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开口就是胤禔最不耐烦的虚头巴脑。

    奔波劳碌了一整天,他哪有心思应付这些呀?直接拒绝:“满总兵有心了,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一路困乏,  本王只想赶紧到驻地,好生歇歇。”

    他都这么说了,满达海哪里还敢勉强?

    赶紧满脸堆笑:“是是是,是奴才思虑不周。王爷请上车,奴才这就为你亲自引路,  送您往水师营驻地。”

    是的。

    康熙虽因舍不得好大儿之故,  留了又留。

    从去年冬月直到今年正月十六。

    但水师营的划地与基础建设等,却在决定组建天津水师营的时候,就已经同步开始了。天寒地冻不好搞外面建筑,但室内简单整饬一二,把直亲王与他带来这些个人安置好却没问题。

    自打知道享誉大清,圣眷无两,  甚至太子爷在他面前都得退一射之地。被怼到体无完肤,  还得笑嘻嘻一脸讨好叫大哥的直郡王要莅临他们天津卫后,  满达海就再没睡过一个消停觉。

    多方打听,小心求证,  尽可能多地收集这位直亲王的消息之外。

    还亲自往水师营驻地监督。生怕有个丝毫疏漏,  自己不但头上的乌纱帽堪忧,  连吃饭的家伙什都保不住。

    胤禔见他实在忐忑,还特意和缓了语气:“如此,便有劳满大人了。”

    “王爷客气,此乃奴才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您能为保过往船只安全,特别奏请皇上在咱们天津卫建水师营,  全天津哦不,应该说南北直隶的商家们无不欢喜雀跃。自古以来都是重农抑商,对商家加以重税,可又哪曾想过商途中的种种艰难?”

    “唯直亲王您,能念及商贾也曾向朝廷交税,也为大清繁荣发展做出过属于自己贡献……”

    溢美之词滚滚而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都快到水师营驻地了,这位还没开始进入正题呢!胤禔百般隐忍,终究是皱了眉:“初初见面,满总兵怕是不知本王脾性。本王也是行伍出身,凡事最讲究个效率,素不喜官场互相奉承那一套。”

    “日后何事,只拣紧要的说便是,免得把精力都浪费在无谓的寒暄上。”

    简言之,多干实事,少扯闲篇儿。

    若没有实打实的成绩在,就算说出天花来,在他面前也照样白搭。

    满达海愣,听说直亲王是个鲁直不转弯的,但,也没想到能直成这样啊。好在他淫浸官场多年,真·什么阵仗都见过。

    闻言赶紧憨笑:“成成成,听王爷的。您怎么说,奴才们就怎么做。万岁爷早早就吩咐过,日后整个天津卫唯您马首是瞻。”

    “有关水师营的一应事务,您但有吩咐,奴才们就得尽力配合,不得有误。”

    胤禔听后满意点头,心说为了海贸昌盛,皇阿玛也是下了狠心的。

    胤祥则又一次震惊于皇阿玛对大哥的极致信任。

    居,居然把整个天津卫都这么变相的,交到大哥手上了吗?这……这亏得大哥只有一双女儿,否则的话,就这份信任和偏爱,太子二哥就很难坐得住吧?

    至于他大哥要是真有儿子,皇上还能不能赋予他这么重的信任,会不会第一个出手打压他……

    胤祥却不愿意深想了。

    只欢欢喜喜跟他大哥拱手:“恭喜大哥,皇阿玛如此态度,这天津总兵还这么配合。咱们这水师营的组建定然事半功倍,用不了许久便能下海扬帆。”

    以前,胤禔看十三,是那种老大哥对幼弟的感觉。谦让、关怀中,还带着那么些淡淡的欣赏。

    毕竟,十三母妃虽也前后诞下了一子两女。但出生与圣宠上就……

    就有些谈不上了。

    十三弟为了给生母争气,为了庇护一双妹妹,一直勤学苦练。是诸皇子中少有的文武双全。还晓音律,精书法,攻绘画,骑射一流。

    但现在……

    闻听他十三弟在福晋梦中到底有多厉害后,再看胤祥,就怎么瞧怎么觉得他可堪大用。甚至有那么点子若不好好用他,就是对人才不尊重的微妙了。

    这会子听他这么说,胤禔就赶紧拍了拍他肩膀:“十三弟所言极是。这事儿虽然不易,但架不住皇阿玛支持,咱们上下一心。假以时日,肯定能得不菲成果。不过……”

    “在这之前,十三弟可要多多帮衬为兄,先把这摊子顺利铺排开。”

    诶?

