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任丽说:“以前,女人不裹小脚,那也是大逆不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我婆婆连这个都不懂。”
范筠萱附和:“是啊,让咱们去复制她们的生活方式,还不如不嫁呢!”
任丽说:“她整天把我当佣人使,凭什么啊?”
王佳怡说:“我那婆婆倒是不把我当佣人,她把自己当佣人了,什么活都想帮我干。”
任丽羡慕地说:“你婆婆真好。”
王佳怡说:“好什么啊?干活之前也不问问我,直接就弄了。我那真丝的,还有羊绒的衣服,多贵啊,那得送干洗店洗,她可好,直接就用水给我洗了,还用手使劲拧干。可怜我那么高档的衣服,以后还怎么往出穿?”
范筠萱说:“她这是属于好心办坏事。”
王佳怡说:“她现在人虽然是在北京,但思维还停留在她老家,那个叫什么一口井的村子里。她那村子缺水,就一口井。到了这儿,节水意识那叫一个强,洗衣服的水,她不舍得倒掉,擦桌子,擦沙发,擦地。”
范筠萱说:“这也挺好啊!”
王佳怡说:“好什么啊?洗衣服的水多脏啊!我跟她说水里有细菌,她说,细菌在水里,那还不淹死喽!”
范筠萱和任丽笑了。
范筠萱说:“你婆婆太可爱了。”
王佳怡说:“这种可爱,我可受不了。我那沙发可是意大利进口真皮沙发,不能用水擦。”
君美嘉园小区。
此时,浩文妈正借着路灯的光往垃圾桶里看。
嘉俊妈看见了,问道:“哎,佳怡婆婆,您找什么呢?”
浩文妈说:“俺看看有没有矿泉水瓶,俺听说那东西能卖钱,俺捡一捡。”
贺奇妈说:“那东西一个也就几分钱,不够干啥的!”
嘉俊妈说:“是啊,捡那玩意儿也发不了财,坐着聊会天。”
浩文妈走了过来。
贺奇妈问道:“适应这儿的生活没?”
浩文妈说:“哎呦,你们城里的规矩忒多,俺一时半会儿还真弄不明白。”
贺奇妈说:“草坪不能种菜,垃圾不能乱扔,得往垃圾桶里扔,不就这么点规矩吗?”
浩文妈说:“这是外面的规矩,家里的规矩也不少!”
嘉俊妈问道:“你媳妇给你立规矩了?”
“可不。”浩文妈说。
贺奇妈正义感爆棚,“嘿,只听说过长辈给晚辈立规矩的,还没听说晚辈给长辈立规矩的。她都给你立什么规矩了?你说说,她要是敢虐待你,咱们到居委会告她去!”
浩文妈说:“衣服不能用水洗,这是不是规矩?”
贺奇妈和嘉俊妈一脸不解。
嘉俊妈问道:“衣服不能用水洗?”
贺奇妈明白过来了,说:“你说的那衣服是不是特别高档?高档的衣服确实不能用水洗,那得送干洗店去干洗。”
浩文妈说:“对,干洗,俺媳妇也是这么说的。”
嘉俊妈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这个啊,这不算虐待。”
浩文妈说:“抹布有擦碗的,有擦桌子的,有擦油烟机和灶台的,有擦家具的,有擦厕所的,不同的抹布有不同的用法,不能往一块混,这是不是规矩?”
嘉俊妈说:“这说明啊,你们家佳怡很讲究卫生,很讲究生活品质。”
浩文妈说:“可是俺记不住啊!俺觉得她白天上班,挺累的,俺就帮着多干点家务。谁知道,她说俺把抹布弄乱了,她弄了那么多抹布,俺哪能记得住啊!”
嘉俊妈说:“合着,您不管擦什么,全用一个抹布?”
“可不。”浩文妈说。
贺奇妈咧咧嘴:“一个抹布什么都擦,这确实不合适。”
浩文妈说:“佳怡说俺,说俺给她添乱。”
嘉俊妈说:“这还真不能怪佳怡。您这确实有点添乱,还不如不干。”
浩文妈说:“俺不是心疼俺媳妇吗,想让她少干点。”
贺奇妈说:“她年轻,多干点累不着,甭心疼。”
浩文妈说:“俺就不明白了,弄那么多抹布干嘛?一个不就够了。”
嘉俊妈说:“不同的抹布有不同的用途,一个还真不够。”
贺奇妈说:“一个抹布不够用,一个菜板子总够用了吧?俺家仨菜板。俺媳妇说,一个是用来切生肉的,一个是切熟肉的,一个是切菜的。”
嘉俊妈说:“我家也这样,切肉的和切菜的是得分开,卫生。”
浩文妈说:“冰箱放东西,也有规矩,不同的东西要放不同的位置,俺头都被弄大了。”
贺奇妈说:“这也是有科学依据的。如果要是放乱了,容易滋生细菌。”
浩文妈说:“佳怡也老跟俺提这个细菌、细菌的。细菌它不怕冷啊?冰箱那么冷,它还能活吗?”
