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随着两道虚弱的咳声传来,屏风后一直守着的小少年连忙扔下手里的书,来到云若身边。

    他的眼圈红着,抱着云若张口便是哽咽:“姐姐,你终于醒了,吓死烊儿了。”

    看见少女失去意识,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怕他会跟他的母妃一样,一样离他而去。

    咳嗽过后便是全身疼痛,特别是心肺,像是有尖锐的瓦砾抵住胸腔,稍微一动就生疼。

    云若皱着眉头睁开眼,愣愣地盯着头顶摇曳的床幔,就这样盯了好久,忽地翘起唇角,哈哈地笑了。

    这笑声虚弱极了,刚笑两声就忍不住咳起来,咳得脸都红了,但咳之后接着又笑,像是遇到极为开怀之事,把一旁的小慕烊吓得不轻。

    “……姐姐?”

    慕烊瞪大了眼睛,姐姐她该不会磕坏脑子了吧?

    慕烊难以置信地看着昏睡一天一夜,一醒来就乐呵得仿佛天降喜事的云若,瞪圆了眼睛,转身向屋外跑去。

    “不好了,不好了……姐姐她疯了!”

    慕烊边跑边喊,喊着云若疯了,喊着让思荷赶快去请太医。

    云若:“……”

    你才疯了!

    她这是高兴。

    马球场上,褚书意骑的马受惊把她甩到地上时,云若舍己救人,用身体接住了她。

    虽然云若自己被结结实实砸了个狠,但一想到母亲在她的保护下平安没事,不会落下隐疾,也不用早早去世,云若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即使此时她的身体每一处都叫嚣着疼痛,云若的心情也极好。

    等思荷思萱匆忙赶来云若的房间时,就见她正挣扎着想下床,脸上还面带笑意,看起来甚是吓人。

    思荷瞪着眼睛看向思萱:“坏了,青芽姐不会真的磕到脑袋了吧?”

    思萱担忧着点头:“我看也像……”

    云若:“……”

    云若无奈地看向二人:“你们才磕到脑袋了,愣着干嘛,快来扶我一下呀。”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思荷连忙上前按住云若的胳膊,不让她下床,但在云若的坚持下,还是扶她小心地坐了起来。

    思荷往云若后背垫了两层软垫:“青芽姐,你现在最好别乱动,太医说你要好好休养。”

    因为方才的动作太大,云若疼得皱起了眉,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之前胸前缠了厚厚几层布条。

    与此同时,思萱端了来一碗熬的乌漆麻黑的汤药递到云若面前。

    苦涩的药味熏的她皱着鼻子,一看这就极苦,云若不想喝,把头扭到一旁,问道:“云夫人呢?她怎么样?”

    思荷看出她的不愿,接过思萱手里的药,拿起汤勺搅了搅:“云夫人很好,青芽姐,你就放心喝药吧。”

    “真的?”

    “真的,只是受了点惊吓,一点都没伤着。”思荷舀了一勺递到云若唇边,心疼道:“反而是你,肋骨都被砸断了一根。”

    药到临头,不得不喝。

    云若咽下汤药,露出痛苦面具,但眼里的星星藏不住:“万幸万幸,云夫人没事就行。”

    “我自己喝吧。”说罢竟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一口干了只苦一瞬,一勺一勺的喝能苦一个时辰。

    这时慕烊带着太医回来了,看见刚喝完药,难受成苦瓜脸的云若,连忙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方糖塞进她嘴里。

    “姐姐,你没傻啊?”

    小少年乖巧地站在床头,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云若。

    舌尖推着方糖在口腔内转了一圈,把苦涩都冲刷掉,云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才傻了。”

    刚醒来的云若有气无力的,小少年却被她捏的眼圈又红了。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打住,别哭。”

    “……我,我才没有哭。”

    这时一直在屏风后候着的太医清咳一声,慕烊红着小脸,跟思荷思萱一起退到一旁,叫太医上前给云若把脉。

    太医把完脉,问云若:“除了肋骨疼痛外,可还有哪里不适?”

    云若动了动腿脚,皱着眉头:“右腿也有些疼。”

    太医道:“腿部的伤不妨事,用药油把瘀血推开就好了,最重的伤在肋骨,需好好调理。”

    云若点头,又问:“太医,请问大公主的伤势如何?”

    提到大公主,太医并未言语,只是面露凝重地摇了摇头。

    太医走后,云若从慕烊那里才知道,为何太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慕烊道:“大皇姐伤的很重,到现在还在昏迷不醒,父皇很是震怒。”

    想来也是,大公主骑的那匹马是最先发狂的,情况定不比她好。

    “那些马匹都是来自皇家马场,经人训化过的,而且你们骑的又是最为温顺的母马。”云若疑惑极了,“为何会突然发狂呢?”