    十三惊呆,跟那个条陈一样,他昨儿还连夜弄了个计划表。上头一步一步的,写着要怎么脱颖而出又不引起大哥忌惮。站稳了天津水师营二把手的位置,以此来建功立业赚银子。

    给自己拼一个前程来的同时,也帮妹妹们攒足嫁妆。

    结果……

    他还什么都没做,大哥就先来推心置腹要给他压担子了?果,果然没辜负他那个封号啊!

    机会已经到眼前,傻子才会任其溜走呢。

    聪明十三赶紧表态:“大哥若不嫌弟弟愚鲁,弟弟必然唯大哥之命是从。再怎么苦,怎么难,也同大哥一道把天津卫水师营给建好咯。争取用不了明年今日便能扬帆出海,护着我大清商船。”

    “好!”

    兄弟俩双手交握,深深凝视。

    伊凤:……

    深恨自己没有个相机,不能拍下这么历史性的珍贵画面。

    至此,胤禔等人正式扎根天津卫,开始了紧张而又忙碌的水师营建设计划。

    胤禔知道自己旱鸭子一个,对水师训练暂时还是响当当的一条门外汉。所以特意问康熙要了施世骠,还从福建水师、黑龙江水师抽调了些个老兵过来。

    施世骠总揽,抽调过来的老兵们充当□□。两相配合着,把兵丁们的训练给抓起来。

    为了高速而又有效地拉起支精锐水兵来,胤禔差点翻遍了满蒙八旗与绿营,优中选优地,选了这么三千人出来。只习了水性,掌握了海上作战,再装备上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船载火炮。必然能所向披靡,打得那些个死倭寇魂飞胆丧。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

    首先让旱鸭子当浪里白条这个要求就挺难为人,尤其这时候虽出了二月,海水渐渐化冻,但也还凉着呢。

    勉强下水,也不大施展得开,还有不少因此风寒的。

    营中原就怨声载道。

    偏这个时候,还有特殊者得意洋洋。

    佛尔果春拒绝了所有叔伯示好,坚定带了自家亲哥富格、富尔敦跟弟弟富森。三人被她嘱咐了又嘱咐的,倒也乖觉。便带病也坚持训练,生怕给她丢脸,失了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走了惠妃路子的揆方之子按昭跟元普就不一样了。

    这俩自持皇亲国戚,又于直亲王有亲。根本就不把施世骠放在眼里,三番两次挑衅。可巧,这阵子直亲王回京参加皇上万寿,不在营中。

    施世骠顾及着这俩不但是胤禔表侄子,还是康亲王杰书的外孙。和硕郡主唯二的两滴血脉,实打实的皇亲国戚,也不好过于强梁。

    只每日耐心规劝,实际上把他们的表现都一一记了下来,等着直亲王回来上报处理。

    结果那两个憨憨,还以为人家是怕了他。

    越发变本加厉。

    这日再被劝着下水训练,竟勃然大怒,扬手就给了施世骠一巴掌:“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混账东西,竟然还指派到爷身上了。”

    “这么冷的天,你让爷下水游泳,是想要谋害皇亲国戚么?”

    施世骠再也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么一招,一时不防,竟被打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数千水军的面前。

    但他知道,今日这事儿,若不能妥善处理,那他这个天津卫水师营的二把手也就做到头了。为了能彻底立威,保住自己头上乌纱,施世骠赶紧下令:“荒唐!身为兵丁,不服从上峰指令,屡次抗拒训练,现在更殴打上官,简直屡教不改。”

    “来人啊,就地责打八十杖,以儆效尤!”

    啊这……

    八十杖,弄不好会死人的吧。

    圣寿期间,对方又真沾那么点皇亲国戚的意思。万一……

    他身边的亲卫有些迟疑,不愿自家大人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得咎。

    因此,场面有些僵持。

    元普还当人家是怕了他们兄弟俩,气焰立即更加嚣张:“啧啧,八十杖,好厉害呀!可怕死爷了,就不知道哪位勇士肯慷慨相助,替大人完成这个刑罚呢?”

    等胤禔急忙忙回到天津,连府都没回,就直接往水师营。带着弟弟跟爱女一道,瞧这几日训练进度时,就看到这么让他怒火冲天的一幕。

    “我来!”爱蓝珠操起边上的刑杖,几个箭步就到了场地中央。

    两脚下去,就把那哥俩踹成了倒地葫芦:“底下的兵士们爵位低,打不起你这皇亲国戚。我这个皇玛法金口亲封的和硕格格亲自动手,总该让你没话好讲了吧?”

    说完,就狠狠一杖下去,打得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元普鬼哭狼嚎:“表,表妹手下留情!”

