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村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来就聚了一窝又穷又悍的男人,  操着一口不南不北的不地道方言在滇西扎下了根,那时或有因时局动荡从大好河山其他地方一路颠簸过来的。

    大部分都是男人,黑黢黢的皮肤,再配上一双浑浊的眼。

    “小绒,  有些事情,  我阻止不了。”向大柱垂眸平静道,  捉住司绒脚趾狎昵地揉了两下,  那上面粉润,  瞬时落下两道粉印子。

    司绒皱眉,  抿着唇看向他,颇有些不明所以,  却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心跳快了一瞬。

    向大柱回想到刚刚窗边一闪而过的那个健硕人影,  半抱着司绒,再开口说话时声音低了不少。

    几十年过,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光棍村便是穷的那一方,  上至八十岁叼着烟卷的将死老头,下至野蛮生长的五六岁幼童,跨越过眼前那座穷山的不过屈指可数。

    向大柱算得幸运,  虽然读到初中便没再读下去,  学了点木匠和砖瓦工的手艺,  打父母过世后仍能混得口饭吃。

    只和易肃那类村里颁过锦旗的“有为青年”大不相同,说云泥之别都是不忍拂他面子的含混说辞。

    2000年是千禧年,也就是那一年附近,  光棍村有了第一批被带过来的年轻女孩,  人不多,  就那么四五个,个顶个的漂亮活力,说着城里标准又时髦的普通话。

    如果不是让人死死绑着手脚扔在笼子里,脸上还挂着几串泪珠在声嘶力竭的话,她们一定比初春的花更鲜艳。

    如所有类似拐卖故事一样的悲惨发展,她们疯的疯,死的死,认命的认命,自/杀未遂过无数次仍被救活再暴力对待,同乡野村夫生下四五个孩子,十年二十年里渐渐丧失一切生命力,嘴唇皲裂枯黄着脸,再没以前的样子。

    但也并非所有光棍村的男人都干这些勾当,一半男人没有能力娶妻生子,老实本分干活鳏寡一生,有点出息的也都是正常婚丧嫁娶,不去糟蹋那些他们自知配不上的有文化又漂亮的女大学生。

    “最开始的几年只是交易,他们那些人,”向大柱语气稍作停顿,沉缓接道,“也知道治标不治本,女人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穷是罪。”

    现如今的中年村长在当年不过也就是个毛头小子,以他为首搭上了某条线,从一零年后参与拐卖妇女的暴利犯罪,他本人也迅速高升,一举当上了光棍村明面上的沉稳村长。

    光棍村自那时开始,便从单纯穷乡僻壤的买家,变成山沟沟里淌着臭水的失足妇女的噩梦老窝,巨大的黑色人□□易市场中转站就此形成,女性只迈进去一条腿,便再也没有回家的可能。

    司绒心里发颤,顺势弱声询问道:“她们……会被送向哪里?”

    向大柱干脆答道:“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烂地方,也不只是一个男人享用一个女人,两三个一起或者更多,都有可能。”

    最后连肚子里孩子的父亲都未必知道是谁。

    “她们以为光棍村就是地狱,到了下一站就立刻会明白,那些呲着牙傻笑还承诺说对她们好一辈子的村民有多亲切。”

    向大柱未说完的话,司绒好似从他坚毅轮廓的线条里看懂一点点,他对社会边缘的险恶不是全然无知。

    多数女性甚至可能被送往缅越边境,或者更远地方的战区,沦为丧心病狂的性/暴力宣泄工具,染上各种烈性病瘾,死时也无全尸。

    太阳快落,残阳余晖斜照,向大柱脑子里三番两次闪过身着粗布麻衣的村长在窗外的身影,他神色匆忙,脚步也急匆匆快得很。

    他那一眼只捕捉到一个侧脸,和对方嘴里的猩红烟头。

    向大柱暗中思忱,从裤兜里翻出一个塑料包装纸裹着的小玩意,五颜六色的彩纸中央躺着一粒粘稠硬糖。

    小小的糖果在他宽大又粗糙的掌心格外迷你,那突兀的体型之差就好比司绒让他松垮箍在壮硕胸口一样。

    向大柱方才说完这村子里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人破事,眼下情绪转地飞快,还未开口,盯着司绒雪白后颈,黑脸便不明显地红了起来。

    光影明昧,两人擦着一点漏进来的夕阳边角,黑皮男人嗓音微沉,纯情地哄道:“哥哥给小绒吃糖,这糖可甜。”

    “家里还有很多,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向大柱不确定司绒对他关于光棍村的那番话听懂多少,只是秉持着本性,一看到小绒软软脸蛋嘴唇就四肢来劲,忍也忍不住地要哄两句摸两把。

    司绒表情顿着,上半身还趴伏在黑皮男人身上,让对方后退扯开一点距离后,才得空隙小声道:“三哥不是好人吗……”

    他是担心这一回去恐怕难以跟过去这一趟交易的现场,现下最好通关方案就是他随杨三呆在一起,等到当天自然会有机会溜到拐卖妇女中,从而破解疑云顺利通关。

    只这缓兵之计的一问听得向大柱哪哪都不舒服,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怎么品怎么不是滋味,齿缝都磨地响,语气不明朝司绒道:“你哪来这么多哥?”

