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小亭,点着灯盏,光晕绰约,三个人围坐在桌边,其乐融融。李文瑾的笑声爽朗传出,为宁静的夜色增添了几分愉悦。

    “这次你一去便是两月,你是不知楚曦每日里急成了什么样子。年纪轻轻,眉头都快要皱出皱纹来了!”

    小亭子外的空地上点起了火堆,谢褚拿着树枝上前拨弄着将火燃烧得更旺一些。

    他轻笑,“她胆子小,闲来无事的时候你便多陪她聊聊天。”他的脸被火烤得滚烫,白皙的侧脸微红。

    “她胆子小?”李文瑾侧过身看他,笑道,“你是忘了她京城小霸王的称号了吗?周围的哪个孩子没遭过她的毒打呀?”

    谢褚继续拨弄着火堆,面容温和带笑。

    李文瑾猛地一拍脑门,“不对!还有你没有挨过楚曦的打!”

    楚曦在一旁小口的抿着酒,听到这话,不悦地放下酒杯,“谢褚自小便是我的童养夫,若非是你们这群臭小子喜欢欺负他,怎么会被打?”

    她翘起腿来,眉目舒展,“不过如今谢褚长大了,再也不必姐姐我护着了。”

    谢褚当即转眸看来,一本正经,“要的。”

    楚曦看着他,眉眼弯弯,只是笑。

    “不过,我倒是未曾想过你会成为武将。”李文瑾看着火堆边白衣的少年,不由感慨道。

    “我一直以为,你会成为翩翩文人,亦或是,走上仕途。”谢褚自小便是温润如玉,淡然从容的性子,无论如何,似乎都没有缘由会走上这样一条充斥着流血与牺牲的道路。

    楚曦的手指在袖中缓缓握紧。谢褚的命运改变了,无关任务,她觉得欣喜。

    无需参与朝廷中的勾心斗角,他只需要做自己,做眼前热血而内心温柔的少年将军。

    护百姓平安,享万民敬仰。

    尽管会受伤流血,但从此他不必走上高台孤身一人。

    她知道,谢褚是开心的。

    而那些提心吊胆,留给她就好。

    谢褚站起身,冲楚曦招了招手,“过来。”

    楚曦听话走过去,谢褚轻轻按住她的肩,使得她蹲在了自己之前的位置。“这里暖和,别着凉。”

    谢褚走回石桌旁坐下,自然的饮下楚曦未喝完的酒,“我也以为你会成为一个武将。”

    李文瑾笑道,“谁说不是呢,造化弄人啊。”

    他在今年入仕,被封了吏部郎中,虽是正五品,不过实权在手,也算得上是份好差事。

    从前挥着木剑的少年褪去锋芒融入官场,从前手持书卷的少年弃文从武上战杀敌。

    当真对得起造化弄人几字。

    “还算过得快活吗?”李文瑾为谢褚倒满酒。

    楚曦正靠在火堆旁搓着手,火光将她整个人照得懒洋洋的。

    谢褚笑着回道,“自然快活。那你呢?”

    李文瑾生硬的扯了扯嘴角,“还算凑合。”

    谢褚的笑容淡去,“文瑾,若你的志不在此,我更希望你能听从本心。”

    李文瑾冲他笑了笑,举起酒杯,“好兄弟!虽不能与你共战沙场,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楚曦并不知晓上一世李文瑾的人生为何种景象,所以她无法断定他这一世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在谢褚归来后不久,询问楚曦可否想去驻扎在城郊的军营看一看。

    楚曦心中小小雀跃,但还是犹豫,“如此行事是否不合规矩?”

    谢褚微微摇头,轻笑道,“哪里有何合适与否,只有想与不想,大军如今在修整中,正是他们最懒散的时候。”

    “想。”她小声说道。

    艳阳高照,她与他共骑白马,路上的行人纷纷,皆认得出那白马上风姿绰约的少年将军。

    “是谢小将军!还有他的未婚妻!”

    “是啊,果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当真是羡煞我等啊!”

    楚曦忍不住回头看他,他鬓间发丝随风飞扬,露出清俊的面容,好看得仿佛书墨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她偷偷笑起来,为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骄傲。

    待入了军营,她欢喜着向前快步走去,却发觉动弹不得。

    楚曦疑惑着,转头看向谢褚,他的手轻握住她的,“小心。”少年神色沉稳一如往日,手心滚烫,牢牢握住她的手指却在轻微颤抖。“会走丢。”

    她看见,谢褚的脸,肉眼可见的浮现一抹红,迅速的,像朝霞般,直蔓延至耳根。

    但他神情依旧维持淡然,固执地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你的营帐在哪里?”对于第一次所见感到好奇,她问,“可以去看看吗?”

    “好。”他声音温柔,“不过,你大概会觉得无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书还有兵器。”

    他带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书?你如今看的是什么书?”

