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怡说:“那是你们村里人挣得太少了,不能说明我花得多。”
浩文妈走到梳妆台前,看着上面的各种瓶瓶罐罐,说:“这都是谁发明的?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咋弄出这么多东西?有一瓶两瓶的还不够吗?”
孙浩文说:“人家商家为了挣钱,卖的东西多,这很正常。但我就不明白了佳怡,你干嘛要买回来这么多啊?咱家又不开商店。”
王佳怡说:“孙浩文,你来看看,我怎么就买多了?香水、爽肤水、粉底、高光粉、唇膏、唇彩、指甲油、眼影、眼线胶、眼线笔、睫毛刷、保湿露、护手霜、腮红、粉刷、胶原蛋白洁肤乳、美胸滋养霜、防晒保湿液,哪个不是正用的?我是那种乱花钱的人吗?”
浩文妈说:“佳怡啊,你本来也不丑,干嘛要这么打扮呢?”
王佳怡说:“您看您现在的皮肤,就是年轻时不保养的结果。我可不想到了您这岁数跟您一样。”
浩文妈说:“佳怡啊,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像俺这样咋的了?别看俺皮肤不好,可俺这身体好啊!十年八年也不得一次病。哪像那些细皮嫩肉的城里人,今儿这病,明儿那病的。你没听电视里说吗,那些长寿村啊,长寿岛啊,那不都是在农村吗?”
王佳怡说:“电视没告诉您,生命在于质量,不在于长短吗?”
浩文妈说:“这质量的高低跟抹不抹粉有啥关系?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俺村像你这岁数的小媳妇,几十斤的谷子,扛起来就走,每天能吃能睡的。可不像你们城里人,有点动静就睡不着。”
王佳怡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孙浩文看出苗头不对,急忙制止了母亲的话:“娘,别说了,买都买了,说这些有啥用?”
王佳怡说:“说了这么一大溜,归根结底不就是觉得我花钱花多了吗?”
孙浩文说:“难道不多吗?小两万块钱呢!一晚上就没了!这样下去,这日子还怎么过?”
王佳怡说:“日子怎么过?那咱就好好算算这日子怎么过?这个包,可以背两年吧!你算算,一天多钱?二十块钱够了吧!这些化妆品,加在一块儿是不便宜,但折合到每一天,能有几个钱?这香水,我一天也就喷一次,够我用大半年的,一天顶多一块钱;这腮红,我一次也就用那么一点点,一天也就一块钱。其他的也都一样,没有哪个是几天就能用完的。这些东西满打满算,一天下来,也不到十块钱,再加上那个包的钱,一天顶多三十。孙浩文,在北京,这点花销算多吗?”
被她这么一说,孙浩文和浩文妈都愣住了,似乎无从反驳。
浩文妈说:“要这么算,还真是不多。看俺这衣服,穿十年了。十年前俺赶集的时候买的,要价五十,俺讲价讲到三十五。要像佳怡这么算,一天也就一分钱。当时,俺花那三十五块钱还挺心疼的。要按佳怡这么个算法,这钱花得太值了。”
孙浩文一脸苦笑。
王佳怡说:“孙浩文,听到了吗?一件衣服,你能让你妈穿十年。你老婆买了个包和几瓶化妆品,你就心疼成这样。你是不是该反思反思自己了?”说完,她去了客厅。
孙浩文一脸惆怅。
王佳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心情很不好。浩文妈的到来,扰乱了她的正常生活,她因为心情郁闷而去疯狂购物。shopping现在已经成为她减缓压力,疏解郁闷心情的有效方法。但是,shopping过后,回到家里,看到孙浩文那副心疼钱的样子,她却更加郁闷了。她不是不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因为房贷按揭,孙浩文相当于在给银行打工,家里的开销全靠她的工资。她不是乱花钱的人,但再节省,也不能不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啊。她是女性,而且是时尚圈的职场女性,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怎么行?包是女人的另外一张颜面,没有流行款式的名牌包怎么行?可是,她从浩文妈的语言里,听到的是埋怨;从孙浩文的表情里,看到的也是埋怨。这让她很伤心。她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受这份委屈?
