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认知是很奇妙的。

    有时候,  同样的真相,因为得出结果的过程不同,带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倘若是在大家都以为有凶徒行凶,  大肆调查之后,最终却查出凶手竟然是徐明瑾,  那么所有人看待徐明瑾的眼光自然不同,他们会想:徐明瑾与兰心无冤无仇,  为何要杀人害命,  还故意把自己弄得那么凄惨,误导所有人凶手另有其人?转而就会想到,  这其中必然隐藏着让他不惜杀人的秘密。而兰心这个在乡下待了十多年的村姑,  又能有什么能让徐明瑾不惜杀人灭口的秘密?如此推断下去,真相便呼之欲出。

    到那时,  徐明瑾身世的秘密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任谁都能看得出有问题。

    在这样的怀疑下,即便徐明瑾杀掉了兰心这个知晓真相的人,  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个皇权至上、人命有贵有贱的时代,  所谓的秘密,并不会因为知晓真相的人死去,  没有证据,  就再不见天日。上位者往往只需要怀疑足够就能动手。

    而现在,在徐明瑜等人还没有调查出真相之前,  醒过来的徐明瑾就先一步主动坦白了杀人的事实,给人的观感立刻截然不同。

    大多数人第一反应都会是:这里面必然有内情。而且倾向于兰心才是过错方。

    这就是两种情况带给人认知的不同了。

    一个是长在国公府的贵公子,即便如今身世有异,但只要一日不从徐家的族谱上被除去,就一日都是高门贵胄。另一个是乡野小民,  还是奴婢出身。身份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倘若徐明瑾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杀了兰心,一旦被发现,就会让人怀疑这其中有问题,譬如后者捏有前者的把柄,这才被杀人灭口。而徐明瑾坦坦荡荡光明正大承认自己杀了兰心,这个时代的人第一反应当然是后者冒犯了前者。

    毕竟,贱民冒犯贵人被打被杀,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一般情况下,被冒犯的贵人不会亲自动手,自有下属仆从替他们料理。

    像徐明瑾这样亲自动手杀人的,是罕见中的罕见。但这反而更加证明他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冒犯,才会让一个连鸡都不曾杀过的贵公子出手杀人。尤其是动手时他还在病中,身体不适,没看杀了兰心他自己也受伤极重,差点救不回来吗?

    这就更加让婢女仆从们确信他们的猜测了,一些人互相交换眼神:

    “看来是兰心不知怎么严重冒犯了明瑾公子,这才被暴怒的明瑾公子杀掉,说不定还是她先伤了明瑾公子呢?”“不过明瑾公子也未免太残暴了些……”“我看,指不定是那个兰心趁着明瑾公子病重去他房里做些什么呢!”

    回京这一路上,在众人眼皮底下,这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事发之后所有人都被询问过,徐明瑾根本不曾召兰心去他的院子,而这一路上也没有其他人见到她是怎么跑到徐明瑾房间去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主动避开了大家,在徐明瑾也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摸摸溜到了对方的房间里,这怎么看都太可疑了。

    而事后厨房的人也交代,兰心曾在他们那里借过厨房开火做点心,但他们问起时这人只说是自己饿了,话语中半句不曾提到徐明瑾。

    倘若她是光明正大去探望徐明瑾,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这样的行为反倒更像是不希望被别人知道她接下来准备去徐明瑾那里,至于后面为什么带上点心,恐怕就是为了降低徐明瑾的防备,用送点心做借口才进了他的房间吧。

    ——就看她这可疑的举动,若说她想对徐明瑾图谋不轨,可能性还真是不小。虽然他们暂时想不出此人的动机是什么。

    果然,苏醒过来的徐明瑾便给出了一个符合大多数人推测的真相——

    照他的说法,原本他服了药昏昏欲睡,却听到房门有动静,听到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原本以为是服侍自己的婢女,便没有睁开眼睛,结果后来听见房间里的响动越来越不对,像是有人在翻找着什么,他终于睁开眼睛喊了一声。

