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数十人,魅术也杯水车薪难救其身,白延川心中惶恐,浑身力道大得惊人,生生将侍卫钳住自己的手掰到发青变形。

    侍卫吃痛卸力,白延川得了空灵活躲避,朝殿外跑,恍惚地撞上一队送吃食的宫人,汤汤水水撒了一地,也挡了后头侍卫追人的路。

    倏忽间,殿外乱作一团。

    ……

    白延川身子骨轻便,动作矫健,甩开一队兵还算简单,左拐右绕,隐墙入屋不让人看见。

    偏殿内,殷绾正倚靠在一张太师椅上,手支着脑袋,双眼放空。一旁柜上的苦菊茶已三杯下肚,断了温,苦味愈发浓重,惹得她舌根回味良久。

    再等片刻,天该擦黑了。

    案几上的小烛烧到半截,融下一摊蜡,小火苗抖了抖,便瞧靠墙多的宝阁剧烈晃动,搁上头的书卷噼里啪啦落下一半,紧接着“哄”一声倒地,其间还震落了一只白玉雕镂瓶。

    殷绾惊愕起身,饥饿与困意都化作冷汗爬上额头和脊背。打眼瞧去,只见一个小太监袖子捂着脸咳,一脸惊讶盯着他满地的杰作。

    “你……”

    单凭一张脸,殷绾初入宫,记不得见过一面的宫人,可这小太监大胆,不但会穿墙,还握着她手叫阿绾,“白……延川?”

    白延川笑着点头,将袖子里头藏着的符咒塞到她手中,刚要开口,门外就传来钥匙解锁的声音……

    梅公公迈步跨过门槛,看见的便是殷绾孤身立于屋子中央,一双大眼睛愣愣盯着自己。

    周身一片混乱,书卷堆里夹杂着碎瓷片,整个博古架倒在地上,压坏了不少册子。

    “哎呦!”梅公公惊地跺脚,双眼瞪大似铜铃,身后两个捧衣裙的宫女都没有落脚的地儿,尴尬立在外头。

    “这是你弄的?”

    梅公公怒气上头,绯色爬满脸,本就苍老的面容更皱巴。

    “啊……嗯、嗯。”殷绾左右看看,躲闪着梅晟的眼神应下。

    “这这这……皇后娘娘安排的小宴就要开始了,要不,咱家带您去后宫找间屋子把衣服换了好入席?”梅公公压住火气,平声道。

    殷绾颔首,和他们出殿,小狐狸早已不知道流窜到哪去了。

    两个小宫女一直跟着她,最后还想入屋子伺候,被她拒绝了。

    趁着换衣服的间隙,殷绾借着夕阳残光看清那符,上头鲜红的血在符上添了几笔,好好的护身保佑变成招鬼吸阴。殷绾手心生鬼火,将符咒燃成青烟。

    一连见过两张怪符,符咒遒劲有力,看手笔像出自一人,诡秘中透着一丝熟悉。

    不等殷绾细想,外头的宫人就来催促,说是早些候着,万不能让皇后娘娘等。

    殷绾应允下,自己穿戴衣裙,屏风外候着的小宫女便过来替她上妆。

    周身一圈人围着她,细瞧那眉眼,心底默默称奇,让殷绾好不自在。

    衣也换了,妆也描了,殷绾踏着树影揉碎的月光入仁明大殿。

    皇后的确没让殷绾久等,刚坐定半柱香时辰,殿外就落了两驾步撵,宫女太监齐刷刷围拥上去,有条不紊接娘娘入殿。

    殷绾打眼去瞧,四目一对上,两人眼底的震惊掩盖不了,倘若不说,旁人真当眼前二人是亲姐妹了。

    这位金贵娘娘柳腰细颈,面容娇软勾人,不似殷绾飒爽锋利。那一瞬,殷绾在这双魅眸中窥得三分欲望。

    殷绾对其行的是抱拳俯身的礼,是仙门剑宗弟子常用礼仪。她学不来宫中规矩,做不到似周围宫人那般,一声命令,到哪儿都能跪下磕头。

    殷绾俯身良久,腰背泛酸,娘娘才舍得叫她起身,此时,殷绾才发觉皇后身边立着位青衣道袍的道士,保养极好,瞧不出岁数。

    “今日开个小宴,就请殷绾姑娘和乔道长入座吧,梅晟,上酒。”

    一旁的梅公公尖着嗓子应,挥手便上来几个宫人为桌上三人倒酒布菜。

    “听闻姑娘符咒诡术技艺高超,能凭一丝怨气招魂寻尸,本宫身边儿这位也算是高手,不知是否有幸见识二位比试一招?”

    “娘娘谬赞了,草、草民耍的不过雕虫小技,此番皆为除邪祟而来,比试什么的不敢当。”

    谈话间,殷绾察觉有股力道查探着自己身体,由里到外寻摸个遍。

    殷绾一具肉身,不过凡胎俗骨,给他七分能耐都探不出什么。

    “殷姑娘,找你来的是苍峒山许仙师,求信的是皇帝,倘若皇上薨了,继续寻查可有必要?这皇宫你也瞧过,定是没出什么纰漏,不然你早出手了不是?”

