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  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  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台上正唱着如今梨园戏班子最火的一出戏,  每逢《霸王别姬》,台下总是座无虚席。

    江聿为披着件军绿大衣,领子上绕了圈黑色动物毛,  身材颀长往那一坐,  脆弱的四方木板桌叫他那把枪拍的震天响。

    冷着脸便不怒自威。

    直震进贺州城老百姓心尖尖里,  端的是招呼他的招呼他,  添热茶的添热茶,弓腰屈身地就怕他们这阴晴不定的司令一掌把他们给劈了。

    偏江聿为还浑然不自知,  寒声道“该做甚做甚,  跑我这来是想混个眼熟,好吃枪子儿?”

    跟着他身边的勤务兵忙送走边上围着的人,再跑回来坐他身后,微微看见他们司令惯做不好接近的冷漠侧脸,嘀咕着

    “哎呦,您倒是怕老百姓只顾着你,  把坏人做尽了,  只需一声不吭,我们这做好人的要把嘴皮子磨破,这年头,  好人可真难当。”说着还端起茶杯抿了口热茶润唇。

    江聿为冷冷睨他一眼,微抬起手,  小兵闪躲及时,  “嘿嘿”笑了两声,  只窃喜道“我说司令,您治底下人怎么就这一套,兄弟们可摸熟了啊,没用了!”

    江聿为没应声,吊着眉梢,露出点笑。

    下一秒小兵屁股上便挨了狠重一脚,几乎肿了去,连连抱着臀躲到一边哀怨求饶。

    “我瞧着,今天这霸王比往常唱的响亮,倒是让我这粗人也觉得妙不可言。”

    江聿为何许人也,单单这三个字,便裹着一层叫敌人心惊胆颤,退避三舍的寒霜。

    他们司令那身高腿长跟个怪物似的,别说一脚,就是一掌也叫他这种底子好的行伍人士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生来即有压迫人的冷冽气质。

    他正暗自腹诽着江聿为,再抬眸一眼,人走茶凉。

    ……

    司绒醒来时,莫名其妙就来到了一个架空年代,还是纷扰不断的乱世。

    这都不打紧,最重要是他的身份竟还是名不见经传的戏班子学徒,因反应速度比其他同门师兄弟迟钝些,总也学不好唱词唱腔,十二三岁至今将将成年也没登过台。

    久而久之,便也只挂个梨园戏班的名,并不是名角儿。

    原本人心复杂凉薄,他这样一个温吞到智商仿佛欠缺的性子总要挨些冷眼,让师门内欺凌劣待。

    好在司绒有个事事罩着他的名角师兄,师兄天生做角的身段嗓音,偏年少成名后仍将傻不愣登的司绒捧在手里当个宝,只恨不得日日夜里抱在怀里哄着睡。

    这点为谣传,司绒向系统确认过,他来之前师兄弟之间只算得是礼遇爱护有加,只他一来,这几天他那天上馅饼一样掉下来的师兄真还就要搂抱着他睡。

    梨园的招牌如此护他,自然是人人都要礼让三分,哪怕是心有微词,也不会当着面与宋见玉起冲突。

    宋见玉护短,是贺州城堪称前二的凶。

    人长得儒雅斯文,发起疯报复人来,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这天,宋见玉外出办事,出门前再三嘱咐他,天冻穿好衣服,不要到处乱跑,尤其不能出戏园,回来给他带好玩的,此类种种。

    司绒满打满算躺了三天,屋里烧了上好的金丝炭火,不闷也不冷。

    只司绒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从棺柩外最后看到阿岭的那一眼起,至恍惚来到另外时空的现在,他甚至搞不清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0528总翻来覆去那一句话再等等,不用着急,你正在‘凶宅’副本的主线中,这段剧情非走不可

    司绒蜷在热烘烘的床里,闻言愣了愣,0528很少用“非走不可”这样的笃定词汇形容某件事某个人,他只抿抿唇,没再跟系统撒娇。

    起床时才嗫诺着问了句,“这里走完,我还要回去是吗?”

    0528:是,两线并行,本时空的支线任务待某个剧情点才能触发

    司绒点点头,自顾自穿好宋见玉为他准备好的,整齐叠在床头的衣服。

    这些衣物显然不如现代社会简单方便,寒冬腊月撇开保暖不谈,就只最里头的底裤都让司绒觉得不舒服。

    和内裤也大差不差,只司绒生得粉嫩,这里目前顶好的料子做工,也磨地他腿根发红发疼。

    晚上宋见玉拥着他抱睡时,发现不对劲,还非要伸手用大掌握着白润软肉,又搓又揉,给他折腾地腿肉凹陷。

    但确实有所缓解,司绒便也没多说什么。

    司绒磨磨蹭蹭吃好饭,烤了会儿炭烧炉火,手和脸都粉扑扑的,披着厚袄子跑到戏园子里听墙角。

    他一边觉得新奇,因从未有机会现场听一曲正儿八经的京剧现场。

    一边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用原主些微有关技巧的记忆,倒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思。