    他这一声大概惊得那人不轻,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响。

    徐明瑾意识到不对劲坐起身来,这才发现是一个食盒砸落到了地上,糕点也滚了出来。

    然后是兰心慌里慌张向他道歉,口称是带着亲手做的糕点来探望他的。

    按徐明瑾的说法,她话里话外的口风,隐隐有些埋怨苏赢成日让她养猪,生活不如预想的那般好,所以来徐明瑾这里烧冷灶左右逢源。

    回忆至此,徐明瑾无奈道:“男女有别,她这般不请自来,未免冒昧,我也不甚喜欢这般曲意逢迎之人,便让她好好跟在三郎身边,勿要再来打扰我……”

    谁知他的态度不知是否让兰心误会了什么,竟然从原本的慌张讨好变得嚣张了起来,还光明正大向他讨赏。语气看似是讨赏,但那姿态却高的很,更像是威胁勒索,仿佛笃定了徐明瑾一定会给似的。

    叙述到这里,见婢女仆从们脸上都有愤愤之色,徐明瑾也是低叹一声:“我也不曾想到她竟然如此嚣张,仗着三郎叫她一声姑姑,便在我面前也充起了长辈。”

    “终究三郎才是国公府真正的世子,她照顾了三郎十多年,大概便以为我不敢得罪她罢?”

    这样说时,他的语气隐隐有些落寞,听者无不唏嘘。谁能想到当了十六年的国公世子,有朝一日竟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呢。众人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

    在众人唏虚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轻笑声响起,所有人纷纷看去。

    苏赢不解:“看我做什么?继续听啊。”

    他坦然自若若无其事的神态反倒让其他人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嗯,世子大概是觉得兰心太可笑了吧?肯定是这样没错,绝不是在嘲笑明瑾公子!

    徐明瑾藏在被子里的手却逐渐握紧。

    ……直觉告诉他,这人就是在笑他!

    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是露出愈发惆怅的神态,描绘了一番兰心如何狗仗人势得意忘形,把自己则说成被她处处看不起的小可怜。

    “胡说!你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在他一脸惆怅地描绘之时,所有人不曾看到,一团黑漆漆的鬼影糊了他满身,让他在苏赢的眼中都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魂灵状态的兰心在他身上拼命厮打着,她用手抓,用脚踢,用牙齿咬,那张遍布血污的脸因极度的愤怒与憎恨而扭曲。

    ——早在进入这房间的瞬间,看到徐明瑾的第一眼,一直浑浑噩噩的魂灵便醒了过来,然后如恶虎扑食般朝他扑了过去。

    全程目睹一切的苏赢看得目不转睛。

    徐明瑾莫名感觉身上一寒,他一眼就撞进苏赢笑盈盈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那超标的亲善仿佛在看某个独一无二的物事一般。

    ……这家伙是怀疑自己了吗?

    这样想着,徐明瑾描绘自己被嚣张的兰心如何看不起时,愈发真情实感。

    只要想一想这些时日仆从对他的态度如何怠慢,不及往日千分之一,他病了婢女还敢躲懒——换作以前恐怕连这心思都不敢有,往日里殷勤的下人们更是纷纷去苏赢这个真世子面前讨好……这一桩桩的事实在脑海中浮现,徐明瑾只要稍稍一代入,那份真切的愤怒与不甘就浮现了出来。

    同样想到了这些的众人很难不相信他真情实感的表演,毕竟就连他们也在忙着讨好世子而怠慢他,那么受到世子重视的兰心在徐明瑾面前抖了起来好像也很合理?

    唯一还在不依不饶试图拆穿徐明瑾谎言的只有当事人本身——

    “胡说!你胡说!我杀了你!”

    死去的魂灵好像变得不够聪明了,车轱辘话反复说,扑在徐明瑾身上撕咬半天就咬到了空气,于是怨气都变得更重了。

    苏赢的目光顿时更加惊奇。

    ——再这样下去,这只普普通通的鬼,不会因为徐明瑾的胡说八道进化成厉鬼吧?

