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趁热打铁, 谢恩表忠心的同时,就把自己日后还要经商的事儿给砸瓦实了。
满朝文武为证,就算……
他相信就算日后皇阿玛想起来了, 也不好太过追究。
糊涂庙, 糊涂神。
没准儿就被他给糊涂过去了。
九阿哥,哦不!新鲜出炉的九贝勒眉眼含笑, 满面春风。
相比之下,他的小搭档可就忧愁太多了。之前大殿之上, 刚被封为和硕公主, 瑚图里宜敏比就很有话讲。
可惜,她家阿玛手疾眼快, 直接捂住了她的小嘴,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回到直郡王府,小家伙还忧心忡忡呢。
胤禔瞪她:“该,让你不声不响就鼓捣出这么大动静。现在整整五十万两白银, 就换了个轻飘飘的和硕公主, 整个人都悔哭了吧?”
敏敏气咻咻叉腰:“阿玛少看不起人了!我,我既然做了决定,当然就不后悔。五,五十万两而已, 我跟九叔能捐当然也能赚回来……”
“多少?”伊凤瞠目,看着正对峙中的父女俩:“你们俩, 给本福晋好好说说, 到底怎么回事。”
胤禔挠了挠头,敏敏垂了垂眸。
父女两个同款抗拒,谁也不肯先开口。于是,倒霉催的安顺儿被点名。
安顺儿哭丧着脸, 小心翼翼看向自家郡王。胤禔不自在地轻咳了声:“瞧本王做什么?福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福晋掌管府中大小事务,还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嗻。”
安顺儿恭谨行礼,尽可能简明扼要地把自家二格格跟九阿哥当朝捐献全部身家,要助皇上打策妄阿拉布坦的事儿给说了。
皇上龙颜大悦,赏九阿哥多罗贝勒,自家二格格和硕公主。
伊凤点头,挥手让所有人等退下。
很快,偌大房间之内只剩下她们一家四口。珠珠先皱了眉:“妹妹也太莽撞了些,不跟家里商量下,就如此作为。亏得……亏得额娘只生了咱们姐妹两个,否则,你这一举,就会把阿玛额娘送到风口浪尖上。”
“是,银子,是你的银子,你有处置权。可你,也是咱们府上的格格。一举一动,关乎整个直郡王府你知道么?”
珠珠夫子附体,把妹妹训得眼泪汪汪。
这才拉着自家额娘的胳膊,娇声劝:“额娘,女儿已经训过这个小糊涂蛋了。她知道错了,下回肯定不敢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边说,她还边眼神示意妹妹,赶紧认错保平安。
当时只顾着保住自家搭档,与心疼那整整五十万两白银,还真没考虑许多的敏敏直接跪下,伸出小手:“额娘,女儿知道错了,您,您打我吧。”
伊凤:……
她倒是真想揍这小混蛋一顿呢。可人家刚刚捐完银子,皇上都大加褒奖,把个郡王之女提到了和硕公主的位置上。
自己这个当额娘的不但不以孩子为荣,还马上就把人给打了一顿……
用不到天黑,满京城都得传遍:直郡王福晋不满小格格捐赠那么多银两,怒而打人了!
所以,不但不能打,她还得跟着出点血。
更得给这小混账摆几桌。
“这,这就不用了吧?”瑚图里宜敏比挠头:“毕竟,毕竟我成公主了,姐姐还是和硕格格。我,我还是去找皇玛法问问,能不能把姐姐捎带上,或者先封姐姐吧。”
“长幼有序,哪有越过姐姐,先封妹妹的啊……”
规矩不规矩的先不说,就怕破坏姐妹感情。
珠珠错愕:“你这一回来就愁眉苦脸的,不是心疼银子,也不是怕跟阿玛和额娘不好交代,而是怕我会心有芥蒂?”
