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一边在心中盘算着饼子的去处,一边将顾晞领到了卖菜籽的婶婶处。
三文钱并不多,虽能买到九个梅菜饼子,可买到的菜籽却只装了半个布袋。
穷苦农家多自存菜籽,阿芹与阿兰家中去年遭了虫,好几种菜籽都不够数,故阿娘才遣她们来补买些。临走时,还给了个旧衣服改成的布袋子,千叮万嘱不要再买草篮子、布袋子云云。
阿兰年纪虽小,懂得却多,考虑得也细致。
她心里记着菜籽的量,还替顾晞挑了好的,分着格子装入布袋之中。
随后又去路边折了几片大叶子,拿草编了一条绳子,才带着顾晞急冲冲地去找卖饼子的阿康叔。
阿康叔似乎并不是很缺菜籽,叫阿兰好一顿撒娇卖萌,被磨得不行了,才有些无奈道:“好了好了,别拽你康叔我的袖子了。也不要你们的菜籽,饼子只管拿去吃就是了。”
说着便挑了个刚出锅的梅菜饼子,拿洗净的竹叶一包,朝顾晞递了过来。
他道:“阿芹马上就要嫁人了吧,到时候可得记得请你康叔喝口酒。”
嫁人?
顾晞一时有些迷茫,回过神来便赶紧代入阿芹这个角色,接过竹叶包的梅菜饼子,做了几分娇羞姿态道:“还是没影的事呢,康叔可别取笑我了!
“往后的酒自然是要请的,今日的菜籽也不能不给。
“阿兰!”
顾晞冲阿兰使了个眼色。
阿兰接了眼色点点头,抓起一把菜籽包进先前采来的大叶子里,又拿草绳子一扎,飞快地将菜籽包放入了阿康叔放竹叶的竹簸箕里。
小脸仰起,咧嘴露出笑来,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谢谢康叔,菜籽我给您放这了。”
说完,便拉着顾晞高高兴兴地跑了。
到了一棵大榕树下,阿兰才停下脚步。
顾晞赶紧将饼子往阿兰手里一塞,道:“赶紧吃吧!”
阿兰接过饼子,大大地咬了一口,把小嘴塞得满满的,边嚼着饼子边嘿嘿笑道:“谢谢阿姐!”
说完,她便又将饼子递给顾晞,微仰着头,一手捂着嘴,生怕饼从嘴里掉出来,含含糊糊道:“阿、阿姐,你也吃一狗,第二狗、第二狗是给你的,可好吃了!”
情况未明,顾晞目前不敢随便吃幻境中的东西,更何况她也并不觉得饿,便伸手揉了揉阿兰的小脑袋。
“阿姐不饿,你还没起的时候阿姐便吃过了。阿姐这口给你吃。
“你慢慢吃,别吃那么大口了,没人和你抢的。”
阿兰闻言,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阿姐骗人!
她起床时都看了,阿姐和她的糊糊都在桌上摆着呢。阿姐什么都没吃便带她来买饼子,自己不吃,还省给她……
阿兰眨眨眼,眼泪扑簌簌落在包饼子的主竹叶上,啪啪作响。
“阿姐对我真是太好了!这口饼,阿姐一定要吃!”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顾晞:“……”
不过是一口饼,是不是有点太感动了?
她赶紧伸手替阿兰擦了擦泪,顺便抹去了小脸上的饼渣子。
“阿姐真的不饿,你尽管吃吧。慢慢吃,别噎着,慢慢吃才能尝着味道。”
阿兰点点头,终是领了阿姐的好意:“那好,我就吃半个,吃阿姐这份,剩下的给爹娘吃。阿姐回家一定要多吃些糊糊。”
说完,拿那两侧各豁了个小口的小白牙,小小地又咬了一口梅菜饼子,眼中顿时一亮。
果然比方才那囫囵大口的要好吃了许多。
阿姐方才和她说慢慢吃更好吃。
阿姐可真好啊!
阿兰的眼泪又要出来了。
阿姐对她这样好,她要待阿姐更好才是。待阿姐嫁人了,她一定要为阿姐撑腰,叫阿宽哥不敢欺负阿姐!
阿兰的心思没有告诉顾晞,她伸出小手拉着顾晞,啃着饼子和阿姐一道往家里走。
幻境中的村子不大,半山腰与水对岸都是肉眼可见的迷雾,应当就是幻境的边界。
与阿兰一同回家时又路过了集市,顾晞仔细瞧了瞧,只见集边水面上迷雾中有零星几人从雾中走来。
并不能看出来去之处。
幻境可以由幻阵在实地之上化成,也可以由人、灵兽、妖兽或灵体、灵宝等的神识构建而成。
幻阵所成的幻境与秘境相似,通常不会对入阵之人的身份、形貌有影响。正如先前顾晞等人进入琚元得灵宝秘境时,身份、形貌都无变化,才会误以为是幻阵所成的幻境。
而神识构建而成的幻境,由于所成之境并无实质所依,往往可以给入境之人赋予身份,更有神识强大者可以改变入境之人的形貌。
正如顾晞此时所在的幻境。
此类幻境无固定出入之处,离开幻境需先达成制造者的期望才可。
顾晞不记得自己如何进入幻境,只是心下觉得此幻境定与直素或孟期年有关。
但她一路从阿兰家到集上,又自集上回家,竟是一个疑似直素或孟期年的人也未看见。更不要说那个,不知是否与她一起进入幻境的陆叠了。
顾晞垂眼看着前头拉着她蹦蹦跳跳走得飞快的阿兰,忧心忡忡。
她想要悄悄放出神识,却发现神识似被什么包裹,牢牢缩在一处。
又抬手捏了个诀,瞧见指尖冒出了水流,再点了点系统界面,确定切换身体的按钮还在,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有些傍身的法子。
阿兰拉着顾晞,揣着剩下的半个饼,一路小跑往家里去,不一会便回到了窄院。
一推院门,便见阿娘正在院角落里搭的灶棚下烧水。
几只生了裂纹却没有豁口的陶土碗整整齐齐,摆在灶台边矮矮的小木凳上。从门口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每只碗里都搁着几枚炒得有些发黑的野茶叶子。
锅中的水正滚出泡泡,阿娘赶紧提了一只大木勺子,舀了一大勺开水倒入茶碗中。
听着开院门的声音,她抬头见顾晞与阿兰走进院来,忙招呼她们过去。
“阿兰快来,快洗些山果子去。
“还有阿芹,你宽哥来了,快把这茶水端到堂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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