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几秒才整理好思绪。

    “您说……什么?”

    即便她尽力维持冷静,慌乱还是止不住地从颤抖的声线中暴露出来。

    假如击败伏地魔相当于建造一座高楼,那邓布利多就是必不可缺的地基。正如空气无处不在以至于人们都忘了它的重要性,赛德娜这才意识到校长给她的安全感不是一种理所当然。

    紧张的大脑快速运作,她想起了一个早被抛于身后的细微动作。上次他们谈话的过程中,邓布利多似乎分外在意自己的右手。

    “手……这也是他至今未归的原因吗?!”

    “看来你还算敏锐。”

    斯内普说着略带嘲讽的话语,语气却是蕴着悲伤。赛德娜错愕地看着他眼中哀切的光,她顿时觉得自己的院长非常有人情味,但是转眼间他就收回了那些情绪。

    他把自己原先看的羊皮纸递到了她的面前。

    “黑魔王给魂器之一下了陷阱,他没能控制住自己。要是不能做出这份魔药,他必死无疑。”

    赛德娜很想知道没能控制住自己是什么意思,但斯内普阴沉的神色让她没能问出来。她艰难地消化着信息,伸手接过那份羊皮纸。

    墨迹没有完全干透的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排了一行又一行,可怜的空白缝隙又被各种箭头符号填满。这比她以前看过的任何一张魔药配方都要复杂。

    一点黏腻沾上她的指腹,她下意识地捻了捻,食指上是大片黑色的墨痕。

    她又看向斯内普。黑发院长的眼下有着重重的青黑色的憔悴。

    “这是您创作出来的……?”

    “经历过多次推演,这是最有可能的搭配。我也试过其他的药方……但是不行,”他烦躁地捏住眉心,“‘它’不可缺少。”

    “它?”

    “独角兽的圣血。”

    她踢了一脚岸边石块,扑通一声,石子在平静的湖面上漾出了一圈波纹,安静地沉入湖中。

    独角兽的圣血,是独角兽死亡时有几率凝结出的高级血液,诞生概率极其低微,近乎是传说中的东西。

    约摸五六个世纪以来,巫师界从未出现过完整的一瓶独角兽的圣血,直到——

    胸口处的衣物抖动,校袍布料勾勒出一个小瓶的形状。赛德娜按住了胸口,她曾想过会在未来妥善埋葬安妮的血液,或是交给弗雷德里克。万一她出了意外,她想过的最坏情况也就是丢失。

    但现在,她要把安妮做成魔药。

    亲手制作。

    斯内普说过的话又在耳畔回荡。

    “不,不能是我。只有被圣血承认的巫师才可以利用它制作魔药,”他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只能是你。我最多做些辅助工作。”

    只能是她。

    胸前的小瓶抖动得更厉害了。她深深地吸气,又狠狠踢了一脚石子。

    那是她的朋友,她曾允诺过会保护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交出她。

    但是,安妮可以救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最伟大、最强大的巫师,没有邓布利多,他们又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战胜伏地魔。

    不,说不定连胜利的机会也没有。

    赛德娜的心底升起绝望。她做不到,做不到拿自己的朋友去换更多人的命。被数十个食死徒围攻都没现在这样令人绝望。

    衣服突然一轻,她清晰地听见了玻璃碎裂的清脆音响。一滩银白色的血液安静地躺在草地上,旁边的玻璃碎片似乎是她无声的抵抗。

    “……安妮?”

    赛德娜蹲下,好让自己能看清血液的每个细节动作。

    “对,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安妮,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动。如果你认为——”

    赛德娜的嘴张着,她的话还没说完。独角兽的血液便越过碎片,蠕动到了她的面前。

    “……啊……”

    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之后迎接赛德娜的,是更为忙碌的生活。

    德拉科在独自完成了乌姆里奇的第三个任务后,忍无可忍地找到赛德娜说,自己一个人干不下去了。他承担的压力不仅有身体上的,还有心理。

    “……你爸爸人脉众多,乌姆里奇居然没对你手下留情?”

    “他是食死徒,所有人都知道了。”

    德拉科郁郁地瞥了她一眼。赛德娜做出一个恍悟的表情。

    “哎呀,我不会为此道歉的。”

    “不要你道歉,你赶紧来帮我的忙!”

