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方遥撇了撇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站着的向逸恺察觉到了方遥的细微动静,不由得侧过脸看向她。
女孩的脸上显然是一副有些落寞的表情。向逸恺挑了挑眉——刚才霍思慎出声阻止辛卯的时候,他见她并没有跟着一块儿制止,还以为她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想法。
然而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方遥坐立不安地又看了眼房门,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而指腹将两只手的手背都挤压出了深痕。三个人进去已经有五分钟了,可在方遥却觉得过于难熬,简直是度秒如年。
向逸恺始终在一旁默默地观察她的小动作,见她开始忍不住撕咬自己的下唇,向逸恺闭了闭眼,上前一步,慢慢蹲下来,微微抬眸看向她,问道:“很担心吗?”
没想到平时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人在这个时候会突然和她搭话,方遥愣了一下,原本越握越紧的双手也一下子松开了。
她愣怔地转过头,对上同样有些愣住的向逸恺的双眼,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嗯。”
只应了这么一声,还显得有些生疏。
闻声,向逸恺温和地笑笑,再度开口时,提问的声线又柔和了不少:“那刚才……他们还没有进去开始施法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出声阻止呢?”
听到向逸恺这么问,方遥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她闭了闭眼,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因为只要是辛卯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她的想法。除非我们确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足以彻底说服她。”
向逸恺静静地听着,始终微微仰着头望着她。
“只不过……那应该是不可能的。”方遥说。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向逸恺怔了一下,随后问道:“为什么?”
方遥对着他笑了笑,回答道:“因为辛卯要么就不出手,只要她开始动脑筋,想出来的办法一定是最佳方案。”
向逸恺略带惊讶地眨了眨眼:“没有例外?”
方遥很是肯定地点头:“没有例外。”
向逸恺没想到方遥竟然这么信任辛卯。而整个601寝室似乎不止她一个人是这样,另外两人也是如此。
他简直可以断定,如果不是因为目前辛卯身体状况有些欠缺,她们几个对于辛卯刚才的提议,很有可能不做任何考虑就同意。因为辛卯的计策给了她们很大的依靠,以至于这三个姑娘对她提出的所有决策都几乎是无条件认可。
剩下的几人在客厅里等待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那间紧闭的卧室终于被打开了。
刘冀首当其冲,面色如常地从里面走出来,连门都是他开的。
第二个出来的则是方以寒,脸色稍稍有些差,但看起来还过得去。
几人从大敞的卧室门望进去,辛卯还盘腿坐在床上,脸色煞白如纸,把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而此时此刻,方以寒站在门口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随后对着许睿道:“许睿,辛卯让你进去。”
突然被点到名,许睿有些愣怔,傻傻地看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子又问了一遍:“我?”
“嗯,”方以寒点点头,“她说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本以为他们俩在施术完成后就会立刻动身的,江云邈没想到辛卯居然还留了许睿要说些什么,一时之间有些怔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人,又特地扫了一眼方以寒,见他神色如常,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许睿一脸凝重地开门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脸色极差的辛卯。
江云邈和方以寒同时站了起来——“出来了?”“你人感觉怎么样?”
前面一句是江云邈对许睿和辛卯两个人说的,而后面一句,则是方以寒对辛卯一人的关心。
许睿抬眸,对着江云邈点了点头。而辛卯则抿了抿血色尽失的嘴唇,虚弱地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难看:“走吧,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
说着,她朝前迈出了一步,然而整个人都是一个踉跄,差点直接以头抢地摔了个结实。幸好许睿还没走远,及时拉住了她。
方以寒担忧地皱了皱眉头,说道:“要不然还是让云邈送一下吧。你现在这个状态,恐怕都坚持不到目的地。”
辛卯闭上双眼,痛苦地锁紧了眉心,稍稍忍耐了一下,随后才睁开眼,点了点头,应声道:“好吧。”
为了让目标不那么显眼,除了要送两人去方家老宅的江云邈之外,辛卯让所有人都留在营地不要跟去。
临走前还递给许睿一个眼神,轻声道:“我给你的东西,一定要保管好。”
她给许睿的东西?几人都非常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句话,纷纷看向许睿的方向——只见到当事人一脸严肃地和辛卯对视,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随即,辛卯很是欣慰地笑了:“拜托你了。”
等他们三人上了车离开,周围的人便一拥而上,将许睿团团围住,你一嘴我一句地问道:“许睿许睿,辛卯刚刚给了你什么东西?”“对啊,为什么还交代你好好保管?”