    “兵书。”

    楚曦挑眉一笑,“我们家谢褚这么聪明,那些兵法定是信手拈来。”

    他微微点头,回答得从容,“但所有的经验还是要从战场上学到。”

    他说的很简略,但楚曦还是忍不住心疼。

    周围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走过,他们瞧见了谢褚以及楚曦,笑着打招呼,“将军好!夫人好!”

    人多了,纵使楚曦的脸皮多厚也感到羞赧,想甩开他的手,却反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她似有所感,看向他。

    谢褚似乎是在向所有的人,无声的宣告着什么。

    刚到谢褚的营帐不出几刻,有士兵急匆匆汇报。

    “将军,有人闹事!”

    谢褚面色一沉,对楚曦叮嘱道,“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处理好事情便回来寻你。”

    楚曦随意的摆摆手,“去吧去吧,丢不了的。”

    谢褚颔首,离开了营帐。

    谢褚一离开,营帐一下子便显得空荡荡的,楚曦翻翻兵书,摸摸兵器,很快感到无趣,索性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她一路慢悠悠的逛着,竟发现不远处一个小兵鬼鬼祟祟躲在营帐后,左右小心地张望着。

    楚曦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趁他不注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

    “喂!你是什么人!”

    那人吓得浑身一抖,转过身来,白嫩嫩的一张包子脸,眼睛瞪得也圆滚滚,看起来便年纪很小,他慌张地捂住了楚曦的嘴。

    “小点声!”他压低声音在楚曦耳边说道。

    楚曦不悦的扒拉开他的手,反手握住他的手臂,“你是什么人!走!跟我去见谢褚!”

    “我不是坏人!”圆脸的小包子义正严词道。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万一是敌国的间谍呢?!”楚曦反手一个擒拿,死死抓住了他。

    “疼!疼!疼!”包子脸疯狂拍打着楚曦的手,“什么间谍?!我听不懂!”

    “哦。对哈,措辞失误——”二十一世纪用语脱口而出了。

    楚曦立即变口,恶狠狠道,“快说!你是不是敌国派进军营的暗探!”

    包子脸怒吼道,“我不是!我是兵部侍郎陈宗之子!”

    楚曦蹙眉,“陈宗?似乎是听过这个名字。”

    趁她手上的力气松懈,包子脸急忙挣脱了她的束缚。“我被老头子扔进军营,嘴上说得好听磨砺心性,从谢褚的身上学些本事,事实上老头子分明就是想看我受罪!”

    楚曦见眼前的包子脸嘴巴一瘪,模样可怜又可爱,倒是叫她怀念起谢褚小的时候,白白嫩嫩,引得她的心也软作一团。

    只可惜,如今小谢褚长大了,不可爱了。

    她的态度不由自主的温和许多,“身为堂堂男子汉,怎么这点苦都吃不了呢?”

    包子脸气愤,“你是不知,这谢褚是如何一副冷硬心肠,每日里天不亮那哨子便响起来了,将我们拎起来便是训练!直至天黑!”

    他越讲越激动,“就连那训练用的稻草人都快被我戳楚窟窿来了!他简直就是魔王!”

    听他这般说谢褚,楚曦立即翻脸,揪起包子脸的耳朵怒道,“小屁孩!心态不端正!既然是来求教的怎能遇见小小困难便退缩呢!丝毫没有学到谢小将军的英勇无畏!”

    “你这女子怎么如此粗鲁无礼!”包子脸只顾着疯狂挣扎。

    楚曦挑眉,“老实些!若是你答应我不跑,我便放了你。”

    “不跑了不跑了”见挣脱无望他终于妥协了,语气软下来。“这位姐姐,可以松开我的耳朵了吗?”

    她松开了手,包子脸身子一颓,软趴趴地倚靠着营帐坐在了地上。

    楚曦在他身旁蹲下身,“干嘛这么丧气,年纪轻轻,你爹爹想磨炼你的心性不是坏事。”

    包子脸沮丧的说道,“这军营就不是寻常人能待的地方,再待下去,我非没命不可。”

    他蓦然抬眼,这才看清楚身旁的少女,明眸皓齿,眸光如水般清澈动人。心跳如飞奔的小鹿,在他的胸腔撞得上蹿下跳,他默默捏紧了胸前的衣裳,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楚曦看着眼前的包子脸怔愣的神情,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怎么了?”

    “这位姐姐我名唤陈锦墨”包子脸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呢?”

    “我啊”我是你大爷

    楚曦的话刚到嘴边,一道威严略带怒气的声音突兀的在身后响起,“楚曦!”连名带姓。

    “嗯?”

    楚曦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身黑衣的谢褚凛然而立,用那双冷冽而摄人的目光,刀一样的扎过来。

    “不知为何,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楚曦的神经猛然绷紧成一条直线。

    系统小鸡啄米的点头,“这回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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