    “据说是有人在大公主骑的马匹的马鞍里插了一根细针!”

    “人一坐上去,针就会受力扎入马背,不但如此,太医说那根针上还涂了使马发狂的药呢。”

    思荷捂着胸口十分后怕:“这妥妥的谋杀啊,那御马监居然敢谋害咱们豊朝尊贵的大公主!”

    “御马监?”云若眉头一凛,“他为何要害大公主?”

    “说是无意的,可怎么可能呢?陛下怒不可遏,叫人严刑拷打他,不过什么都没问出来,一个不注意这人就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了?”云若无语,“那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思荷欲言又止地点头,她知道云若什么意思,幕后凶手怎么看都是另有他人。

    她还听说了,那匹马原本是八皇子殿下要坐的,被大公主抢了去,没想到她们殿下反而因祸得福逃过一劫。

    思荷看向慕烊,对方正眨着无辜的黑眸,给云若轻柔地捏着腿。

    还好遭殃的不是她们殿下,要不然他这般年幼,从那发疯的马背上摔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总之,没出人命,云若也没事,铜雀宫的几人都把心塞回了肚子里。

    “青芽,你不知道太妃娘娘可担心你了,如今见你没事,我要赶快回去跟她说一声。”

    说罢思萱向慕烊行了一礼,告别大家离开了铜雀宫。

    很快思荷也离开了,准备去小厨房给云若乘些开胃的肉粥,一时屋内只余云若和慕烊两人。

    清风拂过,走廊的风铃叮零作响,正在捏腿的人忽地手劲加重,疼得云若直吸气。

    “嘶……轻点,疼。”

    慕烊松开手,站起身来,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好气道:“还知道疼啊?”

    “看你不要命地冲出去,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

    无论语调多阴阳,语气都奶凶奶凶的,云若知道这小萝卜头肯定是在别扭地关心自己,不着调地“啧”了一声。

    “怎么?心疼姐姐了?”

    “???”

    慕烊被云若这句话砸得愣了半天,直到发觉耳朵烫的厉害,才恼羞成怒地背过身反驳道,“……谁心疼你了!”

    “不知羞耻!”

    就喜欢看他这恼羞成怒的样子,云若继续调戏道:“还不承认?刚刚是谁抱着我哭呢?”

    慕烊气极,这下脸都红了:“谁哭了?”

    “你。”

    “本殿下没有!”

    “就有。”

    “……”

    两个人像小孩子斗嘴般你来我往,最后慕烊实在说不过“不知羞耻”的云若,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云若看着他的背影咯咯直笑。

    这时端着瘦肉粥的思荷进了屋,远远就听见两人斗嘴,哭笑不得道:“青芽姐,你又欺负殿下。”

    “你不知道,你昏迷这一天一夜,他可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呢。”

    “真的?”云若舀了口瘦肉粥送入口中,胃里和心里都暖洋洋的,“算我没白疼他。”

    思荷点头,叫云若慢点吃。

    吃到一半,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青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听到云若醒来的消息就立马进宫的褚书意来了。

    一瞧见胸口缠满绷带的云若,她当即红了眼眶。

    “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啊?都是为了救我。”这两天她明显憔悴了许多,眼底都留了青色。

    她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看得云若心疼极了,连忙放下瘦肉粥,想去主动抱抱她。

    “我没事的,您别哭……嘶。”

    还没怎么动作呢,就拉扯到了伤处,疼得脸色一白。

    褚书意的泪水瞬间流了下来:“还说自己没事呢,呜呜呜青芽,你是不是很疼?”

    “你怎么那么傻啊,你管我-干嘛?害自己伤成这样。”

    褚书意轻轻抱住云若,伏在她的肩膀哭,给云若的衣衫都打湿了。

    云若笨拙地给她擦眼泪,真的招架不住,只希望自家父亲快来哄哄她才好,可惜女眷的房间,他一个外男只能在外等候。

    “云夫人,您没事就好,我真的没事,您快别哭了,您一哭我的胸口比肋骨断了还要疼。”

    这句话显然很有效,褚书意听了直接破涕为笑:“都这样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

    只是这眼泪刚止住了一点,就又鼻头一酸抱住了云若,哽咽道:“你知不知道那天有多危险,我看见你来救我有多感动,可是看你被我砸吐血,我真的好担心,好害怕你出事!”

    云若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好了,您不要再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褚书意终于不哭了,断断续续地跟云若讲这两天发生的事。

    云若知道了马场上她晕过去后,不光褚书意和云钰十分担心她,慕烊更是直接从马上跳下来,直奔她而去。

    那场马球比赛当然终止了,第二天,七皇子慕济就起了一身瘙痒难耐的红疹,若不是太医治理及时,将有休克的风险。

    褚书意有些疑惑:“这明显是桃癣犯了,张贵妃把他保护那么好,他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犯了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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