    被鬼糊了一脸却一无所知的徐明瑾还在继续胡说八道:“……我这时才猜到,她来探望我是真,想在我这里讨好处也是真,来时大概误以为我睡熟,才起了别的心思。我听到的动静,估摸着便是她在房中翻找值钱之物,想顺手牵羊吧。”

    他这一番推测同样很有道理。

    受到引导的众人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也对,兰心的出身摆在那里,能有什么远见卓识?见识了国公府的富贵岂能不心动?徐明瑾房里随便一些物事,就能让人一生富贵了。特意去偷不至于,但看到了一时意动顺手牵羊还真不是不可能的。

    “我也没多想,一口道破她所为,她当时慌忙跪下求我,情真意切,字字恳切。一时又说当年是我亲生母亲的贴身婢女,一时又说今次偷偷瞒过三郎你来见我多不容易,还说三郎你是如何如何不待见我,如何如何日日想把我从国公府赶出去,而她这忠于旧主的忠仆又是如何替我说好话……还说,还说上次也是你故意让我被抓进大牢,还嫌我没有被县令打死!”

    苏赢惊讶地挑高眉毛:哦豁!变色了。

    原本还比较虚幻的鬼影,随着徐明瑾不断污蔑,颜色越来越深,逐渐变成漆黑一团。

    直到这一刻,深深的血色像被点燃的火焰一般轰地从黑影边缘烧了起来。

    听到这里,一直不动声色的徐明瑜忍不住紧皱眉头,骂了一声:“胡说八道!”

    ——不知道说的是兰心还是徐明瑾。

    反倒是当事人苏赢没什么反应。

    他手上把玩着那枚玉佩,好奇的目光落在徐明瑾身上,或者说,落在狰狞扭曲不断撕咬徐明瑾的鬼影身上,像在听故事似的催促道:“继续啊,后面发生了什么?”

    ——继续啊,他还想看鬼魂继续变色呢。

    ——从半透明到凝实,从黑色到泛起红色,接下来是不是会变成全红的?

    ——这个世界的鬼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变得更厉害了不知道能不能伤到人?

    一堆疑惑让苏赢看向徐明瑾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期待,还有几分隐隐的鼓励。

    ——会说话就多说点!

    莫名有一种说书人被催更的错觉,徐明瑾顿了顿:“……她让我饶她一回,别把偷窃的事说出去。日后三郎你若还有针对我的计划,她可以向我通风报信。”

    说到这里,躺在床上的徐明瑾看了一直在把玩玉佩的苏赢一眼,他声音虚弱语气却坚定:“我岂能听信她的鬼话!”

    “……原本我见她没有得逞,念在她与三郎你多年情谊的份上,还想着饶她一回,不予计较。但她竟然连这种挑拨离间的话都说得出口,可见是个不本分的。我岂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任由她继续待在三郎你身边?继续挑拨我们兄弟关系事小,坏了三郎你的声誉是大!何况京城不比乡下,这等人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患。”

    “——我当即便拒绝了她。许是情绪太激动,还放了狠话,道待三郎你回来,必要同你说清楚,将这人从你身边赶走。”

    “许是我当时太不留情面,让他以为再也不能留在三郎你身边,攀上国公府的富贵终究是美梦一场空,还要被追究盗窃罪……她情绪一时激动,竟从地上站起,朝着我扑打了过来,一副拼命架势!”

    “我立时就被扑到地上磕了满头血!”

    说到这里,徐明瑾脸上满是后怕。扑在他身上的鬼影大半魂体都已经变成了血红,黑洞洞的眼珠子与他的眼珠几乎贴到了一起。

    倘若其他人能看到这一幕,恐怕都要夺门而逃。而唯一能看到的苏赢却是目光发亮,看徐明瑾的眼神愈发好奇。

    ——也不知这个世界是只要死人就能变鬼,还是兰心独一无二,或者必须深怀怨恨而死……还是说,和徐明瑾这个动手的人也有关系呢?

    一无所知的徐明瑾只觉得苏赢的目光烫得他头皮发麻,几乎让他怀疑自己编出来的谎话是不是太真了,以至于一直看他不爽的人都上了当?

