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辛卯整理行李,准备出发去亭山,方以寒都没有再路过面。辛卯唯一得知的消息,还是江云邈给她带来一个收纳匣,说是方以寒临走前特意交给他,让他代为赠送的开学礼物。
辛卯一听便知道是瞎扯。
如果真是临走前让江少代为转交,那上回江云邈送她回来的时候怎么自始至终都没提到这茬?
分明是刻意躲着她。
于是她趁此机会问了方以寒的情况,江云邈想都没想便说:“好得很,不用担心。”
辛卯见状,索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他是不是任务结束了?”
江云邈耸了耸肩,又摊摊手,不置可否。
辛卯点头,又问:“他上次的伤不知道好了没,这次呢?没添新伤吧?”
江云邈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讶异地瞪圆了眼睛,慢了半拍才回答:“哦……这次没受伤,上回的已经结痂了。”
“行,”辛卯平静地又点了下头,“师父让我周二到,方老师可能知道,但还是拜托你替我转达一下,帮我跟他说声再见,再替我说声谢谢。”
江云邈扬眉:“你不自己和他说吗?”
辛卯理所当然地说:“消息发了,但是没回复,所以要找个人带话,帮我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江云邈不解地皱眉。他实在没懂这姑娘的操作究竟有什么深意。
而辛卯只是狡黠地微笑,对着他颔首:“对,再说一遍。”
“……好吧。”虽然不能理解辛卯到底要干什么,江云邈却决定照做。
尽管不明白缘由,江云邈觉得从辛卯口中说出的话总是能让人下意识地信服。
“东西我也交给你了,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给方以寒打电话。”江云邈笑笑,随后一字一句、意味深长地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那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些东西要整理,”辛卯直觉他加重了语气的这句话不简单,但也只是皱了皱眉说,“江师兄再见。”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等着你请我和方以寒去鹤廷轩吃饭哦。”
“嗯,再见。”江云邈原本煞有介事地点头回应辛卯的礼貌道别,下一秒就差点被呛到,“咳……???好家伙,你对我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辛卯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听见江云邈的话,她头也没回,只是抬手挥了挥,拔高音量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师兄要说话算话,给师弟师妹做个好榜样哦!”
江云邈头一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无语地站在原地。
看来他这个小师妹,深谙“先发制人”的道理。
回到宿舍后,辛卯又带了一些室友准备的小零食在身边,请她们仨吃了一顿告别饭便回去休息了,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寝室其他人还没起床她就出发了。
不得不说,方以寒其实还挺贴心的。知道她从俶阳的宿舍到亭山的途中,要经过地铁、火车与巴士的换乘,如果没有他的收纳匣,恐怕还没等辛卯到达千杼子的家门口,她就已经累得半死不活了。
方以寒那天骑摩托带着她从环山公路上山,辛卯还以为旅游大巴也会以同样的路线送她上去,再不济总是会到半山腰吧,没成想巴士只是路过亭山脚下,站头也只设在山脚处。
她问了司机,说是亭山虽是这亭山镇的地标,但这一整座山都是千杼子一个人的,这公路要上去,那得过了这入口的屏障,要么就是有千杼子的通关许可,要么就破了这罩子的咒。
辛卯两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在路口的红木山门牌坊下站定。她抬头望了一眼,捡起路边的一块小石子,将自己的脉冲包裹在其周身,随后朝着那形同虚设的门下丢去。
小石子径直朝着路上飞去,即将穿门而过时,像是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悬浮在了空中,随后猛地弹开,直朝着辛卯面门而来。
她侧身躲开,走上前去观察,伸手试探着去触碰,指尖碰上了一层无形的壁。
所以,千杼子虽然口头上答应了要收她为徒,但从这里进入亭山却是拜师学艺的第一道关卡。
现在终于明白了,江云邈给她送收纳匣那天,告别的时候,饱含深意的祝福究竟是什么意思。
“哼,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辛卯低声说了一句,随即双手叉腰叹了口气,闭上眼感应这道墙壁外流淌的脉冲能量。
她想尝试着,是否能把脉冲覆盖在自己的体表,再将脉冲频率与墙壁附着的脉冲调节至同频,从而浑水摸鱼地通过这道门。
辛卯感受了一阵后,开始调动脉冲流向手心。
然而当她调试出的脉冲与壁上的脉冲相接触时,掌心里忽然感到一股极其滚烫的能量。辛卯心下一惊,立刻收回自己的脉冲,摊开手掌一看,手心已经被灼伤了。
嘶……大意了。辛卯无奈抿唇,取出怀里的收纳匣,把自己的背包放出来,翻出了矿泉水和绷带,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后便把东西全部收了回去,在四周到处找起了小石块收集起来堆成一堆,然后悠闲地盘腿而坐,笃定地从身边的石堆一粒一粒地捡出石子来,重复着脉冲频率调试、包裹,再投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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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柱一早便骑着三轮车出门了。他年纪虽大,但身体硬朗得很,活到现如今,身边的家人一个个离开,自己原本的名字也是记不清了,他就给自己随便起了一个。在去往林场的路上,他瞧见一个姑娘一边啃着手里什么东西,一边从身边的石堆里捡石子出来抛了抛,指尖摩挲几下,接着便百无聊赖地往那空荡荡的门里丢。
这扇门看着好像是能让人随意通过的模样,但其实亭山镇的人都知道,这山上住了个神仙,他们这些普通人可是不能随便进的,这朝着神仙住的地方丢小石块可不中啊。
他于是上前去询问那女孩儿:“姑娘啊,你这是在干啥?”
