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小姐!”

    韩彻的声音将楚曦从模糊的意识中唤醒。

    “谢褚”

    她的声音微弱,但韩彻还是听清了。

    “别担心,小姐。他没事。”

    楚曦费力地扯动了一下唇角,安心的晕了过去。

    因为携带系统,她的脑海被占用,所以极少有梦。可这一回,她却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她梦到了谢褚。

    他的人生从咿呀学语开始,从未有过她的出现。

    依旧是一副小古板的模样,他拿着书卷坐在那棵桃树下,白衣玉冠,日复一日,从坐不稳椅子到盘起小短腿坐在蒲团上,从小小一个糯米团子到身姿灼灼的少年。

    没有喜欢的糕点,没有哄他开心的红艳艳的糖葫芦。

    他就那样按部就班的长大,越长越高。

    同时也变得越来越安静。

    经历了丧母之痛,经历了父亲将外室之子接回的打击。

    少年一次都未曾哭过,可楚曦能清楚发觉,他眉宇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他入了书院,比其他人都要晚了许久,却比所有的同龄人都要出众,出口成章,诗词歌赋比比善通。

    人人赞他天资聪颖、前途不可限量。

    只有楚曦知晓他熬过的漫漫长夜,以及那一盏盏耗尽灯芯的烛火。

    长夜漫漫,有时谢褚会抬头望一望漫天的星空,漫天的星空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中,却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楚曦的身影虚无,从烛火旁走向他的身边,轻抚上他的眉间,顺着鼻梁而下,一寸寸,感受着眼前的人,面如冠玉,眉眼如墨。

    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不该这样的。

    她的谢褚该是温和笑着的。

    他似有所感般微微侧头,宛若不解,难得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神情。“有人吗?”

    她急忙回应,“谢褚!我在!”

    可是随即,谢褚的眼眸淡了淡,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深夜,“我究竟在痴心妄想什么?”

    楚曦眨了眨眼,泪便落了下来,“我在啊——”

    眼泪穿过她的手背,分明没有实体,却感到滚烫极了。

    如此过去了四年,谢伦为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一位侯府家的小姐,温婉知性,身份尊贵,可偏偏喜欢极了谢褚,于是主动透露了结亲的意愿。

    他却拒绝了。

    谢伦怒极,断了对他的一切供给。

    那日,谢褚在桃花树下坐了一晚,彻夜未眠,选择了入仕。

    由于能力出众,他很快得了皇帝的赏识,赏他金银珠宝,宅院良田。

    并没有料想中的欣喜,他只是默默搬出了谢府。

    一路平步青云,终于在二十岁那年,他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宰相。

    他的父亲再也无法操控他的人生。

    楚曦看着他独自站在京城的城墙之上,京城内繁华锦绣,人声鼎沸,却似乎没有一处与他产生关联,他的衣袖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站得那样高,却始终孤身一人。

    楚曦从哭中惊醒,周围的人惊喜地拉住她的手。

    她看着娘亲,倚靠在娘亲的怀中,哭到泣不成声。

    “怎么了?曦儿?”

    那分明是他人口中极为完美的人生,可楚曦就连想一想都会心痛到窒息。

    他仿佛拥有了所有,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得到。

    “谢褚呢!”

    “他被谢学士接回了府中,别担心,他没有大碍。”娘亲的声音温柔,终于安抚下了她的情绪。

    她点点头。

    “你受了伤,先养好了自己的伤再去看望谢褚。知道吗?”娘亲摸摸她的头。

    楚曦诧异,“娘亲,你怎么知道”

    李氏笑道,“我是你娘亲,你什么脾气我还不知吗?你的这点心思都用在了谢家小公子的身上了。”

    楚曦羞赧地缩了缩脖子,“他保护了我,我又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

    “是是是,娘亲知道。”李氏见她害羞,没有揭穿。

    她扫视一圈,没有发现楚爹的身影。“爹爹人呢?”

