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沈清池一阵迷茫,“为什么要去医院?”
沈放本来就已经在生气了,听他这么问,更是被气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几乎是咬着牙道:“你不是紫外线过敏吗?”
沈清池:“……”
不是吧。
他真的紫外线过敏?
难怪他觉得身上这么痒,居然是晒的?
他看了看自己胳膊上发红的皮肤,一时间哑口无言,觉得自己明明也没在太阳底下待多久,怎么就能过敏了呢。
“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沈放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怒意几乎已经压制不住了,沈清池被他吼得一哆嗦,急忙别开眼不敢看他,小声说:“那个……我觉得还是别去医院了吧。”
“?”沈放眉心紧紧拧起,连带眉骨处的伤疤都更凶恶几分,“为什么不去?”
沈清池瑟瑟发抖,声音有点打颤:“现……现在外面都是记者,去医院的话,万一被拍下来我们在一起,或者被沈敬的人撞见,那不就完蛋了?”
沈放沉默下来。
他一时气急,竟忘了这茬。
心头的火气因沈清池一句话被浇灭了个七七八八,重新冷静下来后,竟涌起说不出的酸涩。
他说想要保护沈清池,又究竟保护得了什么,甚至不能让他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连过敏了都不能带他去医院,明明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却不得不四处躲藏,为那些不该忧心的事忧心。
沈放垂下眼,伸手轻轻按住沈清池的发顶——少年的头发很软,每次触碰,都让他觉得像在摸自己曾经养过的猫。
看样子他的计划必须要提前了。
冒名顶替案因为有沈清池的帮助,达到的效果已经远超他预期,接下来他要借着这股东风,再送沈敬他们一份大礼。
他低声道:“我去给你买药,你在这等我。”
沈清池乖巧点头。
等沈放一走,他赶紧冲向洗手间——实在是太痒了!
之前沈放没提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沈放一说完,他顿觉痒得不能忍受了,身上好像有小虫子在爬,让他疯狂想挠。
他自己并没有经历过过敏,不知道过敏以后能不能挠,但直觉告诉他应该是不能的,只好强忍着痒意,打开水龙头,把胳膊放到凉水底下冲。
身上不光痒,还烫,火烧火燎的,他努力想给晒红的皮肤降温,希望温度降下去以后能好过一点。
他用冷水冲了胳膊,洗了脸,还觉得不够,又掬起水来往自己腿上淋——因为天气热,他今天出门时只穿了一条牛仔短裤,裤子没遮到的地方全都晒红了。
洗手间里被他弄的到处是水,身上的温度总算降下来一些,也没有之前那么痒了,他回到房间,站在空调前面,对着风口吹冷风。
原来紫外线过敏是这种感觉吗?
虽然沈敬不让他参加军训另有原因,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原主这个样子绝对没办法参加军训,他今天才晒了二十分钟就能晒成这样,军训一整天都在外面,还不得直接进医院?
他身上的水没擦就吹空调,没吹多久就冻得指尖发凉,赶紧从空调前面走开,想着他现在还只是过敏,要是再贪凉吹感冒,沈放更得骂他了。
他回到沙发上坐着,一边拿纸巾擦腿上的水,一边等沈放回来。
刚擦到一半,就听见包间门被人打开,沈放拎着药和午饭闯了进来。
还没能毁尸灭迹完成的沈清池手一抖,纸巾掉在了地上。
沈放本来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见他眼神躲闪,手下意识往身后藏,才发现这孩子好像在试图隐瞒什么,再一垂眼,就见他原本白皙的小腿微微发红,上面还挂着水珠,一直淌到踝骨分明的脚踝处。
沈放皱了皱眉。
他扭头看一眼洗手间,看到地上全是水,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走到沈清池跟前,几乎是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你这么骤热又骤冷,身体受得了吗?”
沈清池没想到他居然没骂自己,终于有点勇气抬头,支吾道:“凉水也没那么凉……刚才实在是太痒了。”
沈放把买回来的药打开,抠了一片给他,又倒了半杯温水:“来吃药。”
“噢……”沈清池不敢说不,乖乖把药吃了。
沈放洗干净手,坐到沈清池面前,打开一管药膏:“手给我。”
沈清池冲他伸手。
他手背上抓挠的痕迹还没完全消退,残留着几道红印,沈放把药膏涂在他手背上,轻轻揉开,让皮肤充分吸收。
少年的皮肤十分细腻,每一处微微突出的血管和筋都能摸得非常清楚,沈放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背下移,经过纤细的手腕,到了小臂。
沈放停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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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沈清池胳膊上被周望延打出来的伤:“都青了。”
沈清池没吭声。
沈放顺着他的骨头慢慢捋过去,小心地触摸伤处,确定没有伤到骨头,这才叹气:“疼不疼?”