    司绒表情一愣,眨了两下眼睛,完全没想到男人的关注点会在这里。

    “杨三是你哪门子哥?”向大柱刻意放软了声,但听上去仍是有些咄咄逼人的醋味,“小绒有几个哥哥?”

    黑皮男人低头过来,举着快融掉的糖果到司绒眼前,勾他似的一晃一晃。

    司绒:“……”

    其实……其实他也没有很想吃黏糊糊掉甜水的硬糖,只为了剧情发展,他还是乖乖抬眸配合:“一个。”

    “嗯,是谁?”盖着厚茧的黑手攥着糖抵到司绒软嫩嫩的嘴唇边。

    “大柱哥……”司绒瞳孔水亮,像灌了一汪清澈溪水,绵绵热气从唇缝里冒出,湿哒哒吹在男人下颚。

    向大柱闻言便端着张深色俊脸笑开了,唇角挑着一直放不下来,手指尖将他特地从村长家拐过来的进口糖果送进司绒嘴里。

    唇瓣湿湿软软,裹着甜甜香气,他刚一伸进去,就让司绒伸出舌尖舔掉了黏腻流水的硬糖。

    司绒五官拧了一下,他快被甜懵了,腻丝丝的味道,浑身就要僵一下的劣质果糖味,也就只大柱哥傻不溜秋的会相信是什么国外进口。

    向大柱看得目不转睛,鬓角止不住冒汗,嗅着混杂着糖果和司绒嘴里原本味道的朦胧香气,他眼一热,磕巴道:“有、有那么好吃吗……”

    两人在房内一番纠缠拖延了不少时间,向大柱原本意识也不算太混沌,相比其余村里男人还多余出几分清醒,此时让司绒左一句又一句低声小气地拐着弯问,倒像是那乡村版商纣王,搓着司绒带着粉的手肘弯儿一而再再而三误了正事。

    门外突兀传来轰隆两声,大门被恶狠狠又透着得意的两脚踹开时,司绒嘴里的糖还没有全部融化在口腔。

    他和向青云同时往中堂门口看过去,来了三个男人,为首那高大男人气势汹汹,唇边挂着下三滥的笑,身型表情仍然吊儿郎当不着调,口中低俗喊道:

    “好你个向青云,我说你这么多年自诩清高不贪财不贪色的……”

    “原来他妈的是在这等着!我艹你全家的,跟警察勾搭?你有几条命够死的?”

    向青云眉峰紧皱,下意识用后背挡在司绒身前,看易肃邪气嘴脸一眼后,冷笑回道:“你放什么屁。”

    “疯狗少他妈乱咬人。”

    易肃一脚踹在茶几上,“砰”的一声裂开数条密密麻麻的缝隙。

    他眼尾吊起,舌尖抵住后牙槽,沉声:“还他妈装,演上瘾了?”

    气氛瞬时升温,像一触即燃的炸药般,方圆十里仿佛都是喧嚣的火药味。

    司绒贴着男人又烫又硬的肌肉缩在一旁,动也不敢动一下,屏住呼吸声咬地嘴巴肉红里透白,圆圆的瞳孔随着几人音量时而愕然睁大一瞬。

    他也脑袋晕晕的,不懂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易肃突然话里话外都在怀疑向青云是内鬼的那个意思。

    【在怀疑向青云是卧底,是这个意思吧?】司绒不确定问道。

    0528:【易肃是这个意思。】

    【能怀疑大柱哥是卧底的人的智商跟大柱哥感觉也差不多,就无语,两个笨比。】司绒不过分地吐槽。

    0528要笑出声了,【那你算什么,一个比较好看的笨比?】

    司绒没理,他此时已经被侧眸瞪眼朝他靠近的男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让男人的强势荷尔蒙逼得退了退,细白指尖拢住腿缝里的衣物,往上扯了扯,只一双脚露在外面。

    “你这个城里来的所谓弟弟怕不就是你藏条子线人身份的最好证据。”

    “村长那个老糊涂,还真给他办什么弟弟户口,我看他是年纪大了管不了事了。”

    他身旁的两个大块头连声附和道。

    易肃颈间挂着一条长长的银质链条,眸间满含戾气,听到“弟弟”两个字后,若有所思一般微微蹙眉,下巴朝着司绒遥遥一点。

    司绒让他这个意味恶劣的动作吓得睫毛翘了翘,手指都捏得泛白。

    空气里闷闷热热,那张脸漂亮又白白小小,看着都觉得他是香香的,皮肤也都是细皮嫩肉,他那晚背的那一下就都知道了。

    在猝不及防对视到的那一眼里,易肃看懂小男生的点点惊惧,只他心里仅有一个想法。

    嘴唇怎么粉粉嫩嫩还那么湿漉漉的,是不是舔起来也会很软。

    他脸上不显,胸腔猛然跳过两秒后恢复平静,眼中溢出坏到极致的料峭寒意,又迈着腿靠近两步。

    “你最好是承认。”

    易肃低“啧”一声,覆下桃花眼和司绒对视上第二次,凸出的喉结一滚,“不然──”

    “我当着你个哥哥的面,搞得他哭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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