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学校里课很少。本来下午有一堂网络新闻编辑,都因为任课的教授临时有事被取消了。
有了空闲时间的孔妤本来准备在飞音上开个直播,给粉丝们讲一下吉他的弹法,再清唱一下最近她写的一首歌的副歌部分,让大家给点意见,她好照着改。
不曾想余泽怀会给她打电话来,让她打扮一下,他带她出去吃饭。
孔妤不是很想去,对着听筒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叫了外卖,牛肉土豆盖浇饭。马上送来了。”
口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
“这么好的周末时光,你躲在学校吃什么外卖,出来,赶紧的,我给你安排顿好吃的。”余泽怀不悦的嘟囔,“你不出来,我到你宿舍去拽你出来。”
“你也知道我那车,一开到你们学校里,看我的人可多了。”
“孔妤,我给你二十分钟。”
“孔妤,我就告诉你吧,你是第一个敢让我等的女人。”
只被对方给了二十分钟的孔妤没答应,也没拒绝,“那我再看看吧。”
挂了电话,孔妤随便看了看这个宿舍,这是她住了三年的地方。
京南传媒大学的宿舍是两人间。有浴室,有卫生间,然后就是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的上下铺,布置得挺温馨。
在同类高校里算住宿条件不错的。
除了她,还住着另外一个女学生,叫王玮琬。
孔妤跟王玮琬都念国际新闻学,从大一就住在一起,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
王玮婉现在正坐在她床铺下的桌前看韩剧,盯着平板电脑的屏幕,猛流眼泪。
王玮琬今天下午出去了一会儿,半小时前她跟男朋友约会回来,两个人好像吵了架,王玮琬回来就发脾气,说要把她男朋友何屿上次送他的那个包还给他。
孔妤安慰了几句,等王玮琬生完气后,征询她意见:“我要开个直播,你没事吧?我开直播不会碍着你吧?”
“没事。我就是胸闷,出不了气,眼睛也疼。”
王玮琬娇滴滴的说,“上次就让何屿给我买了个包,才花两万块,他就说我拜金,跟着他,是为了钱。我要真为了钱,我怎么也不会看上他啊,他家里一穷二白,读那破航校的飞行员,将来毕业了能不能进航空公司都不知道……就算进了,也要熬几年才能正式上机,当上副驾驶,我要图钱,我就直接傍个富二代了。”
王玮琬说着说着,就够手抽了一张纸巾往眼角拭去,十分委屈,“就像那些看你直播时候给你刷兰博基尼的男人,哪个不比何屿有钱。”
孔妤淡淡一笑,见王玮琬离那盒抽纸有点远,干脆伸手,体贴的将那盒纸巾整盒给她递上了。
“你们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习惯就好。”
孔妤捡起适才被王玮琬扔在递上的foldtote,哄她道:“别哭了。人好不容易答应给你买的。”
“我才不要呢。”王玮琬娇声抱怨,“我爸给我一个月的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我爸让我在学校里低调,别告诉别人我们家有钱,何屿还真以为我是个拜金的女人了,他知不知道我家在苏市每个月都有半条街的商铺等着收租啊?”
说罢,王玮琬又哇哇哭了。
孔妤知道,有她在,今天这直播是开不了了。
于是,孔妤打开小衣柜,换了一身衣服,比较隆重的一件吊带连衣裙,她对着镜子描了淡妆,取了发圈,将长发披散。
王玮琬见了,问:“妤妤,你要出去啊?”
“嗯,有个朋友,约我去吃饭。”孔妤回答。
“哪个朋友?”王玮琬好奇,“就是送你祖母绿项链的那个余泽怀?”
孔妤想了一下,点头答应:“嗯。”
“你跟余泽怀是不是在交往?”王玮琬问,说起这个余泽怀,王玮琬话匣子关不住了。
“隔壁航校说他家里可有背景了,上次他们18届的飞行员去飞行基地训练,他把带飞教官揍了,都没被体罚。
何屿说他校招的时候,面试跟笔试都没参加,一毕业直接进了飞翼航空的编制。飞翼一年对外才招多少个飞行员。几万人里挑一个,他考试都不参加,直接就进去了。”
孔妤将上次余泽怀送给她的那只祖母绿项链拿了出来,戴到她雪白又纤细的脖颈上,然后披上一件橘粉色的风衣外套,没怎么把王玮琬说的话听进耳朵里。
“我出去了,等会儿有个外卖,我的地址写的是北二门,你要想吃你去拿一下。”
临走,孔妤告诉王玮琬。
余泽怀接上孔妤,去了武玄区的丽泽会馆。
余泽怀是半年前认识孔妤的,当时,孔妤刚升大三,在网上凭一首翻唱歌曲收获了点知名度,每个周末靠直播赚稀薄生活费的她收入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
某个晚上,一个id叫天行者的人给她刷了十几万的打赏。
当晚,平台给她打电话,说有个贵人想认识她一下,并且强调不是那种认识,就是正常的认识,要求孔妤最好是去认识一下。
那人,就是余泽怀。