“不疼。”
“我先给你擦这个抗过敏的,如果明天没事了,再用红花油化淤青。”沈放说。
“我真的没事,叔叔,”沈清池怕他又小题大做,“我刚才冲了冷水,现在已经不怎么痒了,到明天肯定会好的。”
沈放不置可否,继续帮他把药擦完。
涂完了胳膊,然后就是腿,沈放在他面前蹲身,因为专注于给沈清池擦药,一时竟没有留意自己正以怎样一种姿势停在他身前,直到全部擦完抬头时,才发觉自己竟埋在了对方两膝之间。
他抬头,沈清池也正好垂眼看他,两人四目相对,沈清池眼神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起来:“叔叔?”
沈放一惊。
他迅速收回自己搭在对方腿上的手,猛地起身,有些尬尴地别过头:“你怎么不提醒我?”
沈清池疑惑不解:“提醒什么?”
沈放:“……”
算了。
他就不该对这孩子有所期待。
他也真是的,明明让沈清池把腿抬起来就可以了,他为什么非要蹲下去?
沈放急忙回避这个话题:“刚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买了几个菜,来吃饭吧。”
今天的午饭不再是ktv食品,沈放可能是去哪个饭店打包的菜,难怪那么久才回来。
挺好吃的,但沈清池觉得还是叔叔自己做的菜更好吃。
吃过饭,沈清池身上也已经完全不痒了,涂完药以后清清凉凉的,还挺舒服,他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看到铺天盖地关于“真假少爷”的新闻,忽然想起什么来:
“对了叔叔,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那个送牛奶的哥哥到底为什么会帮我们,如果被发现我们是串通一气的,很危险吧?你给他钱了吗?”
沈放:“我没给他钱,不过他有一定会帮忙的理由。”
沈清池眨眨眼:“是什么?”
“这么好奇吗?”沈放挑眉,“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三年前,他刚给我家送牛奶的时候,也就是你这个年纪,我觉得年纪这么小就出来送牛奶很少见,暗中观察了他一阵,发现他早上送牛奶,白天还要再打另外几份工,甚至到晚上还要去酒吧兼职。”
“那他不上学吗?”
“我也这么问了他,他说他没钱上学,父母早亡,他和妹妹相依为命,他高中时期就一边念书一边打工赚钱,凑两个人的学费,结果他妹妹突然生病,急需钱做手术,他就决定不继续念大学了,拼命打工兼职凑手术费。”
沈放顿了顿:“我问他手术费需要多少,他说二十万,我又问如果不做手术他妹妹能撑多久,他说不知道,但总要试试。”
沈清池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沈放:“他妹妹成绩很好,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的那种,我觉得如果她就这样去世太可惜,于是给她交了二十万的手术费,她哥对我千恩万谢,说一定会还上这钱,我说不用,让他每天给我送牛奶,牛奶的钱他掏就行了。”
沈清池十分感动:“叔叔真是好心。”
看样子沈放不光喜欢收留生病受伤的小动物,还喜欢救济陷于困境中的人。
“……是吗,”沈放一扯嘴角,收了这张“好人卡”,“他妹妹现在也在上大学,就在青大,应该大你一届——哦对了,他叫苗望。”
“姓苗?”沈清池微微睁大眼,“那他妹妹该不会是叫……苗渺吧?!”
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嗯,你应该见过了,”沈放说,“苗渺现在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你在学校遇到什么事,就找她吧。校长那边我也已经打过招呼,学校会重点关照你,当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关照也不可能。”
沈清池听着他的话,觉得有些古怪,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叔……”
“沈敬那边,朱正娟和周望延正在接受调查,沈敬肯定为了他们忙得焦头烂额,一时半会儿不会分出精力来干扰你,现在社会各界都在关注这件事,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傻到在这种风口浪尖再对你做什么。”
沈放平静地注视着他:“沈清池,你自由了,接下来你可以安心念你的大学。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以后也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不详的预感成真,沈清池顿时慌乱起来:“我……”
“这张卡你收着,”沈放将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中,再度打断他的话,“我猜你身上的钱应该快用完了,沈敬那边也不可能再给你。这卡里的钱够你用大学四年,密码我已经改成了你的生日,如果你今天不回学校,就去酒店开个房间住,你放在我家的行李,我会帮你收拾好,明天给你送到学校去。”
沈放交代完这一切,站起身来,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好像也生怕自己后悔似的,直接开门离开了包间。
沈清池看着塞到手里的卡片发呆。
什么情况?
这算是……分手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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