    徐明瑾强忍不适,说完他的故事:

    “……我本就在病中,头脑也不甚清明,见她如疯似魔要杀人,强撑着从地上起身,顺手便拿起了床边的花瓶。”

    “许是活命让人爆发了身体潜力吧,待我清醒过来,她人已经躺在了地上,我自己也是眼前发黑,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只能坐在地上呼救,半分力气都没了……”

    至此,徐明瑾编出了一个有头有尾,逻辑合理的故事。而作为国公府的贵公子,病重之际被人闯进房间行凶,他在奋力反抗之下杀死了人,不会真有人会追究吧?

    至少,那些听他说完故事的婢女仆从看向这位脑袋上还缠着布条的明瑾公子时,眼神里分明只有同仇敌忾的气愤。

    在他们看来,明显是兰心太过分了。

    对这位接连遭遇入狱、发烧、被人行凶的明瑾公子,他们忍不住升起深深的同情——对方这段时间运气也太差了吧?真的不需要去找个灵验的寺庙拜一拜吗?

    徐明瑜则陷入了沉默。

    徐明瑾的说辞实在是非常合理。

    虽然兰心这个早就被他认准了准备带回国公府去调查的关键人物突然被杀实在很可疑……

    但调查到的所有线索都表明,徐明瑾事前与对方毫无交集,也不曾主动找对方见面,反而是兰心偷偷摸摸去找徐明瑾,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徐明瑾知道,或许真的就像徐明瑾说的那样,是这人想顺手牵羊被识破后富贵梦落空,恼羞成怒情急之下对徐明瑾动手。

    ……毕竟,她照顾多年的侄子成了国公府世子,徐明瑾却不是。其他婢女仆从或许不敢冒犯徐明瑾,被三郎称作兰心姑姑的她却不见得,反而有一定心理优势。

    更何况,这人出身卑微,眼界短浅。聪明人不敢做的事,蠢人却是敢做的。许多捅破天的事情,往往都是蠢货做出来的。

    驿站中的人已都审过了一遍,确定事情发生之前不存在事先被人精心设计的痕迹,怎么看都只有突然的意外,与其他许许多多激情杀人差不多——这就更符合徐明瑾的说辞了。

    看了看躺在病床上脸色雪白的徐明瑾,想到老大夫的说辞:要不是他刚好在驿站中,对方的伤送到医馆都迟了。徐明瑜终于将心中的怀疑放下。

    ……他这个堂弟应该不是那样的狠人吧?

    他不觉得堂弟能够下手杀人还狠心把自己也变成重伤,那样的话,未免太可怕了。

    而且现在徐明瑾重伤在床,他要是继续紧抓着不放地逼问,未免过于咄咄逼人。

    这样想着,心中尚有一丝疑虑的徐明瑜准备告辞了。离开前他安抚了徐明瑾一句:“罢了,你这几日就好好养伤,别再劳心劳神。此事交给我来处理……”

    徐明瑜准备私下处理这件事,不打算报官。这也是许多世家大族的处事手段。

    这件事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兰心的身份,她和三郎有牵扯不断的联系,也是三郎要求一起带到国公府的人。而偏偏三郎与徐明瑾之间又是这样尴尬的关系……徐明瑜心中默默想着。

    一旦报官处理,流言蜚语可想而知。指不定就要传出“三郎心胸狭窄不能容人趁徐明瑾病重让人除掉这个与自己交换人生多年的仇人”这种不靠谱的传言。

    虽然谁都知道他并没有除掉徐明瑾的必要,毕竟后者对他并没有威胁。

    但这世上的谣言从来不需要多么符合逻辑,够狗血,够刺激,够有话题性才是重点。这两人的身世之复杂,就注定谣言必然能传播极广。

    更何况,国公府并非没有政敌。一旦被人抓住这件事做手脚,或许三郎还不曾正式被认回去,就要先被泼上满身脏水。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徐明瑜有了主意。

    尽管对徐明瑾并非疑虑全消,但打老鼠还伤玉瓶,徐明瑜决定就按徐明瑾的说法了结此事,至于他那直觉般没能消散的最后一丝疑虑,以后慢慢查也不迟。反正,国公府有足够的能力。

    ——而这正是徐明瑾的目的。

    “好,我听堂兄的。”