“那当然咯。”敏敏点头:“银子花完了还会赚,阿玛和额娘也,也舍不得狠罚我的。就是……就是一样的姐妹,被分出个高低不同来。偏还是我这不学无术的,比姐姐高了点。我怕……怕别人议论,姐姐心里难受。”
所以才想着去找皇玛法打个商量,哪怕先封姐姐当公主也行啊。
珠珠轻笑,紧紧搂住她:“傻瓜。你有这份心思,姐姐就已经很欢喜了。至于别的,由着他们爱说说去。犯不到本格格手里,算他们运气好。否则……”
“正好拿来杀鸡儆猴。好让那些喜欢恶意揣测的人知道,肆意非议,试图破坏咱们姐妹情分,是要付出代价的。”
瑚图里宜敏比抬头,认认真真地看向自家姐姐。
见她满脸真诚,没有任何勉强,才终于甜甜蜜蜜笑:“嗯嗯,都听姐姐的。”
“听话,就不要往牛角尖里钻。”
“不钻不钻,敏敏好好挣钱,争取早早再给姐姐捐出个公主来。”
噗……
正在悠闲喝茶,旁观她们姐妹有爱的胤禔一口茶水喷出来,呛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认真吩咐败家小女儿:“这事儿你可别跟着乱掺和了,阿玛自……咳咳,自会给你姐挣回来个荣耀的。”
可别再花钱买了!
五十万两白银啊,想想,胤禔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偏这俩家伙还为了所谓的震撼效果,直接命人抬着真金白银上的金銮殿。如今两个五十万,整整一百万两白银都已经躺在户部库房里了,再心疼也反悔无力了。
而且,有他们开的好头,余下的皇子公主们也不好不见贤思齐。你五千,她三千,或者些许金银首饰的。
很快,就在京城掀起了一个捐款风潮。
朝野一心,支持九州一统。
而胤禔也是屡屡上书,请缨出战。直到三十六年春,满蒙快速通路继续修建,策妄阿拉布坦果然又派人破坏。
三音诺颜部奋起反击的同时,八百里加急往京城求援。
康熙力排众议,再度御驾亲征。
胤禔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率军十万出张家口,取乌兰察布盟往土谢图汗部的蒙古快速通路直奔三音诺颜部,击退策妄阿拉布坦的扰乱之人。
他自己坐镇中军,再派福全、常宁等多路军马,隐隐对准噶尔汗国形成包夹之势。
终于从副将一跃成为大将军,还率兵十万,直上与贼子正面较量第一线。胤禔心花怒放,走路都带着风。
去它的七十年!
策妄阿拉布坦遇上他,准噶尔汗国注定早早土崩瓦解。
“福晋等着,爷率军一路打到和田去。给你和孩子们带几车和田玉回来,别说玉镯子、玉簪子了,给你们娘仨一人打一张白玉床都不在话下。”
几番云雨后的,胤禔搂着伊凤,在她耳边轻笑说道。
伊凤摇头:“我和孩子们何曾缺过那些?只盼着你啊,千万千万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莫再以身试险。”
“要知道你是个成了家的人,上有老下有小。我跟额娘还有两个孩子都在求神拜佛,保佑你安安全全回来。”
想想二十九年,这货搞什么釜底抽薪的大计划,装‘重伤’时,自己那个提心吊胆。伊凤就忍不住眉眼含愁,殷殷嘱咐。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四阿哥府、五阿哥府,与乾西五所。
这次,康熙为了锻炼诸皇子,除了太子留下监国外。已经成年的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都随驾出征。
连刚十六岁的皇八子胤禩都有幸跟从,这让也想随着九哥脚步早早封爵的老十特别不满。
闹闹吵吵地往乾清宫求了几次,非说自己虽然比八哥小了两岁,但瞧可比他敦实多了,骑射也比他好。皇阿玛既然都能带他,不妨也带带儿子云云。
让胤禩满心忐忑,生怕皇阿玛烦不胜烦,直接大手一挥,你们哥俩都不用去了。
好在大哥厚道,不等着皇阿玛腻烦,就摁住了老十:“打仗可不比木兰秋狝,多带几个少带几个无伤大雅,全当带你们长长见识……”
“可是……”
“没有可是。”胤禔一脸严肃:“你若真想早日帮皇阿玛分忧,就赶紧勤练骑射武功,苦读兵法。准噶尔汗国占地颇大,人员颇多,彻底打下来非一日之功。”
所以他努努力,并非没有机会咯?