    “呵呵。”珠珠冷笑:“军营之中无亲戚,你在跟哪个攀亲?而且,你若是真拿自己是咱们和硕直亲王府的亲戚。就该知道,阿玛奉皇命组建天津卫水师。肩头的压力有多大,有多盼着能早日做出点成绩来,好与皇上交差。”

    “你身为亲戚,更应该像十三叔跟小舅舅一样,身先士卒。不给阿玛拖后腿,也不负自己的青春年华。可你呢?不好生训练,不服从命令,还敢好狗胆地殴打上官?”

    “我……”元普语塞,一个迟疑又狠狠一棍打在了屁股上。

    疼得他嗷地一声喊出来:“我错了,我错了格格,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

    “饶了你呀?”

    “那,那我都道歉了,还保证以后乖乖训练,你还要怎样?”

    “不怎么样,只让你们两个完成责罚,狠狠地记住这个教训。”爱蓝珠眯眼:“毕竟,若道歉有用的话,那刑部、大理寺之类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呀。”

    砰砰砰。

    雨点般的棍子下去,直把元普打的出气多进气少。

    面若金纸,血肉模糊。

    而全程,直亲王跟十三阿哥就在一边站着,没有阻止,也没有责怪格格半句。

    那,那这就是无言的支持呀。

    按昭惊恐,没等爱蓝珠提着带血的棍子过来呢,他就鬼哭狼嚎起来:“格格,姑奶奶,小祖宗,你就饶了我这回吧。我滚,我这就滚还不行吗?”

    “我们兄弟志大才疏,蠢笨不堪,不配做天津卫水军营的兵,我们连夜回京城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爱蓝珠一脸严肃:“当初你们信誓旦旦跟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当兵从军,不是观花逛景。由不得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敢给无视军纪,殴打上峰,今天你们必须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眼看这顿打要逃不过去,按昭奓着胆子给自己做最后的争取:“就,就算如此。那,那也不应该是你来执行。你,你又不是咱们水军营的官员。”

    “说的对。”爱蓝珠笑:“不过那是以前了。这次皇玛法圣寿,本格格表现良好,已经得到特许了。”

    “听从上峰之命打你,也算合规合理。”

    即将被打死的阴影下,按昭的脑袋瓜转得可快。什么不是有意抗命,实在是水太凉。不独他,军中所有人都对此颇有意见云云。

    就惦着法不责众下,他也能跟着逃过一劫。

    不料爱蓝珠噗嗤一笑:“你这个,让本格格想到了个极富盛名的‘抗清英雄’”

    熟知其中故事的兵丁们爆笑,看着按昭那眼神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简直要把他跟钱某人画上等号。

    按昭讷讷:“这,这世界春寒料峭,水是挺凉……”

    “然后呢?”爱蓝珠凝眸:“水凉,就是懈怠甚至抗拒训练的理由?合着朝廷练兵,不是把兵丁练得坚韧、更强大,让尔等能适应在各种恶劣环境下从容作战。还得配合你们这些大老爷的步调,让你们别冻着、饿着、累着呗?”

    “我……”

    “你就是块废物点心,专门来人间凑数的。”爱蓝珠一个好大的白眼送给他看,将人骂到羞愤欲死后才冷笑:“不服?那就给本格格好好瞧着!”

    说完,她就扔了那刑杖,特别客气地跟施世骠拱了拱手,跟他细打听了下近几日的训练流程。

    接着就做起了亲身示范。

    就见她快步走到海边,面不改色地一步步往海里走。

    默默看戏的十三再遭不住,立即就要冲出去阻止。结果身形未动,就被他大哥死死按在了原地:“大哥,你快放开弟弟。拦珠珠些,她可是咱们大清的和硕格格,金尊玉贵着,怎么能……”

    “再说水凉,海中多危险。怎好让珠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以身犯险?

    胤禔不说话,只死死拦着他,不让他破坏长女的计划。

    气得十三跺脚:“你,你还是不是个亲阿玛?万一珠珠有个什么,你……”

    你再如何捶胸顿足都无济于事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大侄女像尾自由自在的美人鱼。各种花式泅水动作一一呈现,看得现场鸦雀无声。连塔思哈都震惊地揉了揉眼:“娘咧,这么多年的舅甥,再不知道珠珠还有这能耐,丫头藏得深啊!”

    “那可没有。”胤禔赶紧给乖女儿正名:“福珠跟本王一样,来天津前都是地地道道的旱鸭子。莫说泅水,连个狗刨都不会。”

    “都是来天津后学的。”

    “也是这天儿,也是这水。只为了避嫌故,往远了些而已。不独她,连本王跟十三弟也都学了泅水。”

    众兵丁齐齐震惊,抽气声此起彼伏。

    亲王哎!

