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方以寒这么一说,江云邈其实彻底懵了。
他其实先前在亭山跟着千杼子一块儿修炼的时候,就已经好奇过这个问题了。
江云邈心里有点儿数,也知道千杼子看起来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但真实年龄可能要大一些。
他以为师父他老人家只是长相显得比较后生罢了。
然而今天听方以寒这么一说,他直接震惊了。
甚至震惊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他以为他们这师父,最多最多,和他的长相相差个二十多岁了不起了,说破了天去,三四十岁差不多了吧?
江云邈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个年龄差……根本就是诈骗了好吧!?
他郁闷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随后才想着要问:“不是……那这事儿你又是怎么串起来的?”
以方以寒那性子,以他那严谨和死板的程度,就算是看到了师父留下来的千氏七子的制造日志,上面写下来的时间和这所谓的107事件中八名孩童失踪的时间差不了多少,他也会觉得是自己看错。
怎么这会儿像是信誓旦旦的呢?
“还有啊,”江云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隐隐有些头疼,“这官方文件上说的是失踪了八个,师父那儿要算,也就只有七个孩子,剩下的那一个呢?”
方以寒叹了口气:“我也在奇怪这件事。”
这么多年的相处,江云邈和方以寒都深知千杼子的脾气。
虽然看上去什么都不乐意管,但是如果真的遇上了落难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这个心软的老头肯定会帮上一把的。
所以……不可能有捡到了八个孩子,却只救了七个的情况出现。
江云邈也跟着叹气:“我觉得这个事情……咱还是现在就问吧,总觉得这个事儿……要是拖久了,没什么好处。”
方以寒应和道:“确实。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顺便把辛卯,以及时空域的现状都告诉师父。“
要是他预料得没有错,他们两个一旦问出了有关于千氏七子的事,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直接赶到感染特区来。
本来还想着师父也算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能不让他操心就不让他操心,然而现在想想……
这老头骗了他们几个这么久,骗得他们这么惨,让这老头偶尔跋山涉水地跑一次又怎么了?
方以寒这么恶趣味地想,甚至还心情大好地哼笑一声。
隔着两个终端听见方以寒这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声音,江云邈简直鸡皮疙瘩都快立起来了,甚至当场打了个冷颤。
……这小子这个笑声他一听就知道,多半是没憋什么好屁。
他想到方以寒还没被千杼子收作弟子的时候,在冯家的私塾里那混世小魔王的模样,那可是够千杼子喝一壶的了。
于是江云邈也没制止他,只是问道:“那谁去问?你去?”
方以寒又笑了一声:“不,你去。”
江云邈满脸问号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真的?”
“不然呢,”方以寒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儿还得照看辛卯,她现在是睡下去了,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
江云邈闻言,翻了个白眼,抬手揉了一把太阳穴,随后又把一头棕毛给揉乱,纠结支吾了半天,最终还是妥协了:“……唉,行吧。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挂断了通话后,江云邈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终端的界面看着,叹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几口的气。
最终又感叹一句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了方以寒的,还是认命地从通讯录里调出了千杼子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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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掠过硝烟的气味,耳侧分明回荡着的是自己混乱的呼吸声,辛卯眼前一片漆黑,抬眼望去,却是一片荒凉,飞沙走石险些迷了她的眼。
总觉得……眼前好像有一层薄膜,似乎是透明的,却让她没法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辛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然而却怎么都没法把这眼前的一层碍眼的东西给弄干净。
……怎么回事?
辛卯心下一颤,当下便四处去找寻那人的身影,嘴里也开始不自觉地喊那个人的名字:“……以寒,方以寒!——”
没有得到回应。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辛卯一时之间突然有些鼻酸,想要从这一片粗粝的荒土之上站起身来,去找他,却发现完全动弹不得。
可耳边却传来温柔的呼唤:“……卯,辛卯?醒一醒……”
闻声,她皱起眉头,再开口喊他名字的时候竟然带了哭腔:“方以寒……你在哪儿?”
