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没两天,就到了给房租的日子。
一大笔花出去,还没人分担,向悠肉疼到想哭。
她左想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把孟鸥拉过来。
虽然动机是找人分担房租,但想到孟鸥真的要搬过来了,她紧张到仿佛回到了刚开始恋爱的日子。
那时候,明明两人已经认识一年多了。
可一旦贯上了男女朋友的名头,好像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看到他会开心,会心跳加速,每一次有意无意的肢体碰触,换来的都是狂乱不已的思绪。
哪怕之前打打闹闹也碰了无数回,但确认关系后的某一天,孟鸥又开始嘴贱,向悠习惯性地拍了他一下,手刚刚碰上他的臂膀,突然不好意思继续向下了。
他的皮肤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温度,十指连心,于是心跳也开始紊乱。
她碰到的是她的男朋友。
这个总让她生气又总让她开心的人,现在是她的男朋友。
就是这种想法,“咕噜噜”地往上冒。
孟鸥眼疾手快地擒住她的手腕:“舍不得?”
一句话,让她心里所有的波动都烟消云散。
向悠抽回手,比刚才更大力地拍了他一下:“神经病!”
而现在,她要和孟鸥住在一块儿了。
他们会拥有一个短暂的“家”。
当然如果可能,他们以后还能拥有一个永远的家。
她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帮孟鸥打开了门。
外面下着毛毛雨,他也没打伞,一路淋了过来。
黑色的卫衣兜帽还罩在脑袋上,向悠抬手帮他揭开,看见那睫毛上缀着一串水珠,眨一下眼就往下掉几滴。
那双眼也比平时更晶亮几分,笑盈盈地盯着她望,他不由分说地先低头亲了她一口。
亲得她一鼻子雨水的味道。
也让她往后每每在细雨天,都会想到这个短促的吻。
孟鸥在对着她笑得一片灿烂。
而他们即将共同开启新生活。
孟鸥的行李不多,虽然拎了两个行李箱,不过有一个只装了一半。
向悠领着他来到卧室,同他一起将柜子都填满。
不止是卧室,盥洗室里他们的牙刷和牙刷杯并排放着,灰毛巾和粉毛巾靠在一块儿,玄关鞋柜里漂亮的小皮鞋下面,放着一排板鞋和运动鞋。
而向悠送给他的乔迁礼物,就是一对情侣拖鞋。
毛茸茸的,一双上面缀着小猫脑袋,一双上面缀着小狗脑袋。
偏偏孟鸥这个讨嫌的家伙,觉得小狗脑袋晃来晃去很好玩,没事儿就抬着脚晃悠,没一周就掉了一只脑袋,过了几天第二只也掉了。
向悠低下头,望着自己脚上孤零零的一对小猫,气得不想理他。
结果当晚她出来想倒杯水时,发现客厅灯光大亮。
孟鸥正坐在沙发上,低头拿着拖鞋在缝。
家里没有针线包这种东西,一旁塑料袋上的logo,证明了他是刚外卖来的。
他也没忘了犒劳自己,买了一套针线包还捎了只雪糕,两只手都在忙活,他就直接叼在嘴里。
听见脚步声,孟鸥分出一只手拿出雪糕。
向悠板着脸看看他,看看小狗脑袋,又看看雪糕。
孟鸥干笑了两声,反手一指:“还有一支在冰箱里呢,你现在要吃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向悠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她去冰箱取出了同款雪糕,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看他缝。
虽然向悠没做过针线活,但孟鸥的技术,连她一个外行都能看出来有多烂。
针头东戳一下西捣一下,线布得乱七八糟,得亏那只小狗脑袋够大,能把下面的一片狼藉挡一挡。
拖鞋缝得丑了点,他人还是好看的。
微微低着头,袒出修长的后颈,双眼稍稍眯起,专注到睫毛都在抖。
绣花针被他举成了手术刀,每一刀都下得很认真——
然后戳得一塌糊涂。
忙活了一刻钟,他才把两只都缝好。
孟鸥满怀信心地把它们高高举起,发现歪得一塌糊涂。
一只左上一只右下,在有限范围内能离多远离多远,偏偏眼睛还互相睨着,跟美苏冷战似的。
“丑死了。”向悠嫌弃他。
“我好不容易缝的呢……”孟鸥越说底气越不足。
“喏。”向悠抬高双脚,炫耀似的展示上面端端正正的小猫咪。
孟鸥不甘示弱,穿上拖鞋,抬起腿跟她的靠在一块儿。
可谓是对比惨烈。
“我这是世界独一无二的,你不懂。”颇受打击的孟鸥收回脚,开始找理由。
“独一无二的丑吗?”好不容易逮着了奚落他的机会,向悠当然不会放过。
孟鸥故作嫌弃地摆摆手:“不跟你这种没审美的人说话。”
“你那是审丑才对吧!”向悠穷追猛打。
孟鸥突然回过头,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悠悠,你真漂亮。”
莫名被夸的向悠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气得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对他砸个不停。
孟鸥一边被砸还一边笑,怎么躲都躲不开后,干脆长臂一伸,强行抱住了她。
中间还隔了个抱枕。
一个抱枕的距离,刚好够两个人面面相觑。
“悠悠。”孟鸥的声音低了几分,带了点儿暧丨昧的味道。
但向悠还惦记着刚刚的事:“不许说我漂亮!”
孟鸥忍不住轻笑道:“那我也舍不得说你丑啊。”
“那、那你别说话了!”
反正这张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话。
嘴巴不能说话了,该干什么呢。
孟鸥专注地盯着她,突然一把拨开抱枕,吻了上去。
睡衣纽扣被解开第三颗的时候,向悠推他:“回房间。”
“回谁的?”孟鸥问。
向悠使劲儿想,又想不出来。
选谁的好像都很奇怪。
她干脆不答了:“不是让你不要说话了吗?”