    皇上圣旨亲封,享亲王双俸,连太子到他面前都得收敛几分的直亲王。

    真正的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竟然也要跟他们这些普通兵丁一样,忍着海水那能把人冻哭的凉,日复一日地学泅水么?

    看出他们这疑惑的胤禔笑:“两军交战,炮火箭矢地乱飞,哪管什么王爷兵卒?福晋那句话说得对极了,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如今尔等的训练,都是将来战场上保命的手段……”

    等爱蓝珠披着安顺儿奉上的大氅再度回到场中央,就听着阿玛正在见缝插针地对兵丁们进行机会教育。

    把那些不服不忿的都说得认同点头。

    让爱蓝珠高高竖起大拇指  :“对,阿玛,哦不,王爷说得对。就你们现在这连小姑娘都比不过的水平,确实该好好练练。否则将来真遇上海盗倭寇落了水,啧啧,怕连点游泳自救的能耐都没有吧?”

    “都年纪轻轻,上有老下还没来得及生小呢,好歹也给自己多留个保命的机会啊!”

    众兵丁都是各旗精挑细选出来的好苗子,单拿出来都说得上句天子骄子,何曾受过这样的鄙视?那句你们现在这连小姑娘都比不过的水平,仿若一个个大巴掌,狠狠掴在了他们脸上。

    让以前千般推脱,万般抗拒训练,尤其是泅水训练的兵丁们一反常态。

    恨不得化身一尾鱼,一天十二个时辰地长在海里。

    训练训练再训练,精进精进再精进。

    连被打完养好了上的元普两兄弟都老老实实,再不敢尝试搞特殊化。

    猴子都差点儿被咔嚓了,更何况他们这些个鸡?

    为免尝试格格亲自执法的酸爽,整个人天津卫水师营上下都无比规矩,也无比积极地训练起来。

    而带来这一切良好转变的爱蓝珠正端着药碗,听着来自额娘的咆哮:“你就作,仗着自己年纪小身体就使劲儿作。那么凉的水你也敢,还……”

    一想想爱女刚化冻,海水还冰凉刺骨的时候就开始练习游泳,伊凤就又气又担心。

    赶紧派人把大夫请过来,好好给她把把脉。

    莫寒气入体,冻坏了。

    结果把脉完成,老太医直接愣住了:“格格脉象之健康,实乃微臣生平所见。”

    爱蓝珠笑:“如此,额娘该放心了吧  ?”

    并没有,反而更担忧了。惧怕自家小破孩子人小胆大,偷偷买通了太医一起诓骗于她。于是把附近医馆的大夫都请了来,结果也依旧是这么个结果。

    倒是伊凤悬着的心放下,再不过分约束她。

    还为了帮衬他们爷俩,各种苦苦回忆。试图想起什么转炉钢、坩埚钢的,用以建造更多更好的枪支与火炮。

    可惜她理科废,大学学的还是历史系。

    再怎么想,也最多只能想起这些个技术的名称。倒是当年看甲午海战的时候,对其中场景深刻。现在还清楚记得那些个战船上,一门门密密麻麻的火炮是怎么布置的呢!

    等等……

    伊凤双眼晶亮,立即就下厨做了一整桌子菜。道道精品,特别费时费工费力的那种。

    精致到只看着那饭桌子,胤禔就心生忐忑。

    毕竟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他家福晋可不是个贤惠爱下厨的,能不厌其烦地鼓捣这么些菜。他就是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这个事儿必然不简单。

    自然而然地,也就对这桌子菜有些抗拒。

    但福晋眉眼含笑,俏生生与他斟酒、为他布菜。边用还边用那柔到能掐出水来的声音说这菜是看了哪道食谱,费了多少心血与食材,才终于学会的。

    “福晋辛苦了。”

    “王爷言重了,能为你跟珠珠做点什么,妾身就算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只可惜,珠珠还能往营中走走,我来了这么久,竟一次都未……”

    “此次回京,弟妹们跟我打听天津卫水师营到底什么样,我竟无言以对。”

    伊凤叹息,一脸遗憾。

    偏还要坚持自己别无他意,只一时感慨罢了。王爷只听听就好,千万别往心里去,也千万莫为难……

    实在不行,我就远远看一眼云云。

    简直就在明示,还不容拒绝的那种。

    胤禔苦笑:“一向以来,倒是爷疏忽了,怠慢了福晋,这样  ,择日不如撞日,待会子用过了膳,爷就带福晋走走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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