    除此之外,还有众所周知的每个学生的难题:owl考试。作业只会一天比一天多,而现在赛德娜待在图书馆里不仅仅是复习功课,她也在恶补各种高级材料的处理方式。

    斯内普是说过会辅助她,但他可没办法凭空把木材变成羊皮纸。她首先得有基础才行。

    生活如大山,翻过一座还有一座。纵然如此,赛德娜也得继续走下去。

    为了所有人。

    。

    。

    。

    。

    【if伍德好感度x】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赛德娜现在能经常见到她的小男友了。

    这次并非违规偷偷闯入,伍德规规矩矩地走了正常途径——他在霍格沃茨里找了份工作。

    一位优秀的魁地奇职业选手,深谙比赛技巧和阵容战术,他应聘到的职位是……

    “仓库管理员。”

    他不无怨气地告诉赛德娜。

    伍德预计最差也是个魁地奇校队的特邀教练。结果非常倒霉地撞上了乌姆里奇的神经式管理,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重组审批需要时间,他又不愿意去别的学院那。

    “好吧,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找活干?普德米尔联队辞退你了?”

    这话激得他差点跳了起来。

    “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吧!”

    她尽量显得诚恳:“请原谅。我只是觉得,没有人会在职业选手和仓管之间选择后者。”

    伍德抿着嘴,与自己的小女友大眼瞪小眼了几秒后,决定翻过这茬。

    “……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写的信吗?”

    “记得,”赛德娜点了点头,“你说魔法部最近不支持大规模的群聚活动,比赛审批过得很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是的。但是……就在前几天的常规赛,有个食死徒混进了观众里。别这么看着我,我没受伤。那个人单纯是想吓唬吓唬我们,在他开口之前,魔法部的人就控制住他了。”

    “之后申报比赛不会那么容易了……”

    “更糟糕,魔法部直接减少了批给体育司的预算。每位联赛选手照旧有工资拿,但是开办比赛已经不可能了,”伍德叹了口气,“你呢?级长生活怎么样?”

    乌姆里奇不仅是个半吊子的教师,也是惹人厌的控制狂。赛德娜的面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不怎么样,想辞职。”

    “恩?没有起初那副斗志满满的样子了?”

    “她给我的任务连马尔福都不乐意去做,你觉得呢?”

    伍德沉默了片刻,短暂地回想了他与德拉科仅有的几次见面,大多都是不好的记忆。她的小女友收到的任务还能比他做的事更坏吗?

    “辞职吧。”他诚恳地建议道。

    “对了,听说格兰芬多新的守门员是罗恩?”

    “我没关注,你见到他们了?”

    “我注意到之前放在仓库里的守门员队服不见了,就去问了安洁莉娜。”

    穿了好几年的队服,与自己见证过不知多少场胜利,最终的命运是上面的名牌被替换成新晋人员的,不留下丝毫痕迹。赛德娜蓦然一阵感伤。

    “你想到哪里去了?很正常的事,对不?”

    额角传来轻微疼痛,掐断了她的情绪。伍德收回手指,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你又弹我额头!”赛德娜佯装生气,“不尊重级长,我要惩罚你!”

    “哎哟哟,本事大了,”伍德一副丝毫不把威胁放在眼里的表情,“那么,这位斯莱特林的级长,你要怎么惩罚我呢?”

    她的嘴角扬起恶劣的弧度。

    “首先,收缴武器!”

    她手指微动,一根魔杖从伍德的衣袋里飞了出来,落入她的掌心。

    “然后,防止逃脱。”

    趁他没反应过来,她再次挥动魔杖,一根绳子快准狠地缠住了他的双手手腕,一圈又一圈,严严实实,难以逃脱。

    “你玩真的啊!”

    不顾已经倒地的伍德的惊呼,赛德娜跨坐在他的腰上,眉眼弯弯地用魔杖挑起绳子,伍德双手被迫一同举起,俨然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了。

    伍德被她大胆的、极具暗示意味的姿势惊呆了,他眨了好几下眼睛,微圆的眼眸沾着湿润的无辜,暗含期待的平静取代了惊讶。

    “你在想什么?”

    她降低腰部重心,伏在了伍德身上。萦绕于耳畔的呼吸加重,她露出犬齿,不轻不重地在他的青筋鼓动的脖颈上啃了一口。

    “嘶——你真的是斯莱特林吗!”