    “你爹爹,如今正在牢中,盯着府衙审那几人。”李氏叹口气,“他是真的担心坏了。”

    “娘亲,我还想睡会。”她的脑袋晕沉沉的。

    “好。”李氏扶着她躺好,“娘亲在这里守着你。”

    但自那一次之后,楚曦当真再也难见谢褚了。

    她进不去,也无法得知谢褚的情况,于是揪住护院,“护院叔叔,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谢褚如今怎么样了?”

    “公子他没事了,只是”护院一叹气,将楚曦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怎么了?!”

    “只是他几乎不肯再说话了。”

    楚曦一怔,这几乎同梦中的情景应对。

    “让我进去一回吧!护院叔叔!”她心中急切万分。

    “楚小姐,我也做不了这个主啊。”护院再次叹气。

    “楚曦!”她回头,李文瑾正从府中走出。

    “你伤好了吗?”他急匆匆跑来。

    楚曦黯然走下台阶,“好了。”

    “我一直担心着你的伤势,可是父亲讲男女有别,我没法去楚府探望。”李文瑾看了眼谢府,“这谢府我也进不去。”

    “你们都受了伤,我急都要急死了。可是两头都去不得,急得我嘴巴里都生了好几个大泡。”

    “走吧。”楚曦垂头丧气。“喝酒去。”

    李文瑾急忙拉住她,“伤势才刚稳定你就要喝酒?你疯了?”于是拽着她的衣袖,“走,小爷带你去喝茶。”

    楚曦任由自己被李文瑾拉进了一家茶楼。

    “上最好的茶。”他吩咐小二后便将人赶走了。

    “怎么样?”李文瑾敲了敲楚曦面前的桌子,“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事了。”

    “那几个打伤你们的人呢?”李文瑾接着问道。

    “关在牢里。”楚曦顿了顿,“不过,大概很快便会放出来了。”

    “凭什么?!”李文瑾的脾气本就火爆,听后一把拍在桌上,“他们这些欺男霸女的畜生,凭什么便轻而易举放出来!”

    “若是当时我在,非要打死这些畜生不可!”

    “你再拍,这桌子便要碎了。”楚曦的面色还有些苍白,她抿抿唇,“别激动,我头疼,听不得大的声音。”

    李文瑾放在桌上的手僵了僵,默默收回。

    “那你同我讲一讲缘由。”他小声说道。

    “为首的人是宰相的小儿子,徐贺。”楚曦淡声道,“我爹奈何不了他,也制止不了他保下徐贺。”

    “宰相?”李文瑾的眉毛扬起来,“听闻谢褚被打到吐血,就这么草草放过他?!”

    “官大欺人!我回去便叫我爹弹劾他!”

    “文瑾。”她难得唤他的名字,“很多事情我们如今还做不得,也不能连累家人。”

    “这世间最强大的,莫过于权利。权利为刀俎,而那之下,皆为鱼肉。”

    “不过——”她笑起来,“你有这份心意,我很开心。”

    李文瑾看着她,沉默许久,眼中的光芒渐盛,他说,“楚曦,我知道了。”

    几日后,楚曦听闻,谢伦将外室与那个孩子一同接了回来。

    她气愤地寻到谢府,却依旧被拦在门外,不得入内。

    于是,在那之后的时间里,她时常坐在谢府外,一坐便是从天亮至天黑,有时候,李文瑾也会陪着她一同。

    她只是很茫然,似乎没有了谢褚,她的生活也失去了动力。

    系统安慰道:“宿主,你放心!我检测到的数据,进度条已经到了百分之七十。这说明,谢褚此刻人生的轨迹已经偏离了原定路线,马上便能成功了!”

    楚曦呆呆的,“是吗?”

    是偏离了曾经的孤楚还是偏离了辉煌的人生呢?

    她不清楚。

    弹幕中的高阶生物已经开始为她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红线手中拿:她那么喜欢谢褚,为了他敢与流氓拼命,如今见不到人,看这女娃的样子,就像是失恋了一样。

    金星亮闪闪:那这任务还能完成了吗?目前看,谢褚的人生似乎也没有什么波动啊?

    谁偷了我的红领巾:一定不能完成!!!

    你的星星我挂天边:这时候,李文瑾最适合安慰这种受伤的心灵了,男二上位,指日可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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