胤俄眼睛一亮,赶紧拱手:“弟弟多谢大哥指点,这就回去用功了。唔,顺道跟八哥说声对不住。弟弟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就是……嘿嘿,你最小,跟弟弟最有可比性,所以……”
胤禩素来温润,当然不会在这事儿上跟他计较。忙展颜微笑:“无妨,十弟不用介怀,八哥懂的。”
“嗯嗯,八哥最好了。”
胤俄嬉笑走开,胤禩拱手跟胤禔道谢:“弟弟多谢大哥援手。”
胤禔瞧了瞧脾气好到近乎于没脾气的八弟,怎么也不能把他跟福晋口中九龙之中最有实力之一联系起来。
不过八弟确实很擅长与人相处。
前几年宜妃所出的九弟,贵妃娘娘所出的十弟都与他交情莫逆,甚至隐隐以他为首。
坊间甚至笑言他们八、九不离十,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
还是胤禟找到了瑚图里宜敏比这个小合作伙伴,小爷俩一心扑在生意上。胤俄误打误撞地入了股,专心跟着他俩躺赢,三人才渐渐淡了些,不复以往亲密。
他这思绪之间,弄得胤禩满心忐忑。轻唤了声大哥,又认真谢过他援手之恩。
回过神来的胤禔摆手:“都是自家兄弟,八弟不用这般客气。好歹你也曾养在延禧宫,你我兄弟总要亲厚几分的。”
胤禩含笑,可不是么?
他一度把自己视为天然的大千岁党,盼着大哥一路青云直上,他也好有个从龙之功呢。可惜天意弄人,大哥竟然……
轻轻摇头,晃去心中纷繁思绪后,胤禩就开始询问从征之时所应该注意的相关事项。对此,胤禔,应该说伊凤早就帮他准备好了。
人手一个小册子,上头写的,都是胤禔当初从征噶尔丹的经验。
恪尽长兄之责。
军情紧急,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三日之间,一应兵马集结完毕后,次日清早,胤禔等人就要踏上征途。
此一别,短则数月,多则经年。
已经成婚的阿哥们不免被福晋拉着千叮咛万嘱咐,各种依依惜别。还尚未成家的,也被各自额娘泪眼朦胧地嘱咐着。
四阿哥府,乌拉那拉氏眼泪一对儿一双的,好像春日雨天廊檐下连绵不绝的雨线。
可把胤禛心疼的,连忙柔声劝说。
结果越劝,福晋眼泪流得越欢。胤禛只得以吻封缄,结果差点天雷勾动地火。
等他艰难把人放开,再洗冷水浴的时候。衣服却被羞怯而又坚定地拉住:“十,十六岁,爷您说的。”
胤禛艰难把视线从她殷红的唇角移开::“爷说的是十六周岁,你才十六虚岁,还小着呢。”
“不,不小了,大嫂像妾身这么大的时候,都生了敏敏了。爷怜惜妾身,爷是君子。可,可妾身却舍不得爷再受苦了。”乌拉那拉氏说着,用自己最大的勇气死死抱着胤禛:“此一别,少说数月,多说数年。爷,爷也舍不得妾身以完璧之身被频频催生吧?”
