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真的是催眠神课,尤其是听不懂的时候,今天复习的刚好是南岑学的最差的那一部分,她听到一半就着不住了,但又实在清楚一轮复习的重要性,这次要再不好好听这块儿就该彻底完蛋了,就拿着书站到后面强撑着把剩下的半节课听完。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南岑眼皮一耷,回到座位头刚一沾桌子意识就没了。

    快上课的时候左昕昊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挟着外边凉丝丝的雨气。

    “老子以后谁都不服就服谢裴。”他啪一下把拿回来的习题册拍桌子上,似乎真的受惊不小。

    前排蔡星言兴趣盎然地转过头来:“咋了?”

    “谢裴”这两个字比铃声还管用,南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脑袋抬起来搭在交叠的胳膊上打了个哈欠偏头看他。

    “他他妈把保送名额放弃了!保送名额!”哪怕路上已经消化了个差不多,左昕昊依旧觉得难以置信,脸红脖子粗地吼。

    两个女孩儿一齐瞪大了眼睛。

    蔡星言咽了口唾沫:“哪个学校?”

    左昕昊竖起食指朝上指了指。

    得,陵大附中的头上还能是什么学校,蔡星言不敢相信,往前凑了凑:“不会吧,你是不是听错了?”学校每年才考几个陵大?不到十分之一,竞争可谓激烈。实验班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学生都拿陵大当目标院校的,但真正能保证自己高考不会失误就一定会考上的又有几个?更别说对他们这些普通学生来说了,那根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别人眼馋都不敢眼馋的肉这都递到嘴边了,傻子都不会拍掉吧。

    “周启苦口婆心劝他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挨老张的批,我两之间隔了没三步,”左昕昊瞪圆了眼睛,“这要是都能听错——大姐,我不到二十耳背成这样还念鬼的书啊,收拾收拾先回去学手语吧。”

    蔡星言翻了个大白眼,懒得理他,转头看南岑,问:“你男人这么牛的吗?他怎么想的?”

    南岑也懵着,顶着两道求知若渴的视线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他没和我说过。”

    “得,估计是今天才出的消息,”左昕昊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凳子上,看她,“不过你这真得好好问问,这可不是小事,能行你也劝劝他。”

    “嗯。”南岑心不在焉地应下。

    铃子打过,老张进来了,三人不再说话,低头翻书。

    南岑转头看了看窗外,天气原因,阴沉沉的。

    连着上了两节数学课,这节英语课本来应该很放松的,但此刻她却觉得异常急躁。

    保送?是因为那个金奖吗?他真的放弃了吗?为什么呢?不会是因为她吧——南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心里更急了。

    不行不行,她得赶紧问问,要真这样自己不成罪人了吗?

    因为下雨的缘故课间操取消了,南岑下了课就往致远楼跑。

    谢裴刚好出来打水,看见她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南岑没说话,只是冲他招手,表情有些严肃。

    谢裴愣了愣,和她一起趴在连接致远楼和登高楼的那条走廊栏杆上。

    “怎么了?”他问。

    “你放弃保送啦?”南岑直奔主题。

    谢裴微怔,想起上节课课间在办公室碰见左昕昊的事儿了,好家伙张卫良唾沫星子飞了半天是一句没听,全往他这边瞥了。

    又想了想他和周启谈话的内容,明白过来了。

    “不是,”谢裴有些无奈,心里暗骂那家伙八卦也就算了,还听三不听四,他叹口气,说,“不是保送,只是一个参加保送生考试的资格。”

    “保送还要考试?”南岑不太懂这方面的东西。

    “嗯,过了笔试还有面试,都过了才算录取。”

    “那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为什么要放弃啊?说不定就过了呢。”

    谢裴轻笑:“这么相信我啊?”

    “说正事儿呢,别打岔,”南岑嗔瞪他一眼,顿了顿,“嗯,相信。”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谢裴笑出声,在她忍不住羞恼又要瞪过来之前轻咳一声直起腰,耐心地解释:“我看了他那个招生简章,能选的专业太局限了,没有我想要的,就想着算了,有那备考的时间还不如好好学学英语,高考考一个好一点的专业。”

    这话说的,老张听了不得感动死,南岑眉眼微动,又想到什么,问:“你想好要学什么了?”之前问他他还说不知道来着。

    谢裴看了她半晌,轻轻勾唇:“有了个大概的想法,但具体的还是要等成绩出来了再看。”

    “什么大概的想法?”

    “专业性实操性强一点的吧,好找工作,”他意有所指地瞥她一眼,“毕竟以后还要赚钱养家。”

    南岑和他对视了个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有些羞赧,锤他一下:“谁要你养了?我自己会赚钱。”

    “你自己会赚钱和我以后要养你有冲突吗?”

    南岑一时语塞,脸有些烫,就当听不见,趴在栏杆上伸了个懒腰,说:“行吧,你想好就行。”

    她早该想到的,谢裴这么冷静理智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做鲁莽的决定,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她就……南岑有些懊恼,她明明该松一口气的,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小小的难为情和失落。

    南岑在身边的时候谢裴的脸就没正过,所以哪怕她的情绪变动细之极细,他也依然能察觉得到。

    他看着她轻轻颤动的双睫,喉结轻滚:“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嗯?”南岑迷茫地回头看他,刚刚胡思乱想了半天使她一时没连上他说的是什么。

    “比起保送,我更想和你一起参加高考。”他享受两个人在一起努力的感觉,这让他好像能看到未来——他和她的未来。

    南岑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你你你——你不能这么想,这种关乎未来的事怎么能感情用事……哎呀……反正你不能这么想。”

    “我想想都不行?”谢裴哭笑不得。

    “不行。”南岑眼睛睁得更大了。

    谢裴轻叹口气:“好啦,只是之后想到又能和你一起备战高考了觉得很高兴,最主要的还是专业问题。”

    南岑点头如捣蒜。

    谢裴想逗逗她:“如果我真的只是为了你而放弃这个资格的呢?”

    “看我骂不死你。”南岑毫不客气地瞪他。

    “……”

    “谢裴,你记好,”南岑一本正经地看他,“我从不需要你为我放弃什么。”

    “那样的感情并没有多伟大,相反更多的只是一种负担,要是你以后后悔了……”

    “我也是,”谢裴预感后面的话不怎么中听,索性接过话头,“我也不希望我带给你的更多的是负面的压力。”

    南岑张了张嘴,眼神闪烁。

    因为多了复读生的缘故,她这两次考试成绩都不怎么理想,而谢裴再怎么说数理化的底子都在那儿,受到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她这几天确实有些焦虑,她本来以为自己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结果固然重要,但没人能否定掉过程的价值,时间还有很多,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好吗?”

    他柔声问她。

    “好。”南岑垂下脑袋,乖的不行。

    谢裴没忍住,趁没人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个动作仿佛摁了南岑的开关似的,耳根又红了,慢吞吞地往后退:“快上课了……我,我走了。”

    “嗯。”

    他刚应了声,她就兔子般跑开了。

    谢裴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道当初跟自己表白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

    铃声还没响,谢裴趴在原处低头沉思。

    专业确实是最主要的问题,但其实在遇见她之前,他对这个根本无所谓,经验告诉他大学学什么和将来会干什么有关系,但没有绝对关系,路是自己走的,只是将她规划进未来之后他这条路就不敢再走得那么随意了。

    她教他爱自己,让他重新对生活有了期待,他享受这种谨慎,心甘情愿为了两人的未来舍弃当下的利益——他以前只想着怎么过好眼前的生活,现在也开始为自己,为他和她的未来深谋远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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