孟鸥当真开始一言不发,掰开她的膝盖,卡着膝窝往上一抬。
向悠吓得一声惊呼,牢牢抱紧他的脖子,被他一路抱进了他的房间。
一对摇摇欲坠的小猫咪被她用力勾在脚尖,可怜还是落在了半路上。
向悠抓他后背的衣服,对着他喊:“我的拖鞋掉啦。”
孟鸥头也没回,向后把自己的那双甩了出去。
两只歪七扭八的小狗打了个旋,和小猫咪靠在了一块儿。
孟鸥确实一晚上没说话。
虽然不说话也可以进行。
但向悠莫名有点儿不习惯,总觉得沉默的孟鸥变凶了一点,让她有些害怕。
好声好气地求他说话行不通,向悠只能委屈巴巴地瞪他,也抿着嘴不说话了。
然后被他顶得一秒破了功。
向悠又气,又委屈,又害怕。
又快乐。
奇怪的感觉。
她反手卡着他的肩膀,气鼓鼓地啃他肩头。
结果她咬得用力,孟鸥也用力。
她不动了,孟鸥也不动了。
不说话还不够,他甚至没有表情。
一直似笑非笑地看她。
台灯的光线昏黄,也照得他凶巴巴的。
向悠收回手,不咬他了,也不推他了。
就瘪着嘴掉眼泪。
孟鸥低下头,很温柔地帮她吻掉眼泪。
连其他动作也变得很温柔。
可是向悠不想出声,横着手咬自己的小臂。
孟鸥稍显用力地掰开她的手,把自己的手臂横了上去。
向悠别过脸,像是咬都不想咬他似的。
王八蛋孟鸥,居然又用力了一下。
向悠被气得放声大哭,边哭边说:“你说句话嘛,我好害怕啊。”
孟鸥停住动作,俯下丨身朝她贴近了些,也埋得深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我爱你”。
她想她确实是败给孟鸥了。
她的情绪就是他手上一根翻飞的线。
回头看去,同居的日子似乎每天都是快乐的。
大概因为孟鸥就是一个快乐的人。
虽然他最大的乐趣是惹向悠生气,但他也拥有着每次都把她哄好的能力。
两个人都不会做饭,但总不能天天外卖。
于是彼此一块儿对着菜谱研究。
门都没入的技术,还总爱看高难度的菜。
看完后,就一起去超市采购。
向悠很喜欢和他一起逛超市。
在明亮的灯光下,穿行在一排排整齐的货架间。
两个外行对着脑袋挑菜,也会买点零食和日用品。
想象着把两个人的家一点点填满。
菜是买回来了,做也认真做了。
一个洗,一个切;一个炒,一个就递调料。
顺序常常变换,做出来的菜倒是永恒不变的烂。
互相甩锅也是个固定流程。
有时还会互相“陷害”。
故意“谦让”着给对方夹一大筷子菜:“做饭辛苦了,你多吃一点。”
然后被回敬更多的菜:“还是你更辛苦,你多吃点。”
最后,彼此都对着碗里的一堆黑暗料理皱眉头。
哪怕吵吵嚷嚷,哪怕吃着难吃的菜,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
那是最后一段象牙塔里的日子了。
刚刚掀开社会的面纱,初初看到的还是一派美景,怎么都好。
实习结束,搬离租屋那天,向悠被行李围在玄关,看着重又空阔的房子,怔怔地站了很久。
明明并没有住很久,但由于孟鸥的存在,给这间屋子赋予了特别的回忆。
孟鸥没催她,陪她站在玄关向里看。
一起吃饭的餐桌一片平坦,原本向悠每周都会买束花摆上,前两天换下枯萎的花时,想想马上要搬走了,她最终还是没买新花。
电视柜上也是空的,这里曾经摆着孟鸥的游戏机,偶尔两人会窝在沙发上一起打游戏。
向悠虽然不常玩游戏,但对此有种超乎寻常的认真。
每次玩需要配合的游戏,孟鸥出错了她就会直埋怨,自己出错了,也会跟自己怄气怄到红了眼眶。
孟鸥无奈得很,他也没想过,打游戏还能给人打哭了的。
他打算去安慰安慰,结果向悠推他:“你把手柄放下干嘛,快点呀,就差一点儿了!”
于是孟鸥手里操作着,眼里频频瞥她。
看她哭得一塌糊涂,还在很认真地和游戏较劲。
一边对着屏幕上的“defeat”哀嚎,一边很不服输地开下一把。
直到终于通关了,小姑娘哭得直抽抽,还不忘对他笑到露出八颗牙齿。
又傻又可爱。
而孟鸥喜欢她身上的执着劲儿,喜欢在看似脆弱的表象下,那不折不挠的韧劲。
但这样的人,也注定不会轻易妥协的。
看到最后,是向悠率先提出了离开。
虽然迈一步就回头看一眼。
孟鸥推着行李殿后,两只手都占着了,就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
向悠摸摸脑袋,回头抬眼看他。
“以后,我们会在这里拥有我们真正的家的。”孟鸥说得很认真。
向悠一瘪嘴,转过头去,没接话。
那时候孟鸥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话。
猜想着可能是太伤心,说不出话来。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向悠收到了一束外卖送来的花。
不用署名,也知道是来自于谁。
小雏菊配向日葵,小小的一捧,是刚好够放进长颈花瓶的数量。
向悠简单修剪了一下,把它插丨在花瓶里,摆在书桌上。
就像之前,每周摆在餐桌上的那一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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