就是无拘无束、生性桀骜的性子,家里人人都说她性子像个男儿呢!”
我淡淡一笑,随后问道:“不知汐妹妹不如对本宫讲讲你们家的往事吧,想必家里一定是幸福美满吧!”我故意从这个点切入,就是为了能够再探一探她们的心是否真心想要复仇。
纪寒月的脸色明显不对劲了,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掩饰尴尬地喝了一口茶,才吐出来几个字:“娘娘,臣妾的家事并没有什么好听的,只是寻常穷苦人家罢了!”
“哦?是吗?”我转过头看着她的脸,“既然如此,那便听本宫讲一个故事吧!”
“既然如此,臣妾自当洗耳恭听!”纪寒月向我微微颔首。
“本宫从听说有一江南织造原本生活美满,与爱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这所生的两个女儿,个个是美艳无双。江南城里人人都夸赞。只是不知怎的,风云幻变,社会不再太平,皇位之争牵扯众多贵族,盘根错节。这江南织造就因为站错了队,选错了人,变祸及自身,遭了灭门之罪,听着也的确让人觉得惋惜至极!你说呢,汐妹妹?”
纪寒月一听到这个故事,脸上便是大写的震惊,看着她有些微微发抖的双手,过了良久,她才回过神来,说道:“皇后娘娘,您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本宫知道些什么?本宫不过是讲一个故事罢了!”我淡淡一笑,佯装一副无辜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娘娘,您是何等的聪慧,就不必再和臣妾扮猪吃老虎了。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妹妹怕不是想多了。本宫久居深宫,见识浅薄,又怎会有这等九曲回肠的心思?”我转过头,依旧不肯松口。
“娘娘,您就不必在装了。臣妾知道,您去查了我与明月的身世,您也知道了,我们就是您故事里江南织造的两个女儿。既然您已经彻查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姐妹俩来皇宫目的是刺杀陛下的消息想必您也一定知晓了。要杀要剐,随您吩咐!”
我抿了抿嘴,随后才说道:“寒月妹妹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不想却是个有主意的。本宫自然知道你们刺杀皇帝的意图,可本宫却不会杀你们。因为,本宫也有与你们一样的意图!”
纪寒月属实是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娘娘所说可都当真?娘娘真的有欲于刺杀陛下?”
我微微颔首,表示默许。
纪寒月微微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的说道:“可臣妾并不明白娘娘为何要这样?以娘娘的地位和尊荣,臣妾想不出来任何理由可以去支持您去刺杀皇帝的意图。”
“妹妹当真想要知道?”我拿起一旁的茶杯,吹了吹,随后抿了一口,“那本宫便将此事告知与你。”
“本宫原本并不姓程,也与程家人没有半分血脉关系。本宫原是甄家侍郎的嫡长女甄玲瑶,也就是过去死去的宓贵嫔。当时本宫家中遭人陷害,陛下却不问青红皂白就快刀斩乱麻,将我父亲凌迟处死,又将我发配置冷宫,劝阻也因此受到牵连。还有,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宇文乐师?”
见我突然提到“宇文乐师”,纪氏姐妹都有些疑惑,她们都仔细回想着,终于想起来了。
纪明月问道:“程皇后所说的宇文乐师吗,是否就是十年前被圣上处死的那位乐师,似乎是因为觊觎娘娘才被处死的。”
我点点头,却不禁苦笑一声,道:“我与他也算是孽缘了,有缘无分罢了!当年我痛失孩子后心衰力竭,是他在那一段时间治愈了本宫的心,本宫的心扉也再次为他打开,十几年前,本宫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少妇,与他也度过一段极为美好的时光,可如今本宫已经三十有八,十几年前的事情,陛下杀了宇文瑄这件事,本宫不得不怨恨!”
“娘娘,不曾想原来您也有这么多故事。”纪明月叹息一声。
“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本宫现在想做的,就是报仇雪恨,杀了皇帝!”我面露狠厉,坚定不移地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各自敞开心扉,也有了共同的目的,倒不如成为盟友,联手起来,谋划此事!”
“娘娘此话,甚合我意!”纪寒月点点头,坚定的看着我。
纪明月也不甘示弱,连连点头道:“对,我们就应该联手起来,为族亲,为我们所牵挂的人报仇雪恨!”
我看着她们,微微一笑。她们也看着我,说道:“娘娘,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说道:“若是此举败露,你我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纪寒月冷笑一声,说道:“臣妾自从年少之时有了此心,便不再想过如何全身而退。人一生,若想有些成就,就必须放手一搏,不留后路。”
我赞许地点点头,说道:“本宫也不会畏惧,既然已有此心,定是是成是败都不会再后悔。做事瞻前顾后,必定无法成大气候。既然我们已经身涉险地、手沾鲜血、起了杀心,就放手一搏、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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