那呼喊她的声音好像又轻柔了几分:“别慌,我在这儿,我就在这儿……”
辛卯四处观望,这声音听起来很是安抚人心,然而她心里却越来越焦急:“可是……可是我、我看不到你,我找不到你……”
对方像是叹了口气,随后又握住了她的手。
而也是此时此刻,辛卯终于从这奇怪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才清醒过来的辛卯还略带恍惚地望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着,浑身都被黏腻的冷汗给打湿,雪白的额发略带狼狈地黏在额头上,平添了一份脆弱感。
方以寒见了她满脸的茫然,而这茫然中还夹带着一丝慌张的表情,不由得一愣,握住她手的手指又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抚。
而见到了方以寒本人的辛卯像是放下了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却反手紧握住了方以寒握住她的手。
方以寒正迟疑着要不要俯下身去抱一抱她,以示安慰,却见她安心地合上眼,空着的另一手突然抓过被子,团成一团抱在了怀里。
方以寒抿了抿唇,已经很诚实地朝辛卯那儿倒过去的身体不动声色地往回退了去,又悄无声息地坐直了身子,只是握着她手的那只手不安分地动了动手指,拇指的指腹意味不明地蹭了蹭辛卯的手背。
然而——辛卯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方以寒的这一个小动作,反倒是抱着被子开始和他说起刚刚的梦境:“你猜我刚才梦到了什么?”
方以寒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心里轻轻攥着的那只手,略微拖长音调地应了一声:“嗯?”
“我梦到……时空域变得一片荒芜,硝烟战火弥漫,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抬手去揉我的眼睛,却怎么都没法把我的眼睛给擦干净。”
辛卯略微顿了一顿,声音显得有些飘渺,带着回忆时特有的迟钝感:“在那样虚无一片的环境下……我一睁开眼就想要找你,可是怎么也看不清……”
闻言,方以寒愣了一下,随后抬眸看她,依然默不作声,心里却有了计量。
……所以,她在那样的梦境里,第一个想要找的人是他?
而且听她在梦境中焦急的呢喃,看样子因为没找到他,辛卯急得差点哭了。
思绪及此,方以寒倒是忍不住微微一笑,难得语气轻松地打趣道:“所以……你找不到我,这才急得快哭了?”
本来还想继续和他诉说自己这一奇怪又荒凉的梦境的辛卯,闻言一噎,因为身体还没彻底恢复而略显得苍白的脸倒是看起来红润了一些。
甚至还口是心非地否认:“……我没有。”
方以寒听了,笑意更深:“行,你没有。”
辛卯一听,微微瞪大了双眼,随后便瞪了他一下,又嗔怪地剜了他一眼。
这语气……听着怎么都像是认定了她因为梦里面找不到他人影快哭了是事实,而听见她否认也只当是口是心非。
辛卯一察觉到这一点便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是才一开口,她仔细一寻思,却又觉得没法子去反驳。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啊。
她叹了口气,抱着被子的手一松,抬起来揉了揉额头,算是举手投降道:“好吧我承认……当时做梦的时候,发现找不到你,我确实很急。”
辛卯略微一停顿,再开口就显得有些咬牙切齿了:“甚至,急、得、快、哭、了。”
方以寒见她这一副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模样,忍不住咧嘴笑了。
于是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胡乱黏在额头的头发,又随手用手指帮她把额角处泛潮的皮肤上的汗珠给抹去,看了一眼平躺着的她,问道:“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辛卯回答得很快,随后便因为身上潮湿粘腻的不适感而皱起了眉头,“就是身上出了汗黏糊糊,想洗个澡。”
方以寒却笑着拒绝了她的要求:“洗澡还不行。现在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刚才输入体内的我的脉冲,要等到完全好了才行。”
想了一下后,方以寒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让许睿她们来给你擦个身,能舒服一些。”
原本因为被他拒绝洗澡的请求还有些郁闷的辛卯,听到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愣住了。
“哦……哦。”她有些呆傻地盯着他看,应声的语气也听着有些傻乎乎的。
方以寒听完笑得更开。
可是……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可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轻松。
方以寒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辛卯的肩膀上。
“辛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辛卯抬眸,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只是这个事情……可能、有点超出你认知范围之外……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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