    “怎么,蛇咬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展露一个无辜的笑来。

    。

    。

    。

    。

    乌姆里奇近乎把霍格沃茨搞得乌烟瘴气的,她像是积怨已久,认为这所学院是她不幸的来源,拼了命地想出各种方法折磨学生。

    赛德娜不清楚福吉是什么意思,伏地魔归来是任何人都不愿见到的事,魔法部更应该与邓布利多合作,而不是花心思派人来折腾他的学校。

    身为斯莱特林的级长,赛德娜闷不吭声地应下乌姆里奇给她的活,很多事就算给报酬她都不想干,只能变着法地敷衍乌姆里奇——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这一日,她又收到了新任务。乌姆里奇主动找上门,神神秘秘地把她和德拉科叫出来。

    乌姆里奇清了清嗓子,用嗲声嗲气的腔调说话:“我收到可靠消息。有几个不听话的学生,执意组建了违反校规的组织。”

    “要我们去捣毁它?”德拉科问道。

    乌姆里奇瞥向了德拉科,被打断的愠怒从她的语气中显露:“请认真听好。我要把那些学生全部抓住,这当中你们的帮助是必不可缺的。”

    她审视的眼神扫过面前的两位级长。

    “跟上吧。”

    赛德娜有预料过面前的场景会发生,但是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出现在面前时,她发现自己仍需要一些时间作为缓冲思考。

    杂乱脚步消失在走廊远端,被压制住的哈利尝试挣扎,却被马尔福牢牢地桎梏在地。乌姆里奇的脸上出现了十分灿烂的笑容,她兴高采烈地发下指令,让赛德娜去追击那些学生。

    过了一会乌姆里奇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她再一次重复道:“赛德娜,你有在听吗?”

    “……乌姆里奇女士,我拒绝这个任务。”

    赛德娜说话没有用太大力气,平淡的话语却掷地有声。乌姆里奇的笑容扭曲了。

    “很好,我记住了。那么我就亲自去。德拉科,看好他。”

    话音未落,几秒前乌姆里奇决定忽视的另一位斯莱特林级长,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在乌姆里奇和德拉科惊讶的目光中,她掏出魔杖,摆好了架势。

    “你,你是要公然跟我作对吗?”

    周围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传来的窃窃私语让乌姆里奇的假笑面具彻底崩碎,她恶狠狠地瞪着赛德娜。

    赛德娜一言不发,她又看向了德拉科。

    “德拉科,要是你敢跟她一起——”

    “banishingchar驱逐咒。)”

    金发男孩还没反应过来,魔咒就已经弹开了他。赛德娜又使了个眼色,哈利迅速爬起来往反方向跑去。乌姆里奇对准哈利的脚部,急切地射出一道魔咒,而另一条魔法能量横穿出来抵消了它。

    赛德娜的杖尖冒着还未来得及消逝的光。

    “你真是昏了头了,赛德娜。”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做得对。”

    乌姆里奇气极反笑:“看来你是积怨已久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我不仅要撤你的职,还要关你禁闭。要是你敢对我——”

    “stupefy(昏昏倒地。)”

    一声钝响后,走廊里彻底安静。没有交谈的低语,也没有乌姆里奇的叫嚷。赛德娜注视着晕倒在地的乌姆里奇,感到有些恍惚。

    她先前的隐忍,只是为了看乌姆里奇到底打算做什么。假如她触犯到自己的原则,那么赛德娜会毫不犹豫地与她对抗。

    “你疯了!”不亚于刚刚的震惊出现在德拉科面上,他抓住赛德娜衣袍的手微微颤抖,“你怎么能打她?你会被开除的!”

    赛德娜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亮闪闪的徽章,真可惜,她只拥有了它半年多的时间。

    她取下级长徽章,放到德拉科的手里。

    “好吧,看来当无业游民说不定更适合我。”

    她开玩笑地说道,随后抬起魔杖,轻轻挥动。有什么东西刺穿空气来到了她的身旁。

    “……你认真的?”

    德拉科看着那把扫帚,松开了手。

    赛德娜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

    乌姆里奇办公室角落有一个柜子。柜子正面是一块玻璃,进入的人能一下子看到里面锁了三把扫帚,其中一把是价格昂贵的火□□。

    魔杖在空中划过弧形,赛德娜走到柜子前,玻璃应着脚步声而碎。她再次甩动魔杖,禁锢住扫帚的铁链稀里哗啦地散了下来。她给扫帚施加了自动寻路魔法,让东西回到失主手中。

    学校的墙壁上张贴着各种告示,大多数是乌姆里奇权力膨胀后,她制定的没有道理遵循的新规定。赛德娜一张一张地撕下来,哧啦哧啦,她觉得自己同时是在撕碎内心的迷茫。

    她先回了寝室一趟收拾行李,拉尼亚凯亚坐立不安地等在一旁。

    “你想好了?”

    “恩,既然都到这一步了,那就一条路走到底吧。而且我正好可以去验证一件事。”

    “可是今年还有owl考试。”

    咔哒一声,箱扣闭合。赛德娜一派轻松地直起行李箱:“这不还没到时间呢?”

    她跟拉尼亚凯亚道别,随后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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