“嗯?”那小姑娘转过头来看他,说,“在做个小实验。大爷,您有什么事吗?”
李二柱“哟”了一声,急忙道:“小姑娘,这事儿可不兴干啊。”
她疑惑了,问李二柱:“为什么呀?”
“这山上啊,住了个神仙,你这么朝着山门丢石子儿,要是冒犯了他可怎么办?”
女孩儿闻言笑了:“大爷,您别担心,我这就是要上山去向这神仙拜师学艺。这山门的这关是第一道考题,要过了才能跟他学东西呢。”
李二柱听了一愣,而她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把手里的小石子往那门里一丢。
他本来以为那石块会直接飞过去,却没想到它没有通过那道门,而像是碰到了一面墙后,被嵌在了墙体内,过了一会儿又被燃成了灰烬。
李二柱眨了眨眼,抬手揉了两下,一旁的女孩儿又丢出去一块石头。
这回他算是看清了,这石头确实是蹿起了火苗后烧成灰了。
李二柱挠挠头,笑了:“行吧。”
目送着那位前来搭话的大爷骑着三轮车远去,辛卯收回笑容,继续随手拿了石块,将方才所调试的频率稍稍升高,再用脉冲将其紧密包裹。
石块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成功地落在了门内,完全没有任何被物体阻挡,石块本身也没有丝毫烧毁的痕迹。
辛卯站起身,拍了拍上衣和裤腿,依照刚才的手感和记忆将调试成功的同频脉冲在全身附上一层薄如蝉翼的膜状物,正要往前走,但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从收纳匣里扯出个小口袋来,装那剩下的碎石子。
她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见这小麻袋没破,便放心地缓步迈过了红木牌坊。
辛卯回想起上次方以寒带她来这儿,他也是老老实实骑着摩托走了环山公路,于是打消了从底部直接跃上山顶的想法,转而用飞踏游走顺着公路一点一点往上爬。虽然是为了省力用上了这个术法偷懒,辛卯却也不敢速度太快,生怕一个刹不住车撞上墙壁,直接烧成了渣渣。
她手里握着麻袋的袋口,小心地匀速前进。
大概沿着环山公路走了几百多米吧,她又遇上了一道红木牌坊。
具体的距离辛卯也估量不清,这一圈一圈地往上绕,实在是把她的脑袋都要绕晕了。
她接触了使用飞踏游走时附着在全身的脉冲,在那道无形的墙壁前落地,从麻袋里取出一颗石子,如法炮制了一粒脉冲石子,对着透明墙掷了过去。见它顺利通过,辛卯便用同样的办法走了过去,随即浑身又泛起金光,身体漂浮的空中的那一刻,她便已经以原来的速度飞了出去。
遇上第三道门时,她也是这么停下来,用自制的脉冲石子来试探,见石子安然无恙地落到门的另一边才放心走过。
原本辛卯还数着这一路上究竟有多少关卡,发现数量超过了五道后她就犯懒了。本来调试脉冲这事就费神,她不想再给这种不重要的小事分出精力来,索性本着“遇上就解决”的原则一直往前冲,觉得累了就原地坐下,翻出方遥塞给她的巧克力来啃个两口,歇够了再继续赶路。
就这么走走停停,辛卯除了觉得自己的脉冲用得太多有点儿困以外,却也没觉得特别的累,等她用这种懒懒散散的办法和状态爬上山顶的时候,千杼子的木屋前不远处还有最后一道门。
辛卯打了个哈欠。这一路上练习了这么多次,她对于这一套流程已经是驾轻就熟,轻车熟路十分随意地掏出一颗石子裹上脉冲就往前丢,然而——
触碰到那层壁的石子剧烈颤抖起来,下一刻便被熊熊燃起的火焰彻底吞没。火苗熄灭的瞬间,灰烬窸窸窣窣地飘落在地。
辛卯愣怔间挑了挑眉,手臂还保持着抛掷的动作停留在空中,下一刻便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随即弯起唇角。
果然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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