    他不敢站地太近,一是因为他的人设在等级分明的这个时空并不友好,怕在必要戏份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是因为宋见玉真的有点唠叨。

    便站在梅树底下,逗着猫狗,时不时再看两眼,总归无事可做,消遣一下也是好的。

    寒风凛冽,一阵一阵毫无定律地刮过,司绒冷不丁打了个颤,朝衣领里瑟缩了下脖子,粉唇哆哆嗦嗦。

    那领口大,司绒不大会穿这里的服饰,又动作急躁,好好的衣服叫他穿的牛头不对马嘴,全靠披肩的大袄御寒挡风。

    只略微屈膝俯身,就袒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肤肉,连吃完饭微微鼓起的圆润肚皮都看得分明。

    江聿为英挺眉眼看了一下,便喉间紧涩地凑上前,偌大一只蹲在人脚边,直有对方两个大,跟块打不穿的铁板城墙一样。

    他对别人,男人女人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只看了眼肉软粉尖就额角狂跳。

    司绒余光中瞥见怔怔吓了一跳,突然冒出来的牛高马大一个人,不言不语跟在他身后,目光还直直看着他。

    像有偷窥癖似的。

    但眸光情绪包括表情姿态都还算礼貌得体,司绒便也不好先下定论,只后退开一步,站起来,装傻般问他“你是?”

    江聿为按住胸腔里鼓动的躁动,强作冷静地好声哄骗道“我急用纸笔,涉及要务,此处我寻遍没有。”

    “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可否方便一借?”

    这话说出来也只江聿为脸不红心不跳,就差摆明了说引我去你房里,冠冕堂皇的畜生样让下属看了要轮番笑上半载。

    司绒原本想再装着听不懂,直接跑掉,但这人实在太过高大,只站在他面前就没地方开溜,后背是梅树和墙,逃无可逃。

    他折中后,想了个办法,先把他带到门口,由自己去取出来交给他。

    毕竟他有底线,那严格意义上不算他的卧室,他也只寄居在宋见玉的房内蹭点好的生活环境,不好随意引外人进入。

    他垂眼,小声说“跟我来吧。”

    两人一大一小极有秩序地穿过院落门墙,踏雪声吱吱作响,尤其后面那高大男人,一脚下去踩地雪见底,还偏偏紧着前面那稚嫩少年的脚印踩。

    似是压着他的雪中脚印,就在雪地里压着他来了一发一样让他暗中作爽头皮发麻。

    司绒到房门口停住脚步,那男人看着精明能干倒比他还傻,直愣愣地也不知变通,没及时收住脚步,硬硬胸膛撞在他后背,猝不及防就面朝下方倒在雪堆里。

    司绒……

    我觉得他多少有点弱智。司绒闷声闷气跟系统抱怨。

    确实是不太聪明0528答道。

    “操,”男人低哑地骂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他脑子转不过弯来,第一反应竟是一步跨到司绒面前,攥住他的下巴逼人抬起一张覆满雪的脸蛋。

    睫毛轻颤时还抖落几片细小雪花,唇边也有点,司绒伸出软舌舔掉了,没什么味道,冰冰一丝凉意而已。

    司绒雪白下巴霎时出现几道粗糙指痕,他蛮生气的,撇撇嘴道,“你这人真粗。”

    给江聿为听傻了,痴痴愣在原地,懵头懵脑,半晌才跟人详细问着“哪里粗?”

    司绒反应过来,羞赧地脸红,也忘了身份地位一说,只皱着眉发脾气骂他“哪粗?肯定是你手粗,捏的我下巴肉都肿大一圈了。”

    肿大一圈,就有点是恃宠而骄的夸张了最多就是粉了,0528想道。

    江聿为没受过这种气,如今动荡社会谁见了他不得恭谨鞠躬含笑问一声好。

    今天要让个小鬼头唬住了,日后还不是人人都能骑到他头上去,他还有何威严领兵打仗。

    司绒虽穿得乱,但也非同一般的厚实,整个人陷在雪里,颇有点不得动弹有求于人的意思。

    他破罐子破摔,加上这几天累积的不顺情绪一起,干脆又把脸埋进雪里。

    简直跟几岁小孩耍疯有的一比。

    男人横眉冷竖,瞳孔透着几分寒气,半直起身,健壮手臂伸进司绒面朝地的那侧,单只手就将司绒抗在肩上。

    整套动作快地不行,以至于司绒只感受到了那只青筋凸起的手臂的灼热温度。

    此刻正紧紧贴着他小腹,生生将软嫩肚皮按下去一层印子。

    到房间后,男人似是环顾四周,最终找到落地点,见床厚且软,仍是单只手提溜着将司绒扔在了上面。

    到此一切尚在司绒理解的范围内。

    但那男人又把他翻成朝下的姿势,在那不轻不重扇了一巴掌。

    “还耍不耍性子?”江聿为眼尾抬起,凑近他耳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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