    他展颜露出个虚弱的笑,知道事情暂时了结了,他的险没有白冒。

    哪怕他极为痛恨苏赢的存在,但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和苏赢扯上联系,他才能让徐明瑜投鼠忌器。否则,说不定对方现在已经报了官,把事情闹到了公堂上。

    这一路上,他曾无数次猜测兰心究竟在当年的事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怎么想都是必须除去的隐患,绝不能允许对方入京。

    想来想去,都没想到稳妥的办法。

    ——他想过无数种偷偷杀掉兰心的方法,但无论如何,只要人死了,最后都会查到他。这世上再高明的杀人手法,终究都有被侦破的风险,何况他还并不是那种掌握了高明杀人手法的犯罪者。徐明瑾并没有把握杀人灭口之后还不被查出来。

    那换一个思路呢?不必去想如何费尽心思杀人灭口而不被查出,而是找一个光明正大杀人灭口的借口杀掉兰心,只要别让人联想到兰心掌握了他的把柄或秘密就行了。

    换了思路,徐明瑾豁然开朗。

    还没等他想到完美的借口,兰心就主动送上了门。那一刻,徐明瑾意识到,这就是天赐良机,上天果然还是眷顾自己的!

    尽管如此,但徐明瑾也冒了不小的风险。

    他虽编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杀人理由,但依然有被怀疑的可能。毕竟怀疑是不讲道理的。所以从今以后,无论何时,哪怕是醉了,哪怕是梦中,他也要牢牢记住——是兰心先动手的!他不是为了灭口而杀人,是为了自保而杀人!

    徐明瑾在内心不断重复着这个“事实”,好像这样重复就能骗过自己,也骗过别人。

    “你在想什么?”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沉浸在思绪中的徐明瑾猛然回过神,就见一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床边,而且弯下腰来,一张脸几乎凑到他面前。

    徐明瑾吓得下意识后仰,受伤的脑袋顿时磕到了床柱上,痛得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三郎你还有何事?”没看其他人都出去了吗?还不快滚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想听故事啊。”苏赢歪歪头。

    故事?这个词让徐明瑾心里一咯噔。难道是怀疑哪里不对吗?

    苏赢在床边坐下,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热切地凝视着徐明瑾,丝毫没有打扰病患休养的自觉:“就是,兰心姑姑和你之间发生的事,我还想听更多哦,更多更多的细节,你肯定能说出来的吧?”

    “当然没问题!”兰心已死,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现在只有徐明瑾一人知道,不管怎么编都行,有怀疑就编到打消怀疑!

    徐明瑾强行打起精神。

    在他越描越黑的讲述中,苏赢兴致勃勃地看着他身上那道鬼影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从上到下都变成了熊熊燃烧的血红之色!

    ——r卡成功升级成ssr了诶!

    苏赢看向徐明瑾的眼神越发亲切。

    他怀疑了吗?看起来是相信了?在苏赢友善的目光注视下,徐明瑾为了摆脱怀疑绞尽脑汁,发烧和受伤双重负面状态影响的大脑都快炸了。

    他眼前发黑,视线变得模糊一片。

    隐约之间,他好像看见了一道鬼影趴在自己身前,染满血污的黑发垂到了他的脸上。

    ……不会真的要死了吧?玩脱了吗?

    徐明瑾张嘴发出虚弱的声音。

    “其实我与兰心交际并不多,今日之事完全是一场意外,三郎你可还有什么疑问?”问完了就让他休息吧,求求了!

    他的确不想被怀疑,但更不想丢掉性命啊。是不是该趁势晕过去避开这无穷无尽的追问了?

    徐明瑾迷迷糊糊地想。

    晕眩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床边的少年站起身来,遗憾轻叹:“看来这就是极限了呢。”变成血衣之后,鬼魂就怎么刺激都没反应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京兆尹的事了。”

    在徐明瑾迷惑不解的目光中,苏赢朝他微微一笑:“我没有问题了哦,但京兆尹或许有疑问?没说完的话,你可以留着同京北尹说嘛。”

    他起身离开,不忘回头鼓励:“加油哦,我相信你!”

    推开的大门外,来自京兆尹的捕快气势汹汹跨入驿站,出现在徐明瑾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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