贺奇妈说:“细菌这种东西吧,特禁折腾,特顽强,冰箱冻不死。”
浩文妈说:“也不知道这细菌都在哪儿呢?俺一个也没见过。要是让俺见着了,俺就用牙给它咬死,用榔头给它砸死!”
贺奇妈和嘉俊妈互相看了看,感觉跟浩文妈交流确实不容易。
浩文妈又说:“有一点是俺最不明白的。”
嘉俊妈“哦”了一声,颇有兴致地要听一听。
浩文妈说:“俺听说啊,你们城里人给别人夹菜不能用自己的筷子,要用公筷。”
“是啊!”贺奇妈说。
“没错。”嘉俊妈附和。
浩文妈不解地说:“这筷子咋还分公母呢?”
这话问的让贺奇妈和嘉俊妈觉得好笑。
贺奇妈说:“嗯,佳怡婆婆,您啊,要适应的还不仅仅是城里的各种规矩的问题,您这个思维啊,也得尽快往上提一提。”
浩文妈问:“思维?思维在哪儿呢?咋提?”
嘉俊妈说:“多下楼跟咱们聊聊天,或许咱们老姐俩能帮帮你。”
浩文妈说:“那敢情好,俺以后就多找你们聊天。咱们可以一边溜达一边聊,说不准,俺还能在路边多捡几个瓶子呢!”
贺奇妈咧咧嘴,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说道:“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了,您两位继续聊。”说着,她转身离开了。
嘉俊妈对浩文妈说:“佳怡婆婆,时间不早了,那咱也改天再聊。”
浩文妈点头:“中。”
嘉俊妈也转身走了。
浩文妈又来到垃圾桶旁,向里面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矿泉水瓶,高兴地自言自语:“又逮着一个。”
酒吧。
王佳怡说:“我跟她真是没有共同语言,没法沟通,没法交流。”
范筠萱说:“她以前一直生活在农村老家,冷不丁的到了这儿,如果这么快就能跟你有共同语言,那才叫奇怪呢!”
任丽说:“时间长了,说不准就能有共同语言了。”
王佳怡问:“你跟你婆婆有共同语言吗?”
任丽摇头:“没有。”
王佳怡又问范筠萱:“你和你婆婆有共同语言吗?”
范筠萱也摇头。
王佳怡说:“所以,婆媳之间,本来就很难产生共同语言。”
任丽说:“也是哦。咱们只要跟老公有共同语言就行了。我跟你说,佳怡,你那个婆婆可比我这个婆婆好对付多了。我婆婆,你不惹她,她招惹你啊,她整天让你干这儿干那儿的,没消停时候。你那个婆婆即便招惹你,那也是无心的,她绝对不会随便指使你的。所以,你可以把她当空气,就当她不存在。”
王佳怡说:“我当不了空气。有她在,那终归是不方便。以前回家,想脱什么,想穿什么,想做什么,那都是很随便的。现在有她在,像以前那样,那能行吗?”
任丽说:“也是啊,打啵儿不方便了,黏在一起不方便了,绞在一起就更不方便了。”
范筠萱说:“可以回卧室呀!”
王佳怡说:“卧室里也不方便。”
任丽不解地问:“卧室有什么不方便的?”
王佳怡说:“我婆婆她没敲门的习惯,直接开门就进,弄得我紧张兮兮的。”
范筠萱说:“你那个卧室没有锁吗?”
王佳怡说:“还真没锁。”
任丽建议:“安一个。”
王佳怡说:“我跟孙浩文提过,你们猜他说什么?”
任丽说:“他一定会说,那是我妈,不是别人。”
王佳怡说:“差不多。他说,都是一家人,安上锁,叫娘心里怎么想?”
任丽说:“他真是个榆木脑袋。”
范筠萱说:“这就是典型的凤凰男思维。亲情高于一切,缺乏隐私概念。”
王佳怡说:“我现在,上班不觉得辛苦,回到家,反倒觉得心里苦。”
任丽说:“你心里是苦,我现在是心累。生怕又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她就像疾风暴雨似的,劈头盖脸地把我数落成落汤鸡,真的很累很累。”
范筠萱感慨道:“家本来应该是个让人放轻松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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