当时孔妤本来想拒绝,但是平台负责带她的赵姐告诉她,对方很有背景,要是这个面子都不给,也许会得罪人。
孔妤于是第二天就接受了余泽怀的微信添加。
孔妤跟余泽怀就这么认识了。
算起来,他是她隔壁航校的学长。他毕业有两三年了。
相比其它同龄青年都在肝命给别人当社畜,或者拼命为自己去创业的人生经历,余泽怀家里有数不完的钱供他挥霍。
来往的日子久了,孔妤也就知道余泽怀是什么样的人了。
这个晚上,余泽怀带她来参加的这个齐聚了京南城里的二代公子哥们的饭局,所有的腐朽奢靡跟鲜衣怒马都可以在这里觅到。
余泽怀是他们的头。
要价昂贵的包厢,挑高空旷,缀着著名欧洲油彩画真迹的天花板上挂着巨型流苏吊灯。
光影坠下来,照亮的是年轻女孩子甜美的在暗自洋溢芬芳的脸,酷似在最新鲜时候被人从枝头摘下的热带水果,诱引男人们上前去上下其手。
像余泽怀这样的这帮男人对有标价的女人不感兴趣,倒是很喜欢结交像孔妤这样的女生。
没有价钱,也许光靠钱,还打动不了。
征服这样的女人才会显得他们有能力跟魅力。
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人本来走得很远,余泽怀伸手拉了一把孔妤,将手搭在她的紧腰上。
“外套脱了,冷不冷?”他找个借口,假装关心。
孔妤微微颤了一下,一张小脸很快回复平静。“还好。”
说完,她轻轻退步,避开了他的手。
“三哥,我亲爱的三哥,你终于来了。”
门一开,一屋的人盛情接待夜场国王。
“三哥,我还以为你今天执飞呢。刚才杨柏杰还说前天在菲乌米奇诺机场看到你了,到处宣扬你学乖了,归队了,上机了,竟然在意大利执飞。”
“他就吹吧。”余泽怀笑,“我昨天在北雾街喝酒,他没见。”
“三哥,飞翼对你多好,才进去没两年就让你做第二副驾驶,搁别人都感激涕零了,结果你居然连机都不愿意上。”
“飞机有啥好开的,他妈上航校的时候,老子开得还少了。”余泽怀敛了下眼皮,甚为清高。
“三哥,那可不一样,飞翼的是a380跟波音747,跟航校那些破练习机可不一样。”
有人调笑。
余泽怀大方得体的表态:“作为一个家里直升飞机都好几架的人,我还指望去飞翼升机长呢?飞行会连翘几次,他妈机组领导自个儿都知道不安排我上机了。”
“哈哈哈哈……”一群跟余泽怀一样,全部都是出身钟鸣鼎食,富贵之家的公子哥们笑成一片,“三哥急了,把飞翼航空都买了得了。还给他们上什么班。”
在旁人眼里万里挑一的职位,在这群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尸位素餐的小玩意,觉得无趣了,直接扔了就行了。
孔妤努力保持微笑神态,站在余泽怀身边,听他们聊下去。
长又大的眼睛也不往别的地方瞄,只落到水晶台上那盆铃兰上看。
这种场合,应该没人注意它,但它却兀自盛放得很好。
娇小的如铃铛般的花朵向下开放,倒挂在花枝上,四周翠绿的叶子掩映着洁白的花骨朵,香气迷人。
跟孔妤今天出门时撒的香水一样。有绿叶调的芬芳,铃兰花的馥郁。
“三哥,今天这位该不会是那位孔小姐吧?就是一直被你带不到我们面前来的那位孔小姐。”注意到余泽怀旁边站了个清丽无比的女子,有人好奇的求证,“这是正儿八经的美啊,跟仙女似的!”
“少说话,喝酒就行了。”余泽怀带孔妤入座。
几位公子哥开始聊天,说些比较大的话题。
女人们也插不上嘴,便各自散开,三两成群的彼此结识。
谁也不认识的孔妤一人站在阳台,赏窗外的梧桐树。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靠近孔妤,笑吟吟问:“孔小姐,你这项链难不成是余泽怀在拍卖会上拍的那个?”
“不知道,不过真是他送的。”孔妤老实回答。
余泽怀也没告诉她多少钱,那是他第一次送她的东西,她收下了,因为觉得是个小玩意。
毕竟她跟余泽怀认识这么久了,也不过是淡于水的君子之交。
现在听对方如此提及,她才意识到并不是,那也许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承载了余泽怀对她的厚重期待。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娴静。”
观察到小姑娘脸上神色变幻,张娴静便知道她涉世未深,跟以往余泽怀带出来的那些人大不相同。
“我叫孔妤。”孔妤拘谨的回应。
“孔小姐现在还在上学吧,以后打算做专业歌手?”
孔妤颜色深邃的瞳仁微微一颤,不曾想过今天的自己如此受关注。
即使她没有主动走出,去跟这饭局上的任何人结交,他们都早就对她的来历知道得一清二楚。
“还不知道,现在才大三,毕业规划还没做。”孔妤回答。
“你今天怎么穿这个衣服来了?”张娴静的目光像手电筒,将孔妤从头到脚照了一遍。
孔妤以为张娴静嫌她的裙子不值钱。“怎么了?”
张娴静短促的笑了一下,微微叹气:“还以为余泽怀对你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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