“可万一……”
“万一,那就是上天垂怜,赐下麟儿来陪妾身渡过与您分别的煎熬岁月。”说完,她还深深一吻印在胤禛唇上。
主动引起引燃熊熊烈火,肆无忌惮地烧了个把时辰。
翌日大军出征,伊凤带着两个孩子送别胤禔。殷殷切切各种嘱咐,隔壁吱嘎一声门门响,却只出来胤禛一个。瞧着行单影只的,分外可怜。
当事人却红光满面,还与伊凤拱手:“福晋年幼,有些事情上难免思虑不够周详。弟弟这一从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转。还请大嫂帮着多看顾几分,珠珠跟敏敏没事儿往过多走走。”
哟,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伊凤意味深长地瞄了胤禛一眼,立即让他俊脸红得更厉害。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像极了不打自招。
守着孩子们呢,又出征在即。伊凤也不好打趣,只郑重点头:“四弟且安心上阵,不必担心府中诸务。四弟妹虽小,这两年锻炼得可老成干练。便有些力有不逮之处,也还有我呢。”
“如此,弟弟便多谢大嫂了。”
“你我叔嫂之间,何必这般客气?多余的话嫂子也不多说。惟愿你立功杀敌的同时,万万保重自身。”
“弟弟记下了。”
珠珠一直乖乖等着,等四叔跟额娘叙完话。她从珍而重之地拿出枚平安符来:“珠珠亲往潭柘寺求的,震寰大师亲笔。供在佛前七七四十九日,他亲口念了好多遍经的。”
“阿玛的已经戴上了,四叔也别疏忽。切切贴身戴着,万万保重自身。奋勇杀敌的同时,莫忘了妻小倚门盼君归……”
胤禔:???
你给爷等会儿,说清楚你是谁的小?
大哥暌违已久的酸,顿时冲淡了胤禛即将离别的苦。当即朗声笑道:“好好好,有咱们珠珠这一声盼。四叔肯定保护好自己,全须全尾回来。”
“废话真多,时间不早,赶紧走了。”
胤禔喊他,随即翻身上马,轻抖了抖缰绳。那汗血宝马就聿聿鸣叫了几声,跑了好远。伊凤母女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轻数着一二三的拍子。然后齐声喊道:“爷/阿玛保重,我们在府中等你凯旋!”
胤禔调转马头,跟她们娘几个帅气挥手:“大早上怪冷的,都回去吧,爷踏平了准噶尔便回。”
伊凤虽然觉得他这个目标实在有些大,但还是跟孩子们一起鼓励他。
声音之大,连隔壁睡梦中的乌拉那拉氏都惊醒了。匆匆洗漱后追出来,自家爷跟隔壁伯哥早就出发了。只有大嫂在两个孩子的安慰下,正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见到她,还立即神采飞扬了起来:“四弟妹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子?四弟恐你劳累,没舍得惊动你。临行前,还专门拜托我跟珠珠,让咱们娘俩多多照顾你呢。”
乌拉那拉氏俏脸爆红,完全听不得劳累二字。
只含糊回了两句,就赶紧逃也似的回了四阿哥府。让伊凤爆笑,两个孩子迷茫:“四婶这是怎么了?”
“唔,额娘也没说什么啊……”
伊凤每人一个爆栗子敲过去:“问问问,不知道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么?猫有九命,都遭不住旺盛的好奇心,可见那就不是个好东西。”
珠珠&a;a;a;a;敏敏:???
就有点好奇,这个说法是怎么来的。
但很显然,额娘并没有给她们解惑的善良。还狠心催她们往无逸斋:“别以为你们皇玛法御驾亲征了,就山中无老虎,你们这群猴子就能称大王了。”
“尤其是你,瑚图里宜敏比。不经阿玛额娘允许,私自捐出五十万两巨款。不但害额娘也捐了十万两,还害咱们直郡王府成为全京城公敌。如今额娘走到哪儿,就被阴阳怪气到哪儿,你跟你九叔得付主要责任。”
提起这个,敏敏就秒怂。万分忐忑地看着自家额娘:“那,那不知道额娘打算让敏敏怎么负责呢?”
小破孩儿不止一次先斩后奏,胆子越来越大。
之前风口浪尖上,又有许多人护着。伊凤都无法放开手脚,如今圣驾出征破孩子大靠山四去其二,伊凤还能不趁机狠狠给她板坏习惯?
现在见她有服软迹象,伊凤马上肃着脸:“你这态度就不对,不是额娘打算让你怎么负责,是你有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又想不想改,怎么改。先写个条陈来吧,让我瞧瞧你对自身错误认知的深刻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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