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搜查时自己的身份扑朔迷离,身边的钟擎似敌似友,因此搜查时赵令清也是处处小心,如履薄冰。

    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阵营和任务,第二轮搜查的目的性就很强了。

    找出副人格医生的杀人动机是他们的首要任务。

    在第一轮空轮、钟擎嫌疑最小的情况下,场上的局面对他们很有利。

    空轮后,其他房间内有一条指向凶手的线索会消失,而凶手的初始场景——病房内,所有线索都照常保留。

    也许每个人都把造伪证这点考虑了进去,但在凶手未知、原有线索不明的形势下,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

    毕竟,草木皆兵会大大拉低游戏的体验和推进。

    凶手阵营只需要把线索真假混杂就足够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赵令清分配了两人的搜查范围,以实现效率最大化。

    “你去书桌那半边吧。”

    病房是三个场景里面积最小的,刚开始他被绑住坐着的那把椅子已经被节目组拿走了,现在一张病床、一张书桌基本上就占满了整个房间,线索很有限。

    他思考了一阵,觉得怎么分都不太合适,索性调换一下两人的搜索范围。

    上一轮书桌是由自己负责,现在给钟擎去看看也很公平。

    床上被节目组重新布置得凌乱不堪,床铺两边垂落着束缚带和破损的眼罩。

    但他上前翻找却再也找不到原先的日程本了。

    奇怪。

    难道线索就只是杂乱的床单和被子?

    赵令清站在床边,一只手随意插在西裤兜里,另一只手则摩挲着线条清晰的下巴,而手铐就挂在手腕上,俨然一副逃狱的罪犯模样。

    思考着,突然身体里掠过一阵麻痒,好像有蚂蚁在心脏表面爬过。

    烟瘾犯了。

    今天来录节目,从睡醒到现在都没有碰过烟,这对他这种老烟枪来说算是很长的禁欲期了。

    赵令清忍不住磨了磨牙,脸颊侧面的腮部隐约鼓起,看得出来后槽牙的用力。

    他克制地压下烟瘾,继续思考起眼前的提示。

    半晌,他脱掉鞋,躺到了床铺上——这样的代入有利于和凶手感同身受,更容易理解线索的位置。

    把束缚带虚虚地给自己系上,挂上了眼罩,白炽灯的光芒被黑暗取而代之。

    由于天花板的光源太过明亮,他眼前并不是彻底的漆黑,而是带着黄晕,好像列车即将驶出隧道。

    双手被束缚住,但可活动的范围其实挺广的。他的手背被迫朝着床,不断摸索着。

    视觉被封闭住,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游戏一开始。

    手上的触觉变得清晰,他能摸到床单的纤维褶皱感。

    一直摸索着延伸到床头,赵令清好像摸到了一丝缝隙。

    那缝隙非常细,位置又极其刁钻,好像是两部分用力挤压拼接而成,如果不是这样去感觉的话,仅凭肉眼恐怕很难注意到。

    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赵令清把另外一只手从本就没有扣严实的束缚带里脱出,扯下眼罩要去检查那道缝隙。

    钟擎回头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身躯修长的青年仰面躺在雪白凌乱的病床上,在合体的西装裤包裹下,两条腿越发修长,一条腿屈起,蕴含着力量。

    也许是因为发力,他被扎到西裤里的衬衫随着拱起的劲瘦腰枝而形成了几道褶皱。

    眼前的人好像也被揉皱了,不再风光霁月。

    衬衫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虽然面料不算薄,却引人控制不住想要窥探下面的身躯。

    眼罩被扯下,和脖颈间的项圈堆叠在一起,而眼尾的红晕下,表情却十分冷静。

    钟擎吞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也变得幽深不明。

    房间里的摄像头太多,他只能选择了一个自己旁边的遮上,好在其余的视角都不能看到青年的全貌。

    “钟擎,我好像发现了线索,但是够不到。”

    赵令清手腕上的束缚带已经解开了,他跪坐在床头,把手往下探。

    钟擎走过来,俯视着眼前的青年。

    而赵令清就这样跪坐着,抬头望着他,狭长的琥珀色眼睛中满是温和与信任,让人情不自禁溺毙于其中。

    “……你先下来,我把床拉开。”

    钟擎的声音有些哑,有些不易察觉的克制内敛。

    床上的青年微微颔首,俯身穿上了鞋。

    从这个角度看,能看到后颈一小块常年不见阳光的细腻皮肤。

    等他起身,看到的却是一脸复杂、耳根微红的钟擎。

    “你对别人也这样吗?”

    赵令清:……?