许睿一脸早就料到的无奈,于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大家从未见过的水晶吊坠项链,托在手心里向他们展示:“是辛卯的父母送给她的成人礼,托付给我保管。”
刘冀和向逸恺露出了然的表情。
向逸恺说:“原来如此。”
而刘冀更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确实得好好收着。”
然而霍思慎和方遥却是对视了一眼——和辛卯的相处虽然是断断续续,但是通过网路的聊天可是从来没少过。
以辛卯的性子,能让她这么郑重其事地交代许睿的,绝对不是托付什么父母给的成人礼这样的事。
绝对还有比让人保管父母的礼物更重要的事情。
但是她们两个也知道,既然是辛卯单独托付了某个人的事情,那其他人就最好不要过问。
知道的人太多,不仅对她们自己没好处,也对辛卯自己,还有那个知道了秘密的人,都没有好处。
去往方家老宅的车上,江云邈坐在驾驶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稳稳地向右打去,一边缓慢地驾驶车辆转弯,一边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问道:“临走的时候,你交给了许睿一样东西?”
辛卯此时此刻正坐在后座闭目养神。毕竟以半吊子的身体承受了刘冀布下的“锁识钥”,她现在能多找机会歇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听他这么问,就连坐在辛卯身边的方以寒也转过头看着她。
辛卯闻言,不仅没睁眼,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动了几下嘴皮子,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虚弱:“对。我父母在我成年的生日那天,送给我的成人礼,是一条水晶吊坠项链。”
“……哦。”江云邈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应了一声。
一旁的方以寒听了却是皱了一下眉头。
刘冀施法结束后,辛卯单独将许睿叫进屋里去交代一些事,方以寒觉得以她以往的作风,绝对不可能只是简单地托付一件成人礼这么简单。
但是……既然辛卯已经做出了判断,觉得把这样东西交给许睿保管最为保险,那么方以寒选择相信她。
而车上的三人在这一短暂的对话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流,身体还没恢复的辛卯便在略显颠簸的后座,在摇摇晃晃间,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昏睡。
“……卯,辛卯?”不知道距离离开特区开了有多久的车,辛卯只觉得混沌间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睡眼朦胧间还有人在轻轻地推动自己的肩膀。
她渐渐清醒过来,双眼的眼神还有些迷蒙。她眼神略显茫然地看向呼唤声传来的方向,方以寒的脸部轮廓在她视线尽头慢慢清晰起来。
“嗯?……方老师。”她缓慢地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睛,说话声也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这是……已经到了?”
方以寒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对。我让云邈停在了距离方家宅子稍远一些的地方,之后还有大概几百米左右的路要走,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好吗?”
这样是为了防止方家人看见江云邈,假装客气把他也请进去。方以寒见辛卯睡得很熟,于是就自己做了决定,让江云邈把车停在了离方宅有些距离的地方。
这个地点从方宅内看是看不见的,非常隐蔽,而且地形还算平坦,对于辛卯目前的状态,就算是沿着这条路步行过去也不会消耗太大的体力,走起来不会太过困难。
辛卯又揉了揉眼睛,眨了几下,目光终于清明透亮起来。
她看向方以寒,笑着点点头:“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方以寒见状,却十分歉意地垂眸:“对不起,我擅自做了决定,让云邈把车停在这里。”
坐在前面的江云邈瞥了一眼后视镜,十分识相地保持沉默,充当两人的背景板。
辛卯摇摇头,说:“不,你做得很对。我本来就是想让老江把车停在远一点儿的地方的,但是刚才睡得太熟了。所以……你不仅不需要道歉,相反,我还得谢谢你,做出了这个决定。”
方以寒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江云邈低头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他本想着不打扰这两人的,不过显然,从想办法到施法,再到之后出发到达方家老宅,他们已经花了太多时间——于是他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道:“朋友们,时间差不多了。有话等到你们俩回到特区之后再说,也来得及不是?”
闻言,辛卯和方以寒对视一眼,随后开了车门,一前一后下了车。而江云邈则在他俩身后摇下车窗,喊了两人一声:“喂。”
正望着不远处围墙内隐隐露出方宅内,众多重重叠叠的悬山顶的二人,闻声同时转过头。
江云邈微微低下头,眉头稍稍皱了几分,笑容很是真诚:“你们两个,给我平安回来,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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