正想着,突然,她的表情变得异样起来,觉得有东西在自己的腿上爬。她低头看去,一个小虫子正在她的小腿肚子上爬。
她发出了一声惊叫。
孙浩文和浩文妈赶紧跑了过来。
孙浩文问:“怎么了?”
浩文妈也急切地问:“佳怡,你怎么了?”
王佳怡用手指着自己的小腿。孙浩文看到了那个正在她小腿上往上攀爬的小虫子,赶紧蹲下身,把虫子从她的小腿上拿了下来,捏死。
孙浩文觉得王佳怡有点大惊小怪,“一个小虫子而已。”
浩文妈说:“咳,真娇气,不就是个小虫儿吗!”
王佳怡说:“会不会还有啊?”
孙浩文说:“楼层这么高,虫子哪那么容易进来,不会有了。”
王佳怡说:“这么高的楼层,这个虫子也没长翅膀,它是怎么进来的?”
孙浩文不以为然地说:“管它怎么进来的,都已经死了。”
王佳怡说:“它应该是从沙发下面爬出来的。”说着,王佳怡俯下身,向沙发下面看去。王佳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发出了一声惊叫。
孙浩文忙问:“又怎么了?”
王佳怡问:“沙发下面是什么?”
孙浩文一头雾水:“沙发下面能有什么?”
王佳怡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看!”
孙浩文蹲下身子,向沙发下面看去。他伸手,从里面拉出了一大包纸盒子,上面还有几个塑料瓶子。
王佳怡气哼哼地问:“这……这哪来的?”
孙浩文看了看浩文妈。
浩文妈说:“这是俺从外面捡的,准备卖钱的。”
王佳怡惊呼:“您在外面捡破烂?!”
浩文妈说:“多少也能换几个钱。”
王佳怡继续用高分贝的嗓音质问:“还把破烂放家里?!”
浩文妈说:“不放家里放哪儿啊?”
王佳怡更加气愤:“孙浩文,明天,明天,你们出去找玲子,是吧?”
孙浩文点头:“是啊!”
王佳怡说:“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她找到,就在明天,你们一定要把她找着!找着了,赶紧回老家!”
孙浩文说:“佳怡,明天找是找,但也不能保准一定就能找着啊!”
王佳怡愤怒地说:“必须找着!咱家成什么了?成废品收购站了!”
孙浩文说:“这些脏东西确实不应该放家里。我现在就把它拿出去扔了。”他又转脸对自己的娘说,“娘,以后别捡这些东西了。”
浩文妈说:“佳怡一晚上就花两万,娘不捡点废品换点钱,你们这日子可咋过啊?”
王佳怡发飙了,大吼:“孙浩文!你别在这儿废话了!赶紧扔出去!”
贺奇妈怎么也睡不着了。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贺奇爸也被吵醒了,把身子转了过来。
贺奇妈向他抱怨:“现在这年轻人,都什么审美啊?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当妖魔鬼怪。看她那身打扮,妖怪什么样她什么样。”
贺奇爸说:“年轻人吗,有几个不爱折腾的?等他们把青春折腾没了,折腾够了,就老实了。”
“他们爱瞎折腾,就算我看不惯,这也顶多算是人民内部矛盾。但她现在的主要问题不在这儿。”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
“你想说,她在欺负咱儿子,这在你看来,性质就变了,就是敌我矛盾了,小丽就变成了阶级敌人了。”
“对啊!你也看出来了吧!平时她就欺负咱儿子,现在更加变本加厉了,她竟然让咱儿子给她洗脚。真是蚂蚁戴谷壳,好大的脸!更可气的是,咱儿子居然就任由她摆弄。”
“看来,咱儿子主要是遗传了我的基因,知道疼媳妇。”
“嘿,你这人,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扯。眼看着咱儿子这么被她欺负,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
“我被你欺负了这么多年,不也活得好好的。”
“她能和我比吗?她有什么资格欺负咱儿子?”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明人家感情好,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这叫感情好?这是骑在咱儿子的头上拉屎!太过分了!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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