    见青年一脸困惑不理解又不回答,他又揉了揉耳朵,声音里有些烦躁:

    “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吧,你现在对普通朋友也这样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赵令清越发迷惑了,不解地歪了歪头。

    是他的文学功底还不够吗?

    怎么这些词句凑在一块儿,他怎么也听不懂?

    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界难题,随着歪头的动作能看到右边眼皮上的小痣。

    见他这幅样子,钟擎眉头皱得更深了,也直白得多:“耍赖也没用,不能被别人看见你刚刚的样子。”

    意识到钟擎的不对劲,赵令清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隐约明白了钟擎的不爽来源于何处。

    他轻轻拍了拍钟擎的脸颊,对方颧骨处的头发垂落在他的手背上,黑色的发丝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

    “我在模拟凶手的视角,这才找到了隐藏的线索,”和平日一样的温和声线,却带了些捉弄,“顺便提醒你,钟医生,我们现在不是朋友。”

    赵令清抽回了手,从他身旁走过,声音里的笑意更加明显。

    小兔崽子,我还不知道怎么戏弄你?

    就你会玩角色扮演play?

    “是共犯。”

    听到这话,钟擎的心漏跳了两拍。如果不是嘴唇紧抿、下颚绷紧,怎么看都是平时的样子。

    他用舌头抵了抵刚刚被拍过的脸颊,眼里的胜负欲逐渐攀升,盯着赵令清的眼神好像死死望着自己的猎物。

    感受到对面人周身的变化,赵令清一僵。

    完蛋,好像玩过火了。

    现在年轻人这么不经激吗?

    他装作要去床尾拉开大床,查探线索。

    终于,钟擎从裤兜里掏出一颗随身携带的薄荷糖,拉住撩拨完就跑的青年,去了糖衣以后就直接塞进了赵令清的嘴里。

    他迅速把麦克风捂住,动作很快,连对面的青年都没有看清楚。

    “烟瘾犯了,胆子都大了不少。”

    “侦探先生,要找到凶手藏的线索,最直接的方法应该是直接问凶手。”

    “你知道的,共犯总得有些特权。”

    声线很清朗,但其中的暧昧和警告之意却快要溢出来。

    早在走廊上,钟擎就注意到赵令清有些烦躁的小动作,以前他烟瘾犯时就是这个表现。算算进来录制的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早有准备,他换衣服时就带了薄荷糖。

    方才听到赵令清的解释,钟擎也马上意识到是自己淫者见淫了。

    但他不会承认的。

    明明就是这个人在使坏招他。

    节目录像?反正他是投资方,回头让人剪掉就好。

    赵令清口腔里瞬间充斥起薄荷的清凉甜辣,而高大青年一手扯住他的衣摆,一手还停留在他的唇齿间。

    用免洗酒精消过毒的手指在口腔里轻轻拨弄着薄荷糖和舌头,配上他脸上淡漠的表情,好像真的是一位一本正经的医生在为患者看病。

    但是……

    那只握惯了画笔的手故意夹住他的舌尖,又用力摩挲过青年原来有些苍白的嘴唇,眼看着颜色越来越深,才恋恋不舍地放了手。

    赵令清怔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要作何反应。

    小兔崽子在自己投资的节目上玩这么大吗?

    这两年半没见,这以前还要自己手把手教的小雏鸡怎么这么会玩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赵令清突然觉得口腔里还有颜料的丙烯味道,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这只是钟擎刚画完画后两人的亲昵接近而已。

    很快,那只手离开了赵令清的口腔,拉出了一条银色的细丝。

    镜头后的节目组:……这真的是我们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就算捂住了麦克风,还是会被收到一部分音。

    何况还有录像。

    赵令清回过神来,也捂住了自己的麦克风,上前揪住钟擎的领口,低声训道:“这是工作!你就不能分分场合吗?”

    他打打嘴炮就算了,钟擎的行为却越过了那条线。

    钟擎飞快地眨巴眼睛,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在其它地方就可以?”

    被这话堵住,赵令清刚想再开口教训他两句,却看到他越发委屈的神情。

    一时之间,赵令清也哑了。

    算了,是他先开口讲一些引人误会的话的,先撩者贱。

    钟擎举起双手,摆出一个投降的姿势,从镜片后投来个和解的眼神。

    赵令清压下心头那点矛盾的情绪,走到床尾开始查探线索。

    而钟擎仍是举着双手,侧身压下眉头,朝镜头睨了一眼,全然不似在赵令清面前的委屈模样。

    带着些警告,他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在后台观看录制的导演:……

    也许这就是钞能力吧。

    所以钟总您和这位赵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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