    皇后好言相劝,“这宫中无邪祟恶鬼,只是陛下阳寿将近,心中惶恐罢了,姑娘要明白事理,分清局面。”

    皇后话语娇柔却句句透着不容拒绝之意,殷绾颔首垂眸,不去打量那张五分相似的脸,“那,那这些日子,草民……”

    “这些天你就好好待在大殿里,等一切尘埃落定便让姑娘离去。”

    这是直截了当的威胁,本想着趁这些天皇帝活着,将皇宫好好查看一番,眼下定无可能,皇后一句话就堵了去路,狠了心要将殷绾囚困与大殿。

    “陛下要见你,我安排了明日巳时一刻,到时候什么话该说……你要掂量清。”

    殷绾身旁的小太监安心布菜,桌上一切言语皆当没听见,殷绾也似提现木偶般举筷进食。

    她在皇宫,手中法术不得对凡人使,束手束脚真成了阶下囚。

    许泽清说晚些时日便来与之汇合,只求老皇帝能撑到人来,她有好些疑团没解开。

    ……

    苍峒山北峰驭情殿。

    当扶琅听到许泽清的要求后愣了一瞬,抬眸细瞧他的眼睛,里头是无尽的欲望和一丝玩趣,摇了摇头,“你不像他,这也不是许师弟该说的话。”

    “啊?……或许是吧,我演太久,演太真了。”

    许泽清散漫踱步绕过扶琅仙尊,登一步台阶坐上大殿中央的位置,前面的案几上摆着翻看一半的书,底下似乎压着几页纸。

    许泽清将几张纸抽出,上面赫然列着自己的罪证,洋洋洒洒费了三大页。

    从儿时做的小伤小闹,到后来上山的预谋。从心生魔念,起初压制到后来的放纵。杀父屠师,残害同门,炼制凶尸傀儡,一桩桩一件件,墨字刺眼,挠得许泽清心里窝火,燥的慌。

    手中生一小撮火,烧了这几页纸,打眼朝向扶琅仙尊望去,“原来师兄早就瞧过这些,差点让我唱一出独角大戏啊……祝世卿这小子,就不该留一条命,这不,想着咬我一口。”

    许泽清也不起身,反倒放松腰颈靠下椅背,仙风道骨之身,玩世不恭之态,红紫邪魅之眸。

    那双眼睛魅态百生,过往总是冷着,没叫人瞧见,如今倒不端架子,指腹点着眉弓,漾着醉人靓丽之色,与平日里大不相同。

    “把你方才说过的话都收回去,不论你做了什么,做了多少……停手,我就当一切都是没发生过。”

    许泽清惊了片刻,放眼去瞧,大殿内挺立的身姿,苍峒山的仙尊。在这一刻他瞧不真切,猜不透。

    “这算什么,明目张胆的偏袒?师兄,这话是该从一个仙尊口中说出来的?”

    仙尊要保人不是什么打紧事,打紧的是,他要保的是个作恶甚多且欲望极重之人,说不准此人就会抹了他的脖子上位。

    “这话我不说第二次,你走。”

    这是对自己师弟的袒护,扶琅对墨幽城透露的消息向来都是坚信,放在旁的事情上他早该出手,唯独这次,他私心压下了消息。

    “要争的东西没到手……为何走?”许泽清眼里带笑,横手祭出长剑诛邪,银白长剑缠绕紫气红烟,引得他双眸泛红光。

    “你何时修的魔道!”

    即便是现在,扶琅也没想过将他捆了入牢,没想过对他拔剑相向。

    “自甘堕落,心生成魔。”

    余音犹在,剑身直直冲过来,上面红紫魔气先于剑,触到扶琅仙尊额间垂落几丝碎发,被他避身躲开,扬手祭出释情剑。

    “锵——”

    一道刺耳音划过,伴随剑光一闪,殿内仅存的两盏烛灯灭了。

    殿外暴雨雷鸣,闪电似蛇扭曲,时不时映亮二人的脸。

    剑锋不触皮肉,血气清淡,弥漫周身。

    嘀嗒,嘀嗒……

    不过两下便绝声,不闻第三滴血。

    奇剑诛邪,剑不碰肌,肌自破,血如雨落。这便是此剑的妙处。

    借着窗外闪电的顿顿昼亮,许泽清看那剑气的锋芒划伤的口子止了血,正一点点趋于完好,不损世间绝色容颜。

    “神呐!”

    许泽清心中称奇,眸里闪过惊异,掌心蓄力,“苍峒山流传,扶琅仙尊乃不伤不灭之身,如今一瞧,想来是真的。此等奇人我今生没见过第三位。”

    雷电声停了片刻,二人皆隐与昏暗中,眉眼瞧不真切,许泽清没注意到他眼里满到溢出来的慌乱,手中冷剑微抖。

    扶琅抬手抚过脸颊上那道口子,新生的嫩肉快速填补伤缺,不用半刻便是刀口也瞧不见。

    方才,倘若不是飘来的血气,倘若不是许泽清说话,他要忘却自己这不伤不痛的躯体。

    剑划不破他的肉身,却刺穿了他的心。诛邪破皮痛加倍,扶桑该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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